9.过敏
陈泽远找到顾安的时候,包厢内靠浴室的那一端已经漫了水,踩上去发出‘哒哒’的水声。
“顾安,开门。”他敲了敲门。
顾安已经热得有些迷糊,听见动静后吓了一跳:“楚哥,我……我真的喝不了了。”
陈泽远面色一冷,“是我,我不是顾淮楚,你先开门。”
顾安把耳朵贴在门上,甩甩晕乎乎的脑袋,这下总算是听清外面陈泽远的声音,他摸索着开了门。
看清陈泽远的脸后,顾安紧扣门框的手指一根根松了,干净澄澈的眸子里蓄满水雾,哪怕是难受到极点,他依旧没有掉眼泪。
潜意识里,陈泽远是帮过他的人,他想靠近对方以此寻求慰藉,可仅存的理智却又告诉他不配靠近。
倏然,一双紧实有力的臂膀将他拉到满是冷冽薄荷味的怀抱里,力道不强硬,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温煦。
“我好难受!”心里的防线崩了,顾安忍不住低啜。
“先忍忍,我送你去医院。”陈泽远压下那股躁动不安的火气,第一时间想到了医院。
顾安点点头,脑子里一片混沌,一心只想靠着凉一些的东西降降温,不时在陈泽远怀里蹭了蹭。
陈泽远自然知道顾安的心思,但他素来过硬的自制力在顾安面前几乎是负数,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走火。
“别乱动,待会儿我怕你受不住。”
陈泽远压抑地眯了眯眼,呼吸逐渐开始不规律。
顾安嘟囔几声,猛地打了个喷嚏。
见此,陈泽远扯下西服外套将浑身湿透的顾安裹起来,又拿起包厢内未开封的毛巾给人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觉得差不多后准备带人去医院。
顾安的症状和一般的酒精过敏不太像,既不发红疹,也不痒,但整个人热得像高烧一样对身体肯定不好。
他以前只觉得那样玩有趣,并没有在意顾安到底会怎样,现在他是生怕怀里的小傻子出事。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那个该死的酒吧少爷,到底把人藏哪儿去了?”
“我就不明白了,那位又不是什么美人极品,这些公子哥的癖好可真够独特的,难不成他身上多了朵花?!”
“别嚷嚷了,赶紧把人给顾大少找到,不然这饭碗是保不住了。”
“……”
唯一的出路被人堵死,现在找人来帮忙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陈泽远皱了皱眉,身侧的人还不知深浅的一个劲儿撩火。
“顾安,你真的是要了我的命!”
迷迷糊糊中的顾安并没有那个自觉,兀自嘟哝道:“我等不了,你带我去冲凉水吧。”
陈泽远无奈,只得把人带回浴室,将花洒的温度调到最低的那一侧,给顾安降温。
突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他脖颈,蜻蜓点水般,他的心跳剧烈起来。
陈泽远低头就看见一个小脑袋晃来晃去,像只贪恋寒冷的小企鹅,迫切又软糯,霎时间就能引起人类的保护欲。
“陈先生,你身上好凉快,帮帮我好不好?!”顾安仰头,整个人都要哭出来了。
陈泽远轻嗯一声,问,“你确定!”
顾安当即点了点头,顺势钻进陈泽远怀里,颇有礼貌地说,“谢谢你。”
“……”陈泽远偏头瞥见浴室外的挂钟,时针正好指向十点整,是他以前加班时吃宵夜的点。
于是,他心满意足地吃了份可口的‘宵夜’。
………
陈泽远是被一阵恼人的闹钟吵醒的,看了眼表,才早上六点半,翻身下意识想拥着顾安,却发现对方是皮肤依旧烫得吓人,并没有像前世那样快速褪去。
忙拉开一盏壁灯,焦糖色的光晕洒了下来,顾安皮肤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
陈泽远探手试了
试顾安额头,也烫得惊人。
“疼~”饶是睡梦中,顾安仍呓语喊疼,微微蜷缩起来护住肚子,似乎是伤得很严重。
陈泽远斜睨了床脚的几个花花绿绿的包装袋,疑惑了。
这应该不存在闹肚子的可能。
“疼?!”陈泽远覆上顾安软乎乎的肚子,轻声问,“是肚子疼吗?”
顾安迷迷糊糊地清醒了一小会儿,支支吾吾地在陈泽远耳边说了句话,然后再度昏睡过去。
“别睡!一会儿就到医院了。”没得到回应,陈泽远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
立即系上内衬的扣子,用浴袍把顾安裹起来,踹开门把人送到急诊处,把值早班的护士吓了一大跳,慌忙找来医院的坐班医生。
“这位先生,你别慌,先把病人放下来,这样容易给病人造成二次伤害。”从口袋里取出老花镜的中年医生忙道。
闻言,陈泽远将顾安放到检查室的病床上,偏头对医生说,“他喝酒之后总是莫名其妙的发热,不出红疹也不痒,他这算酒精过敏?”
“酒精过敏不出红疹的比较少,等做完检查就清楚了,先生你先去挂号缴费。”医生道。
出了急诊室门,陈泽远一边缴费,一边拨通了墨七的电话。
“把手上的事情先放一放,去尚帝酒吧处理点事。”
“可是陈总……今天上午要召开决定林少阳总监调职的董事会,对公司中高层进行洗牌,老爷子要求您必须去。”墨七道。
陈泽远低斥,“行,我知道了。”
说完挂断电话,缴清费用后,陈泽远给顾安升了间单人病房,就那么靠在窗沿上仔仔细细地打量顾安。
有钱能使鬼推磨,医生很快就拿到了顾安的检查报告,敲了敲病房门。
“进来。”
医生将各项报告递给陈泽远,“病人发热和酒精过敏没关系,他只是对酒精比较敏感,造成大脑海马会暂时性失控,加快血液的流动导致体温暂时升高。”
“暂时升高?!”陈泽远不可置信地拧眉,看向吊着盐水降温的顾安,“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病人他虽然对酒精不过敏,但他对乳胶过敏!”医生轻咳一声,补充道:“一点点都会造成发热昏迷。”
陈泽远怔了怔,他倒是听说过有人对粉尘、对花粉过敏,可对乳胶过敏还真是第一次。
“而且血液报告上还显示,他昨天喝的酒水里掺了神经兴奋的药物。虽然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但还是别再接触那些东西为好。”医生如实说道。
“知道了。”
兴奋药……陈泽远扯了扯嘴角,颀长的指骨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杀机若隐若现。
顾淮楚做的过了,不就该付出代价?!
医生顶着压力,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去了下一间病房。
耳边传来顾安半梦半醒时压抑的呼痛声,陈泽远几步上前,拿了棉签和药膏小心翼翼地给人上了药。
瞧着顾安紧皱不展的眉,陈泽远抬手轻轻抚了抚,没抚开,“对什么过敏不好,嗯?这罪可有你受的了。”
“嗡嗡——”
陈泽远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
拿出来一看,墨七发来的消息已经有十多条,外加一个未接来电。
【陈总,尚帝酒吧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相关的监控和见过你脸的人也都打理好了。】
【老爷子提前召开会议,请您一小时后一定要参加董事会。】
【……】
陈泽远转头一看时间,已经快八点半了,离开会只有不到一个小时。
推开病房门,迎面走上了一个穿便服、带墨镜的高个子保镖,正是之前安排去‘保护’顾安的保镖。对方恭敬地颔首。
“看好他,有什么不对劲的你直接动手就行。但要是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情…
…”
语气淡淡的,彻骨的寒意却一点点渗入到骨头里。墨九忙回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用性命做好自己的工作。”
陈泽远踟蹰了三秒,居高临下瞥了对方的墨镜一眼:“把那东西摘下来。”
今天的董事会关系到公司的人员洗牌,陈泽远必须去,有墨九在,他着实放心了不少。
一路疾驰抵达公司总部,陈泽远刚一打开车门,墨七就将董事会最新的消息压缩禀告。
闹来闹去,那些个被老爷子掌控的傀儡为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
这次林少阳在联晟的合作案上栽了跟头,发现老爷子有打压林少阳的苗头,当即看碟下菜,想趁机挤兑林少阳,从中分一杯羹。
董事会在顶楼开,进电梯看到项目部的经理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陈泽远当即掐灭的手上的烟,动作行云流水。
倒是把项目部经理惊了一跳,这尊煞神不是最不把人当人来看的么,今天怎么会主动掐烟?!
等到了顶楼,陈泽远先回了趟办公室,将昨晚熬夜整理的资料迅速过一遍。
前世他能在被联晟坑了一笔后直接收购对方,也是因为在之后的一次国际药检中掌握了联晟药材种植地重金属镉严重超标。
而现在……联晟竟然想吃完饭摔碗,当众毁约!
陈泽远不禁冷嗤。
他的前世的报复还没有开始,这帮人就上赶着找茬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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