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世外桃源
巨龙这种生物属于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奇行种，贪婪却又懒惰。善于利用自身各种优势掌控全局，但从来都不会让自己陷入局中。假如有人试图把它拉下泥潭，必将受到它凶残的报复。
二胖从不打算做一个革命先驱者，搞什么推翻封建主义维护人民权利这种与全世界为敌的蠢事。权利这种东西永远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既然他现在还没有成为那少数人，那就得老老实实的做个乖宝宝。金三角十几年的打工生涯教会他一个最肤浅的道理，老板的决定永远都是最正确最明智的，如果你觉得他错了，请参考上一句话。
所以奉旨打人这种拉仇恨的事情秦二咬着牙还是干了，后果大不了就是秦二一张鹅蛋脸彻底被打成了包子脸，二胖子现在很想跟皇帝请个长假，他实在受不了这个下手不知轻重的明伦，出手完全不计后果……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太疼了，一整夜痛醒不知道多少次，老八这个保镖做的完全不及格，二胖对他的袖手旁观还没有丝毫办法。说炒他鱿鱼吧，舍不得。扣工资？老八咧嘴一笑漏出两排好白的牙：“少爷，工资是什么“
这眼神的嘲讽味实在太浓了，秦二用脚指头都能看懂老八这是在嘲讽他的武力值，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专业的。喜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那就得从头耍到尾。是秦二自己要在他面前显摆，那后果当然也得他自己买单……看得出老八对于‘教育’皇子这件事很感兴趣……
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天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信息量太大秦二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
皇子之间的斗争无非是拉拢自己的势力，只要不做的太过分皇帝一般都不会插手。明老大的意思并不是要秦家帮助明伦争斗，只是希望秦二能保护好实力最弱小的他。这种事情皇帝不能亲自出面摆平，否则就会彻底将明伦推到风口浪尖上，朝中的大臣们都有各自的派系，如果他摆明了呵护明伦，不管是不是要废了太子立他为储君的意思，都会引起其他皇子的猜疑。而秦川是明老大生死相交的臣子，也有保护好明伦的能力，这事落在秦家最合适不过。
可明伦的事还不算什么，五步军余党才更让秦二头疼。既然这些余孽已经盯上了秦家，说明有一方势力坐不住了，企图以秦妈的死来打乱前线秦川的布局，同时制造京城的混乱。现在尚京城兵力空虚乃是造反的最佳时机，可这种事情连秦二都能想到何况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二胖隐约觉得这或许是明老大故意漏出的一个破绽，就等着鱼上钩。
这样想来，明老大这招阳谋就确实当得起‘高明’两字。说造反吧，担心皇帝这是虚晃一枪，明明可以从其他地方调遣兵力，偏偏派出驻扎在尚京的十五万精锐骑兵，这演技实在不怎么高明。但要说按兵不动，谁又真正按奈得住？如此良机失不再来，真要是错过了，等到前线部队打完仗回来，说不定百十年内都不会再有如此绝佳的机会。
就算明知道尚京城外极有可能早就埋伏好了千军万马，但谁敢肯定这不是皇帝唱的一出空城计？
这就是明老大作为皇帝的高明之处，谁都无法猜透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无需出手就能让藏在暗处的人自乱阵脚。造反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把握不住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典型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哟，要是老妈真出了事，只怕按着老爹那个暴躁脾气真的会干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次不成肯定会有第二次，现在只能祈祷明老大派出的保镖和帅府的人手能靠谱些。
二胖仿佛能看到，平时和蔼可亲的明老大此时正坐在御书房里奸笑……
……
三人一大早起床吃过饭就匆匆朝着宫里去了，明伦把杏花楼交给了老掌柜的打点。他是真的很在乎这间青楼，临走时再三嘱咐他们如果缺钱用就去托将军府的家将们联系自己，姑娘们哭的雨带梨花抱住明伦疯狂的揩油，老掌柜一脸陈恳的再次给二胖道歉，拜托他照顾好五皇子，同时由衷的欢迎秦二和明伦随时回来看看，不管是来喝花酒的还是来砸店都欢迎！只要别再伤着人就好了……开玩笑，将军府的赔偿，丰厚到足够他们吃上十年。要是再砸一次，这群人都可以直接拿着钱散伙了。
二胖惊奇的发现老八居然是个多面手，完全没想过这干了一辈子杀手的老光棍，居然连驾马车这种活都能上手，原先还以为这老头子也就扯皮吹水的本事大。老八笑说自己退休之后没有养老金，孤苦伶仃的只能去找些杂货干，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秦二也懒得去细问这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逼问的太详细不仅无法将一个人摸透，甚至会产生相反的作用。信任在大多数时候就仅仅只是出于一瞬间好感，既然选择了信任，秦二就会尊重他的过去。
明伦一路上都显得很沉默，老八终究还是没忍住出声安慰这个心软的五皇子：“殿下，不必自责，这些可怜人能得到您的庇护，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天底下可怜人是救不完的，老夫的兄弟们当年要是有这福气也不至于沦落成现在这般。殿下……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哪怕是皇上……哎。“
真正的苦难，何止明伦看到的这些，老八说着说着连自己都感到悲哀。秦二一闭上眼，听到的全是来自金三角哀嚎，在隔着数百里的安全地带都能感受到炮弹引爆后带来的震动，机枪扫射时沉闷的出膛声，还有二胖脑补出的哭喊声。平时坚毅似铁的军伍汉子，在死前是不是依然能如此坚毅，秦二没见到过，也不想见到。
若是让明伦看见这些，只怕他的世界观会彻底崩塌。老八说的没错，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但这句话的潜台词太过于理想。
“我在书里看过一个故事，说有个读书人迷了路，莫名其妙的闯进了传说中的‘桃源国’。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杀戮，大家相互帮助，关爱，体贴，其乐融融的地方。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所有子民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每一个人活的幸福。他们隐在一处被桃花包围住的山林里，自给自足，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明伦听着秦二的诉说，眼中带着憧憬痴痴地说道：“多美啊……那书生何其幸运，想必他这一生都不会离开那桃花源。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离开。”
“他若不离开，又如何将这世外桃源的故事流传于世。“
“这说不通啊，既然那桃源国之人如此善良，想必也是极为好客的，而且他们为何不愿出世？这红尘万丈如此诱人，谁又能真正的在那桃园里闷一辈子？”
秦二望着他笑说道：“能这么想，说明你还不是太笨！你先说那桃园美丽至极，去了便不愿再离开，又自相矛盾说谁能在其中闷一辈子。其实我觉得你这话不矛盾，若是在这尘世中走久了，‘桃源国’的确是一个身心疲惫之人休养的好去处。比如现在就让老八去到哪里，他肯定也说一辈子不愿离开。“
调侃了一句在外面驾车的老八，秦二拉开帘子接着说道：“但是你看看这尘世间，再看看你我二人？这世间之人就像是那马车下的石子，再如何努力的翻身，始终逃不过被踩在脚下的命运。而你我二人不同，我等安坐马车之中，笑谈车外蝼蚁生死，你说这是为何？”
“因为我俩投了个好人家？”
“你这话错了，也没错。我俩确实生于富贵之家，但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俩身处红尘之中，不在那桃花源里，你明白吗？”明伦似懂非懂的皱着眉头思考这话的含义，秦二也不去打断他。明伦想了好一会才答道：“因为红尘之中自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我等身家性命皆为上天所赐？”
秦二摇摇头说道：“你把‘上天’这个词换成‘皇上’，那就全对了。恩出于上，你我二人之命皆为圣上所赐，而圣上之所以是圣上也并非上天所赐。我这话说的有些大逆不道，但事实就是这样。一切的权利财富皆来自于红尘之中，就是因为我们都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既然活着就会有私心，谁敢说自己没有。真正能做到完全考虑他人丝毫不为自己做打算的人，不是二傻子就是装出来的。所以类似‘桃源国’之类的鬼话，稍动脑子就能想到这里面破绽连篇，怎么真的可能存在？”
“你这么说就不怕佛门找你麻烦？”明伦狭隘的问，秦二不削一笑说道：“我这辈子最恨就是佛门，若是那些老秃驴不知好歹敢来我家说道，看看谁找谁的麻烦。人类生来就不是洁白的象征，要是连梦想和欲望都没了，那就是一条破咸鱼！老八你说是不是。”
老八在外面笑着附和：“少爷说的没错，饶是我这等老朽也依旧无法控制欲望，我猜定是那读书人迷了路没脸说出来才编了个如此荒谬的故事。若真是有这样一个国度，里面住着的不是神仙也必然有一位统治力极强的君王存在，不然没可能大家都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这半句就送与你了。”
“哈哈，老夫多谢少爷恩赐，少爷为何不做个全诗？也好让老夫出去与人吹嘘之时底气更足些……”
明伦一品这半句‘龟虽寿’仿佛找到些灵感，摇头晃脑半天却又没唱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一笑对秦二说：“表弟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现在已经传遍了京城。谁都夸你是个神童，又有几个真看出你的雄心壮志？为兄知道你心中所想，不如你我兄弟联手让这滚滚红尘更美好些？“
秦二打个哈哈说道：“谬赞罢了，我只想老老实实混一辈子。”皇子的鬼话当真不能信，就连这最木讷的老五在涉及到皇位这个雷区也会变得精明些。不过二胖老油子不是热血少年，听了些毫无意义得承诺就上头。如果明伦表现出的实力和智慧足够秦二动心，他不介意依附在其身后，但这个明伦表现……还是太嫩了点。
明伦尴尬一笑，果然人都是有欲望的，任谁都无法避俗。
皇宫的大门还是那么壮阔，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走进这扇象征着权利的大门。
“哥哥们，五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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