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皇帝的自白
皇后对秦大的约束相当严格，除了每天早晨允许她外出走动走动，其他时间都必须待在西慈宫里。这事多多少少透着些秦妈指使的味道，秦大的跳脱性子要是带到宫里去了肯定会闯祸，虽然有皇后坐镇她吃不了亏，但难免传出去了有损闺誉。黄花大闺女就该待在闺房里，哪怕是将军家的女儿也不能例外。
不好拂了皇后的面子，可秦大哪是耐得住闲的人。每天早上仗着有皇后撑腰，在偌大的后宫中当游神，偶尔下午也会偷偷和秦二跑出去玩。有一次俩人差点误闯了早朝，要不是侍卫头子认出了他，指不定会是什么后果……
二胖出宫这两天，秦大就像是没了头的苍蝇，吃不香睡不好。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跟在秦二身边，稍分开两天都难受之极。一大早吃过饭就往御书房那边跑，秦二就住在御书房隔壁的小院里。
这皇宫大的出奇，也不知道设计皇宫的人到底是有什么恶趣味，各寝宫之间隔了老远的路，还在路上建了各式各样的花园，让这后宫就像是迷宫一般，稍不注意就会迷路。东南西北四个大建筑群要是走上一圈，至少得花小半天工夫。为了符合坐北朝南的设计，皇帝的寝宫和御书房都在北边，而尚和殿又在南边，明老大每天上朝至少需要提前半个时辰出发……
太难受了，修这么大完全是自找罪受，苦逼的太子殿下为了体现自己的孝心，每日清晨给明老大请安都是徒步前去。遇上冬天还好，权当是锻炼身体了，这天气一热起来就太造孽了。秦大见太子汗流浃背的躲在树荫下用手直扇风，走上去像模像样的做了个福，把自己的折扇递给他，掩嘴偷笑。太子也不客气，接过扇子赶紧扇风：“秦表妹切莫笑话本王，虽然平日里便装出行倒是没事，早上给父皇请安若是还穿着便装就太不庄重了。”
“殿下为何不穿的轻薄些？”
太子尴尬一笑说道：“这五龙袍本就只许配两件，每到年关时候才会做新。恰巧薄的那件昨日洗了还未干，今日就只好穿这冬天的一套了。”
又扇了两下把扇子还给秦大，告了个辞匆匆向着皇帝寝宫去了，秦大刚走两步就碰上了秦二正带着明伦回来，这两日的郁闷一扫而空，总算找着主心骨了。二胖瞥了一眼太子离开的方向问她：“怎么和他走一起了，以后躲着点，总感觉这太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这是当我不存在？”明伦翻着白眼吐槽，二胖一脸犯贱的表情问道：“你觉得他是个好东西？”
“我要觉得他是个好人，早告你御状去了……”
二胖递给他一个‘好基友，一辈子’的眼神向秦大引荐：“这是五皇子，叫他明伦就好了。“
“自己人！”明伦不要脸的补充道。
“自己人能把二胖子打成二包子？”
“这可不赖我，打完之后才变成的自己人嘛。”
……
站在皇帝寝宫外等了半天太子终于是出来了，简单磨蹭几句，皇帝便传唤三人进去了。
明老大坐在御案前招呼三人起身，指着秦二的脸哈哈大笑：“敢跟朕的儿子打架，简直是不自量力。”
秦大和明伦也纷纷摆出一脸嘲笑的表情，秦二是打架的料？完全不是！
二胖心里委屈，但二胖不能说……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这种事情你们能不能别拆穿？看着三人的无情嘲讽，秦二内心是崩溃的，全世界的在搞针对，能不能有点爱？揭别人短这种事情很可耻的，你们真的忍心吗？还有我尊贵的明老大，要点脸成吗……
皇帝今天难得心情爽朗，和众人调笑了一番秦大后对秦大问道：“秦巧，朕听闻你这丫头不爱琴棋书画罢了，还喜欢些舞刀弄枪的把戏，是个什么道理？”
秦大想了想回答道：“回皇上，臣女自幼便听闻父亲的种种事迹，心生羡慕也是难免的。”
“嗯，勉强就信了这番说辞。既然你喜欢，朕就不加阻扰了。你若是真承了你父亲的天资，朕也乐意看到咱们尚国出一位巾帼女将。好生努力吧，可别学秦小子，整天游手好闲。”三句不离秦二，这事连秦大都看出来了。只要二胖在明老大身边，好像话题总会扯到他身上。
皇帝抖抖袖子接着吩咐道：以后就住在明伦就住在秦二院子里，你们两下去吧，明伦留下。”
两人一离开，明伦就变得紧张了起来，站在原地扭扭捏捏的像是个被即将非礼的姑娘。这是他第一次和皇帝单独谈话，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皇帝招呼他找了个位置坐下，遣走了张大海和几个宫女，亲自倒了两杯茶递给明伦一杯在他身旁坐下。明伦见这阵势脚都吓软了，垂着脑袋抓紧了裤腿显得坐立不安。
明崇皇帝一把搂住他细小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今日就你我父子二人，没有皇帝，没有皇子。”这才让他放心了些。
桌上放了个精致的木盒，明崇把它取了过来交给明伦，让他打开瞧瞧。明伦接过木盒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疑惑的看着自己老爹，给他一个空盒子看是有什么意思。皇帝突然自嘲的一笑说道：“这是你母亲的首饰盒子，里边什么都没有……她去世后我就把这盒子留在了身旁，就是因为这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皇帝坐回明伦身旁，从他手上拿过木盒盯着里面空无一物，叹口气说道：“我赏赐过你母亲不少首饰，可她从来都不带。后来我才听说她竟然将我赐给她首饰全部分发给了下人，我火冒三丈的把你娘给打进了冷宫。我赏给她东西，她就算瞧不起，至少也应该保存好才是。身为贵妃，出门一间像样的首饰都不带，成何体统！”
这事明伦当然知道，进了冷宫，他的母妃没过上两年就病逝了。
皇帝捏了捏太阳穴有些懊恼的对明伦说：“你娘去世之前，我曾到冷宫去探病。多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为我生了个儿子，我如何不感谢她？我问她，为何我赏赐的东西她都看不上，她竟然告诉我……生下你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赐，至于些身外之物不如就赏给下人，权当为你积德行善……”
这就是一个身为母亲的女人，最真实的自白。能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还有什么赏赐事情比这更幸福，更幸运？皇帝看着眼角湿润的沉默不言的明伦一时间竟也有些语塞，良久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换做是别的妃子，我只怕会认为这是在向我讨巧，但你娘不是，我很肯定！你娘从来就不是个会讨巧的人，在我登基之前她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伺候，虽不善言谈但对我的种种喜好记得比谁都细致……她临走前求我定要护着你些，她早知道你这善良性子在这宫里，莫说与你哥哥们相争，就算是要平安长大都是苦难重重。“
伸出手搂住明伦的脑袋，任由他眼泪鼻涕全落在龙袍上也不在乎，明崇皇帝当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没有身家，没有背景，与其他王爷比起来他是最弱的一个。想到这里细声说道：“我当年为了坐上皇位啊，也是千般算计。自己都是这么走过来的，现在到了你们这一代我只能尽量让你们兄弟少些手足相残。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就不要再想着去争，老老实实的做你的逍遥王爷，也不辜负你母亲一番期盼。”
明伦满脑子都是空的，从未想过皇帝会如此直白的和自己说这些话，争夺帝位这种事本来就是宫里最大的忌讳，现在皇帝如此直接明了的把话挑明了，他一时竟有些难以接受。
并非是他多想当皇帝，而是不明白明崇皇帝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明崇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今天跟你说这些话，就是想告诉你，只要你不参与其中，我就会保住你。你哥哥们若老实点还好，若是谁真的敢伸手作孽，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今天的话，只能你我二人知道，你记在心里便好不要与任何人讲起。”
“儿臣明白了。”
“朕当年就是在血雨腥风里的杀出来的皇位，实在是忌讳朕的孩子们也像当年的朕一般。下去吧，保管好你母亲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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