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修得一手好男德
衡京年走在前头,轻车熟路地将两人带到了一处凉亭。
舒酒闲庭信步地赏景,一路走来只觉景色似曾相识,只是从前来此,赏的是粉雨漫山,如今来此,却是白茫茫一片素裹。幸而身边人依旧,只是风景变迁。
一旁的杜绵绵有心讨衡京年欢欣,“京年哥哥果然别出心裁,竟能在冬日寻到这么一处美景。”
听她这般亲近,衡京年欲言又止地深吸一口,“杜小姐,你我岁数相近,还是莫要唤我哥哥了。”
杜绵绵性子开朗且早就见识到衡京年的不懂情趣,所以并不未此气恼,只将小篮子上的蒲团掀开,拿出里头还带着余温的玫瑰花饼。
“小酒、京年,你们尝尝吧。”她笑意盎然,有些骄傲,“这可是我专门从一位扬州师傅那儿学来的手艺呢,别的不说,我的厨艺绝对可信。”
她这话有三分是说给衡京年听的。从小娘就对她说,厨艺是女子最好的武器,可谓是直击男人身心的“糖衣炮弹”。她将这话奉为真谛,所以潜心修炼厨艺多年,结果今日还真用上了。
当真是天助她也!
舒酒当然给她面子,捻起玫瑰花饼咬下一口,果然唇齿留香。
“小酒,如何?”杜绵绵的大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
“嗯”舒酒故意装模作样,低头沉吟。
“难道味道不好吗?”杜绵绵眼中光芒渐弱,化为了忧心忡忡。
“不逗你啦,味道自然是极好。”舒酒扑哧一声泄了气。
杜绵绵娇哼一声,轻轻用拳头捣了舒酒一下,又转向衡京年,“小酒都说好吃了,你也快来尝尝。”
可一旁的衡京年正眺望着远处最大的一株桃树,目光出神,并未留心她在说什么。
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杜绵绵不自觉地色令智昏了,她大着胆子捻起一块送到衡京年唇边,心中紧张得砰砰直跳。
她不是个没皮没脸的,只是对于心上人,她要大胆些。所以平日的羞涩、胆怯,可以先放到一边。
“京年”杜绵绵咬着唇,唤他。
衡京年猛然回神,就见一块花饼快要怼到自己的脸上,惊吓之余又颇感无奈,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舒酒看在眼里,心中莫名生出丝丝缕缕的不悦:“义弟他大约是没胃口。”说罢,又饱含深意地剜了衡京年一眼。
这一眼让衡京年复苏了,他顺势推开杜绵绵的手,不失礼貌地回答,“多谢杜小姐,不过我实在没胃口。”
杜绵绵失望地缩回了手,埋头咬了一口,往常酸甜可口的花饼在此时也失了味道,味同嚼蜡。
不过这样,还不能让她退缩。她是爱情中的勇士,越挫越勇的那类。
可惜衡京年不给她再战的机会,径直走到舒酒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了几句。
两人靠得极近,在杜绵绵眼中就格外扎眼。她蹙着双眉,心里埋怨衡京年:小酒又不喜欢你,你可真是热脸
她没骂下去,因为觉出了不妥——自己于衡京年何尝不是如此呢。
自哀自怜地叹出一口气,她孤独地掰起了手指。她今年正值桃李,却还未婚配,家中自然着急,媒人来来去去无数,却依旧没个结果。归根结底,她心气高,若是嫁,也只愿嫁个心上人。
如今好容易遇见位如意郎君,自然是要把握住的。
“杜小姐,我同姐姐出去片刻。”
衡京年的话,将杜绵绵带回了现实。
“啊”她下意识起身,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带、带上我吧,我一人在这害怕。”
她这话拙劣至极,因为旁边明明还站着几名仆人。
衡京年不耐烦了,他自认为对这位杜小姐已经仁至义尽——这还是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若是放在平日,有人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自己,他早就翻脸了。
他呼出一口气,看向一旁的二三仆人:“你们,保护好杜小姐。”
仆人们立刻颔首点头,做人墙围住杜绵绵。
人墙中的杜绵绵只能探出一颗脑袋,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衡京年已经避难般地拉着舒酒出了凉亭。
两人一前一后,向那株大桃树而去。可雪天路滑积雪又深,舒酒穿着裙袄行动不便,很快便被前头的衡京年落了下来。
舒酒故意没言语,她倒要试试,义弟是否真是不解风情?
然而前头的衡京年很快发觉了,立即折回身,不容分说地拽住了舒酒的手,引着她向前走。
男人的手掌温热厚实,将她冰凉僵硬的手指捂热,驱散了大半寒意。
衡京年握着她的手,跋涉在及脚踝深的雪地中,忽然开了口,“方才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不会吃的。”
身后的舒酒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拿自己打趣呢!
报复似的用指甲掐了一把衡京年的虎口,本意是想让他吃痛松开自己,哪知对方的大手蓦地将自己握得更紧,大有再不松开的架势。
舒酒只得换了一只手,捶向他的后背:“幼稚!”
衡京年头也不回地笑道:“能幼稚一回,我很乐意!”
两个高挑的身影在雪白天地间追逐,似乎穿越了时空,化成了两名无忧小童。
雪地上被他们踩出了一连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待跑到大桃树下时,舒酒居然出了一层薄汗。
她胸口起伏,有些气喘地问道:“你究竟要带我来看什么?神神秘秘的。”
“你忘了?”出乎意料的,衡京年反问她。
舒酒不明所以:“我应当记得什么?”
“我们从前在这里,埋过桃花酿。”
这句话,勾起了舒酒尘封的记忆。
思绪飘回多年以前——那时她与衡京年还是半大不大的孩童,不知从哪得知了埋酒一俗,于是在家中仆役的帮助下,采了满满一篮桃花,扬言要做桃花酿。
然而到最后,只有封坛这一工序,是二人亲力亲为。
彼时的大桃树还是株小桃树,不过养分充足,红粉桃花缀了满树。
小衡京年一手拉着小舒酒,一手抱着封好的酒坛,一路欢脱跑到了树下。
“姐姐,我们就把酒坛埋在这株桃树底下吧。”
小衡京年颇为兴奋,一双眸子光彩斐然。小舒酒歪头细思片刻,点了点头。
得了首肯,小衡京年掏出一只小铲子,呼哧呼哧地挖起了土。及至一双小手沾满污泥,脸蛋也变成了花猫,地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坑。
一人一只酒坛,一前一后地放了进去。小衡京年接着又呼哧呼哧,用泥土仔仔细细地填满了小坑。
小衡京年一抹脸上污渍,郑重其事道:“来年开春,我们来取酒!”
小舒酒眉眼弯弯:“嗯!一定要一起来!”
可惜,两个小人儿的期盼,落了空。
衡京年在此后不到一月,便被舒竹君带离了舒家。
幸而过了十年,这一誓约终究还是被实现了。虽然,迟了些。
弯刀出鞘,深深凿入冻土之中,很快就翻开了层层土壤,寻到了深埋其中的酒坛。
托出酒坛,拭去泥土,衡京年开拍泥封嗅了嗅,忽然变了脸色。又将坛口送至唇边,浅尝了一口,他啧了一声,“不对,这根本不是桃花酿。”
他虽然酒量不佳,亦不爱饮酒,但在外多年,对酒的见识多多少少还是添了些。所以一品,就品出了异样。
翻转坛身,他细细查看酒坛背面,果然看到了一只猪头标记。坑坑洼洼的,是用小刀雕刻上去的。
“嘶记号没错啊。”衡京年的大脑飞速运转。
当年的小衡京年为了来日好辨别,特意在坛身刻下了记号,如今记号没错,酒却变了样。
着实让人疑惑。
舒酒从他手中接过酒坛,也低头嗅了一下,酒香浓烈,全然不似桃花酿般清香。是坛烈酒。
二人不知道,十年前装进坛中的,本就不是桃花酿,而是仆役们糊弄小主人,随意买来的成酒。而真正的桃花酿,也不能在地下封存数年不坏。
但凡两人当时上过几天私塾,多读几本书,也不会被骗整整十年。
“小酒,你们在做什么?”
远处,一个娇小身影蹦跳着过来了,是杜绵绵。
她几步跃到二人身边,紧紧地用一只胳膊挎住了舒酒,这回,她压根不睬衡京年了——方才她想明白了,一味的主动只会让对方害怕,倒不如以退为进,让舒酒做个中间人,撮合撮合他们。
“哟,你们躲在这喝酒!”杜绵绵夺过舒酒手中的酒坛,凑近鼻尖狠狠一嗅。
嗬!够浓够烈!好酒!
咕咚咕咚两口,辛辣口感满腔,杜绵绵眼睛都亮了。
可下一秒,她就后悔了——舒酒和衡京年齐齐震惊地看着她。
杜绵绵登时红了脸,有些无措:“我我偶尔喜欢小酌两口。”
这话不假,她虽看着淑女,实则是个爱酒如命的,方才一时没忍住,让衡京年看了个大笑话,她着实懊悔不已。
其实,她误会了——舒酒与衡京年惊的并非她嗜酒,而是她豪饮了藏在地下十年,尚不知是否能喝的酒。
嘶该不会出事吧,舒酒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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