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貌美外室
如此热闹的晚膳,阿郁还是第一次吃。
不是丰盛,而是热闹。所以重点,自然在人的身上。
放在平日,他常常是一个人吃饭的,这没什么,因为他习惯了。母亲总是成日在外,也不知究竟在忙什么,但从周边邻居的态度来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一个习惯了孤独的人,忽被众人围绕,原先必是不适的,但他终归是个孩子,心里还是渴望温暖的。
所以,在餐至尾声时,他主动开了口。
“你你是舒伯伯的女儿?”
舒酒用帕子拭干净嘴角,点了点头。
“舒伯伯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阿郁盯着手中筷子,有些出神。
听他称父亲为伯伯,舒酒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概是阿郁并不知道真相,而舒竹君还没来得及带他认祖归宗,便先一步走了。
舒酒摇摇头,这孩子也算可怜。父母之错,算不到孩子头上。
她的语气不禁软了一些,“怎么还喊伯伯?”
这回轮到阿郁懵了:“那我该喊什么?”
舒酒注视着他,大概是还未长开的原因,舒酒没从他脸上找出与父亲特别相似的地方,但仔细看,阿郁的眉眼同自己却有几分相似之处。
好吧,血肉至亲,哪怕自己不想承认,也难免会相似。
朱唇将启未启,舒酒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倏然,外头传来女子的娇笑声,还有门吱吱呀呀开合的声音。
“是娘回来了。”阿郁很平静地开口,并没有特别激动。
舒酒心弦忽然绷紧,她没想到会如此突然地同那个外室见面,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衡京年侧目看了看她,轻声开口:“姐姐,莫担心,我一直在。”
舒酒低低嗯了一声,稍稍放下了心。
很快,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呼唤:“阿郁、阿郁?”
随即,门就被推了开,舒酒恰好坐在面朝门口的位置,所以很清楚地看见了女人的模样。
在看到女人的瞬间,她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面前这个女人,和自己记忆中的阿娘,太像了!
肤色白皙,身段匀称,眉目清丽,一颗红痣点缀在左侧眉头处。虽然能看见脂粉下藏不住的细纹,但依旧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舒酒整个人恍惚住了,只觉是母亲死而复生了。
衡京年身形一顿,显然也愣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隔着袖子重重捏了一下舒酒的手心。
这点疼痛,让舒酒恢复了清醒。
同时,女人开口了:“哟这、都是谁啊?”
这不是娘,舒酒松了口气。因为皮相再相似,内里也终究是不同的,女人一开口,无论是口音亦或语调,都与母亲迥异。方才是自己太过意外了。
阿郁站起身,走到了母亲身前,半扬起头:“这是舒伯伯的女儿,她是来找你的。”
女人双目微睁,显然没料到舒酒的身份会是如此,但她反应极其迅速,重新拾起笑意:“原来是舒小姐。”
“您好。”舒酒也笑。
房门一关,小朱与阿郁被隔绝在了门外,两个“无知”人士相视一眼,十分默契地转身、趴门、侧耳,企图窥听到里头的动静。
然而不知怎的,里面竟是没有一丝动静,不知是门的隔声太好,还是里头的人过于警惕。
等了又等,试了又试,两人都不耐烦了。一腔好奇也尽数消散,化为了寒风下的瑟缩。
小朱忽然一拍头顶,拉起阿郁就往灶房跑——早前她在里头翻出了好几根苞米,不如趁机烤来吃了。
及至两人跑远,房中终于传出了一丝声响。
“不知舒小姐来此,是为何?”女人唇边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自然是因为父亲。”舒酒拿出舒竹君写的信,递给了女人。
这信并非舒竹君亲笔,而是舒酒仿着笔迹临摹的。女人接过信,垂眸细看。
趁此间隙,舒酒放心大胆地细细端详女子,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那颗红痣上,然后她就发现,红痣非痣,而是一块小小疤痕,恰好是红色的。
舒酒心中百味交集,父亲找了外室,可这外室又和母亲有七八分相似真是可笑。
女人抬起头,笑着摇头推回信纸,“见笑,柳娘并不识字。”
“无妨。总之,父亲已经在信中说了你的身份。”舒酒道,“他嘱咐了,要让我好好待你,还有阿郁。”
自称柳娘的女人浅笑了一下,并未回答。
舒酒给衡京年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场。
“依照义父的意思,舒府每月会派人送例银给你们,待阿郁长大,我们也会给他舒家子女相应的待遇。”他斟酌词句,“只是,有一事不明白,为何阿郁不随姓舒?”
他这话半真半假,舒竹君并没有在信中写下具体要如何对待外室,只有“善待”二字,那也怪不得他自由发挥了。
柳娘听到后头一个问题时,眼神略略躲闪了一下,虽然掩饰得当,但还是被舒酒捕捉到了。
柳娘笑了一声:“这竹君曾说过,将来要让阿郁认祖归宗的。所以”
语虽未尽,意已达。
舒酒沉默不语,并未想好如何接话。
照理来说,外室身份低微,不受男方家族待见,连她们所生的孩子也是没有资格入族谱,得不到家族认同的。但事在人为,纵使世俗框条再多,也扛不住有心人的作为。
见舒酒和衡京年都不接话,柳娘有些许地尴尬,讪笑两声:“二位,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早些歇息,明日我们再议?”
舒酒顺水推舟,又客套了几句话后,便散了这场商议。
柳娘自回卧房沐浴休息,舒酒也想回屋,却被衡京年唤住了。
“姐姐留步。”
舒酒回头:“何事?”
“她,不简单。”
舒酒知道“她”是指柳娘,便微微颔首以表同意。
“那对阿郁,你有什么打算?”说着,衡京年递了一杯茶给舒酒。
舒酒接过,捂在手中,并未喝:“阿郁这孩子,心不坏。”
顶着一张风华正茂的脸蛋,说如此老成的话,实在是有些好笑。况且她与阿郁顶多相差七八岁,这声“孩子”,简直在占别人的便宜。
衡京年听在耳中,忍不住要笑。
“你笑什么?”舒酒嗔他的怪举动。
“姐姐明明也不大。”衡京年正色。
“比你大。”舒酒难得地斗起了嘴,“论起心思,我不知是几个你。”
衡京年连忙点头称是,又变着花样,如口中含蜜、舌灿莲花般,狠狠赞美了舒酒一番,这才将她的火气消下去大半。
“罢了,不同你置气。”舒酒理智重新占了上风,将话题拉回了阿郁身上,“其实我大可以接阿郁回舒府,将他当作舒家的公子养大,只是母子连心,柳娘未必会同意。”
衡京年不大赞同:“依我看,他们母子感情似乎不深。”
无论是阿郁的衣食起居,还是二人相处的模式,似乎都论证了这点。
舒酒也有同感,但她不敢妄下结论:“也许他们都内敛呢,大概是不擅长表达情绪吧。无妨,来日方长,我们可以好好观察这对母子。”
见她这么说,衡京年便不再反驳,只道:“若是他们母子一齐回舒府,我”
他话还未说完,舒酒便摆手打断:“罢了罢了,你别管这么多,我到时自有办法。”
听她这话,衡京年心头忽然烦躁,为什么,她总是这么逞强呢?为什么,她好像根本没将自己看作可以依靠的人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姐姐,我虽然喊你姐姐,但我只比你小三日,我不是孩子。”
舒酒满脸不知所以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那无所谓的态度,似乎是在说:我知道,所以呢?
衡京年的心绪复又波澜,口不择言道:“茉儿都和我说了。姐姐,你不必逞强的。”
他也是急了,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好了,只得默默在心中对舒茉道了声抱歉。
舒酒的神情变了又变,简直要用阴晴不定四字形容了。衡京年心道不妙,想要上前解释,然而他刚刚迈开步子,舒酒却像受了惊吓一般,转身破门而出了,动作之大,把两扇门扉撞得晃来晃去。
这回轮到衡京年愣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拔腿追了出去。
可惜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舒酒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只有寂静中的闭门声格外清晰。
衡京年暗暗咬牙,手指卷曲成拳,心中难以自制地泛出愤懑和委屈的情绪。
舒酒的行为让他疑惑,更让他不悦,明明他只是想离舒酒近一些,何至于把她吓跑呢?
明明明明几日前都还好好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衡京年站在黑暗中,静默无声地翻起了惊涛骇浪。
而房间里的舒酒,抚了抚胸口。她方才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同衡京年独处了良久,虽然理智告诉她无碍,但下意识还是要忌惮。
此刻,她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方才激动过头反应过大,义弟大概是不明所以,心将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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