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安抚义弟
好说歹说，舒酒终于将衡京年劝回了府，只是衡京年十分硬气，一路都木着脸，不复往日神采。
舒酒自觉理亏，也没同他计较，惭愧地计划着要如何安抚可怜的义弟。思忖良久，她找来了小朱，问她最拿手的甜汤做法。
小朱讶异：“小姐可是想喝了？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
舒酒摇头：“非也非也，这甜汤我另有用处。”
用处还不小。
得知舒酒是要亲手烹制甜汤后，小朱眉毛立刻跳起了舞，她六岁便被送进舒府当差，至今已有十余年，还从未见过舒酒下厨。别说下厨了，就连靠近厨房的次数，都寥寥可数。
“别用这幅眼神瞧我，虽说我不会”舒酒嗔怪，“但我可以学不是？”
在小朱的连声称是间，两人进了小厨房。小厨房是专用做甜羹点心的，所以难得没有烟火味，反而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甜气。
“近日天冷，我看做红枣桂圆汤最合适，不仅味美，还暖身。”小朱贴心地提出了建议，其实她还有话没说——红枣桂圆汤最简单易学，就算做差了，也不至于吃死人。
舒酒十分欣喜于她的体贴，当即采纳了这道甜汤，并且跃跃欲试，提起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小朱忙按住她的手，给她换了把小刀，“小姐，只要将红枣分为两半即可，用不到那么大的刀。”
好在舒酒知错能改，并且学习能力极强，很快便上了手，有模有样地切了一筐小枣。
小朱抿唇笑了，心中欣喜——她体会到了为人“师表”的乐趣。然后，她就安心地剥起了桂圆。
边吃边剥，将肚子填了个半饱，又装了大半碗的桂圆后，小朱忽然听到小姐惊叫一声。她连忙跑过去查看，就见舒酒食指处添了一道血红伤口。
“哎哟！”小朱皱着眉头，又紧张又焦急，“奴婢该死，就不应该让您亲自动手”
舒酒打断了她的自责：“无妨无妨，小伤而已，简单包扎止血便好。”
小朱愧疚地找来药和细布，笨手笨脚却仔仔细细地将舒酒的伤处包扎了个严严实实。
舒酒被小朱隔绝在了锅炉炊具三尺之外，坚决不让她靠近分毫。一是怕舒酒再次受伤，二是怕小厨房今夜不保。小朱手脚麻利，将所有佐料捞进煨汤的小炉子，又加了足量的水。
小炉子咕咚咕咚，在文火上煨了半刻钟，总算是出了锅。将甜汤装入大瓷碗，又裹了蒲团保温，小朱抓起几颗冰糖放进碗中，又用小勺搅拌了一下。
“甜汤甜汤，甜了才有好味道。”
舒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道：“多添些，他喜欢甜。”
“啊？谁？”
“没谁。”舒酒伸手一点她的脑袋，笑道，“耳朵倒挺灵。”
说罢，她亲力亲为，足足加了十余颗冰糖才作罢。
在临近亥时时，舒酒终于带着甜汤叩响了衡京年的房门。门几乎一瞬便开了，见来人是舒酒，衡京年的神情微动，却没说话。舒酒也不说话，只将甜汤搁到了桌上。
两人默契斐然地做起了哑巴。
最终，还是衡京年打破了静默，可惜，说的是句废话：“这么晚了，姐姐有何事？”
舒酒朝瓷碗扬起下巴，“给你送甜汤。”
“我没胃口。”
“我亲手做的。”
衡京年默默走到桌边揭开蒲团，又拿起小勺尝了一口。一瞬间，他的脸上变化莫测，汤实在是太甜了，甜到发齁！连他这等嗜甜之人都动了容。
“味道如何？”舒酒期待地问道。
“不错。”衡京年咽下糖水般的汤水，“很甜。”
舒酒骄傲地一扬眉：“知道你喜甜，我特意加的。”
此话一出，衡京年如壮士饮酒般，将一大瓷碗的甜汤尽数笑纳，连其中入味的桂圆与红枣也不放过。瓷碗光洁如初，简直看不出曾经盛过东西。
舒酒伸手，想去收碗勺，却“不经意”被衡京年发现了伤口。
方才还面无表情，双眼空洞的衡京年瞬间担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是怎么回事？”
“哎方才用刀，不小心划破的。”舒酒嘤咛一声，垂下长睫作无事状。
“怎么如此不小心。”衡京年蹙眉，语气满是责怪与担忧。
舒酒忽然狡黠一笑：“怎么，终于愿意理姐姐了？”
衡京年不大痛快地哼了一声，松开了紧握舒酒的手，“反正我还没个外人可信。”
见他还在纠结这点，舒酒无奈笑道：“好好一个大男子汉，心眼怎么这样小。”
衡京年气急：“那也只是对你！”
舒酒赶忙补救，“好了义弟，姐姐明白，你我才是一家人。”
她的嘴若是甜起来，也是能溺死人的。
果然，衡京年不说话了。
舒酒继续发挥：“那要姐姐如何做，你才肯原谅我呢？”
这个提问很有诱惑力，衡京年当即认真思考了起来，还不忘表情冷淡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片刻后，他开了口。
“连日忙碌，想去散散心。”
舒酒心领神会：“想去何处呢？”
“城南桃花林。”
“可眼下光景，并无桃花可赏呀。”
“为的并非桃花。”
舒酒无奈，她是愈发不懂这位义弟了。不过，依着他便是了。
“那何时出行呢？”
“明日巳时。”
“义弟倒有主意，一点不用姐姐操心。”舒酒一边调侃，一边推开房门离去了。
衡京年望着她的窈窕背影，居然有些喜悦——这感觉，源自舒酒的重视。
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委屈了。
明月渐隐，天幕又一次明亮。
舒酒与衡京年登上了去城南的马车，这回，除了随身的仆人，舒酒并未带上舒茉阿郁。
她如今已有七八分明白衡京年的心思，他对自己，再不仅仅是姐弟之情了。
那自己对他呢？
舒酒也不知道。
马车平缓地行驶在大街上，冬日的晨风灌进车厢，将舒酒吹了个透心凉。
随即，她肩头一重，是衡京年不声不响地脱下了大氅，披在她的肩上。
身上暖，连带着心里也暖。
刚想道声谢，外头却响起了嘈杂声。
车夫隔着车帘询问：“小姐，外头有位杜小姐说认识您。”
舒酒撩开帘子，就见杜绵绵站在马车前，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臂弯上还挂着只精致的小篮子。
一见舒酒，杜绵绵就喜道：“小酒，我就知道是你！”
舒酒也欣喜：“绵绵，你怎么在这？”
“我做了玫瑰花饼，原想去舒府找你的。”杜绵绵嘟起嘴，略带埋怨，“谁知你这个大忙人，一早就出门，你这是去哪？”
舒酒知道她是个孩子气的，故而笑道：“我们去城南。”
“我们？”杜绵绵伸长脖子往车厢里张望。
果然，她看见了坐在另一侧的衡京年，双颊登时绯红。自从那日偶遇衡京年出手相助后，回到家，她脑海中就不住浮现对方的身姿。
杜绵绵是小女儿心态，又怀揣着点浪漫情怀，对她来说，衡京年的出手相助四舍五入也算是英雄救美了。更何况，他还是个风度翩翩、相貌俊俏的英雄。
那故事中的美人都是如何报答英雄的呢？自然是以身相许了！
杜绵绵抓紧机会，“小酒，你们带上我吧，我正好也想去桃林瞧瞧。”
说罢，也不等舒酒答复，她自行登上了马车，又亲亲热热地挨着舒酒坐下了。
见她这般，舒酒也不大好拒绝，只得在心中叹道：对不住了，义弟。
而衡京年此时正面不改色地咬牙切齿——这个名为杜绵绵的女子，真真是个不速之客，打扰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二人时光。
因心中不满，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要扫向杜绵绵，带着无奈和不悦。
杜绵绵发现心上人正在瞧自己，害羞地垂下了眼眸，心里埋怨：真是的，怎么能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姑娘家看呢！真是讨厌死啦！
就这样，三个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到达了城南桃林。
本应该漫山落英的桃林如今光秃秃的，幸而有冬雪为花，积了满树枝头，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一出马车，外头的寒气更盛，衡京年身强体壮，少了件大氅也不觉得如何冷；舒酒则因多了件大氅，此时也未遭受寒风侵袭；
只有杜绵绵一人在冬风中瑟瑟发抖。
“小酒，我好冷啊。”她可怜巴巴地望向舒酒，“大氅借我披披可好？”
方才在马车上，她就看出这件大氅属于衡京年。其实她并不真冷，只是心中奇怪的占有欲萌生，叫她心口不一。
不等舒酒回答，衡京年先声夺人：“这是我的。”
杜绵绵悄悄一吐舌头，心道：不是你的我还不披呢！
她还想撒娇撒痴，可衡京年连机会都不给她，只淡淡说了声：“走快些，自然就热了。”
杜绵绵娇哼一声，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舒酒在一旁作壁上观，摸清了杜绵绵的来意——哪里是奔着桃林来的？明明是为了衡京年！
哎，自家义弟还挺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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