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声
两小时后，新生说明会结束。
景飒随着人流走出体育馆，听到有人叫他，忙把攥在掌心里的巧克力塞进兜。
崔勇狠狠地冲景飒挥手，张开手臂：“哎，景哥，一时不见如隔三秋。”
景飒躲开他的拥抱：“谢谢，我倒没那么想你。”
“这话说的，伤透了花样男子高中生的心。”崔勇佯装抹泪，但再开口已不见悲伤的样子，四处看看，“你班人呢，不是说要唱歌吗？”
“校门口等着呢。”景飒说。
私立一高很大，占地面积接近四万平方米，体育馆在校园最深处，到校门口有段路要走。
景飒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崔勇的话，直到听到某个问题，眉头一锁。
“你好奇这干吗？”
“全年级都好奇的事情我咋就不能好奇。”崔勇咬着不知从哪来的棒棒糖，“景哥，你说你不想在省实验见到沈南珣才来这，可是我班都炸开锅了，说你和沈南珣是同桌。”
主要是女生在讨论，甚至把那两人连着的座位命名为“私立一高最美风景线”——指颜值。
景飒：“……”
“好端端的，两个中考状元怎么就偏往私立一高挤呢。”崔勇仰天，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
他当然好奇沈南珣这辈子的发展怎么跟上辈子不同，但也不能让他直接问那小子吧。
景飒知道崔勇憋不出什么来，就由他去了。
直到崔勇拳头砸向手心，惊呼：“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沈南珣是你粉丝，听小道消息说你报了私立一高，连夜改了志愿？”
景飒停住脚步。
崔勇：“咋了？”
景飒勾唇微笑：“想象力挺丰富。”
笑眯眯的眼就像毒蛇的吐芯，崔勇打了个寒战，眼神乱瞟着：“呃……啊！我看到林子然了，景哥我们快过去！”
-
景飒扫了眼，约莫三十人，崔勇自来熟，当场和他同学们打成了一片。
林子然一反常态地站在人群边缘，咬指甲苦恼着什么。
景飒过去：“怎么了。”
“啊，景哥。”景飒的声音让林子然抽回思绪，他看了眼人群，小声道，“我家新投资了个ktv，地方还挺大，我要不要带大家过去？”
“你家扩展业务了？”景飒问。
林子然是除崔勇外少数知道景飒家背景的人。两人在补习班认识，回头在宴会上见到，后来林子然就开始管景飒叫“景哥”了。
“还不是老爷子，担心我来s市上学去乌烟瘴气的地方，投资各种娱乐场所监视我。”林子然叹气，抬眼说，“你家不也是给学校投了两千万？”
景飒声线一沉：“别乱说。”
“哎呀放心，除了我和勇子谁知道。”林子然冲景飒挤眼睛，“咱都自己人。”
景飒不是不放心林子然，是怕被谁听了去。
越有权势的家庭背景越忌讳张扬。张口闭口“我爸公安局家里有权”，或是“我叔开厂子的家里有钱”的人一般家里没什么钱，小事能暗箱操作，通常没门路逆天换命。
打小的家教刻进了景飒的dna，他也为此吃过亏。
上辈子午休，和同学聊天时无意中提到亲舅是省实验校长，不出三日，他的家庭背景一夜在网上扒得彻底。那之后，师生对他的态度两极分化，一类是巴不得跟他打好关系的，一类是仇富，骂他走后门瞧不起他的。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他被全校孤立了。
收回回忆，景飒微微扬眉：“就去你家投资的地方吧，安全。”
林子然大眼睛转了转：“有道理。”
说着挤进人群中央，没一会儿就听到大家的欢呼，一伙人跟着林子然风风火火地开始涌动。
人群前是崔勇和林子然为首的男生们，人群后跟着几个文静的女生，眼神一瞥一瞥的，偷偷看向人群最后面的景飒。
浅色的眸眼微垂，墨玉般的短发迎风慢慢浮动。
女生们：谢邀，已加入晋江校园男主豪华套餐。
“哎，真好。”鹿菲菲心满意足地转过头，“以后三年有眼福了，我就是景哥的小迷妹。”
旁边女生暧昧道：“不想发展发展？”
鹿菲菲摇头：“你不懂，景哥这类男神吧，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配得上他的只有比他更强的人。”
像被挑起了什么开关，旁边女生狠狠点点头：“我懂我懂，虽然真人yy不太好吧，但我觉得景哥和沈南珣吧……真的绝配。”暗中竖了个大拇指。
“啊啊我也这么觉得！”鹿菲菲激动，“姐妹同道中人！”
“必须的！嘿嘿……”
“嘿嘿嘿……”
后面的景飒唇线一抿：“……”
我都听见了，臭丫头们。
-
林家老爷子还挺有眼光，ktv内部装横前卫新潮，一看就是年轻人爱来的地方。
人群中有几个男生打怵：“地方挺好，挺贵吧……”
前台小哥收到林子然的眼色，弯出职业素养的笑容：“你们是私立一高的吧？我们今天搞活动，给私立一高的同学们半价优惠。”
半价后价格仍然不低，但几个男生心理平衡了，热热闹闹地跟队伍走向包间。
ktv经理目送他们走远，默默地给他们升到了vip级待遇。林子然订的是个古风主题包间，内部宽敞，门口站了一排当下爆红的古风影视剧和漫画的角色立牌，女生们心头荡漾，挨个跑去和爱豆合影拍照。
“卧槽，谁订的，太懂了吧。”
“快快快！我要拍照发朋友圈。”
那边，几个男生发现包间里还有游戏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最后剩了十来个男女生准备唱歌。
“哎哎哎不行不行，谁也别跟我抢，第一首我必须要唱《青藏高原》。”林子然死死握着麦克风，“路上跟我吹他是海豚音小王子的那几个呢，来来来，咱们一决高下。”
《青藏高原》前奏响起，包间内笑成一片。
“哈哈哈我操！林子然你真他妈是勇士！”
“全体注意！私立一高好声音开始了，各位导师准备转身哈！”
“哈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
喧闹声中，林子然的高音撕心裂肺。
景飒坐在沙发上翻着手机点歌，有人点了奶油蛋糕，服务员送进来时他抬头说了声谢谢，视线瞥间不远处的角落里坐着的身影，微愣。
沈南珣怎么也来了。
五官精致清冷，修长的双腿随意叠着，胳膊拐着沙发扶手，垂眸小憩，远远看去，像是本就镶在那里的画，时间也在他身上暂停，定格于此。
沈南珣坐的地方离门口很近，女生们本来挤在那里拍照，但不知道是谁先注意到他，好奇的目光不断在他身上打转，但谁也没上前打扰这份宁静。
眼前突然出现一支麦克风，景飒思绪被迫打断。
林子然兴冲冲：“景哥，唱吗？”
“你唱完了？”
“那当然，还唱了首《死了都要爱》，反响老好了。”
四处全是昏厥和呕吐的人。
景飒随手叉了块奶油蛋糕，说：“我还没想好唱什么。”
“一起嗨就完事了，”林子然拉着景飒起身，挤进人群，“来来来，这次我可有中考状元加持，不愿意听的都上不了清北哈，来，音乐声起！”
是周杰伦的《双截棍》。
这歌景飒不熟，但他第一次上麦，万众期待，无数的注目下，景飒刚要张口，脑海里忽然挤进清冷的声音。
【他不是来了吗】
【怎么没看到他】
景飒的口型凝住。
旋律继续，林子然以为景飒忘调了，连忙接过来：“哟，店里面的妈妈桑，茶道有三段，教拳脚功夫的老板……”
包间里的灯光暧昧，无数的圈点在棚顶转圈。景飒回头，恰好对上沈南珣的视线。
距离太远，景飒看不清沈南珣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到那阵深冷深邃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像松了一口气。
【他在啊】
谁？
就在景飒纳闷时，沈南珣的声音又响起。
【今早自我介绍时冷淡了，他会不会觉得我难亲近】
【他在看我？】
【这时要打个招呼吗】
景飒微怔，这时沈南珣的视线又投过来。
【啊，嘴边有奶油】
景飒下意识抬手，嘴角确实有刚才吃蛋糕时蹭到的奶油。
景飒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毫不怀疑刚才听到的是沈南珣的心声，但这可能吗？又重生，又能读心，是得到什么加成了吗？
沈南珣忽然长腿一收站起，景飒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
沈南珣出去了。
半分钟内心情像坐了过山车，景飒心有余悸地甩甩头，在林子然的催促下和他合唱了《双截棍》的副歌。
一曲终了，景飒脑子里疑问乱成球，推辞了林子然的下曲邀请，去洗手间洗脸。
凉水泼到脸上，景飒看着镜子里自己还稍显稚嫩的脸，才清醒了点。
他是重生了，还莫名其妙地能听见别人想什么。
太不现实了，他真的没做梦？
几个深呼吸，景飒走出洗手间，迎面撞上沈南珣。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两人对视，沈南珣的眸光很轻，落在景飒的脸上，深邃微凉。
景飒还记得上辈子有文艺女生这样形容沈南珣：他是希腊神话中美神阿佛洛狄忒的完全男版，走到哪里，哪里的目光就会被聚集，若是他肯不停歇地奔跑，定能踏过山河大海，站在所有拥有美意识的生物的审美顶端。
“你也来了。”景飒尴尬地笑了笑。
走廊上浅色的灯光落进深色的眸眼，沈南珣胸腔震动，好听的音色低低“嗯”了一声。
“林子然叫你的？”
“嗯。”
“怎么没听你唱歌？”
“不会。”
“怎么出来了？”
“接个电话。”沈南珣垂眸掩去眸底的流光，声音轻轻。
要是在场有第三个人听他们对话，准得尬到鸡皮落一地。
“……”景飒没兴趣陪聊了，“你慢慢接吧，我就出来洗把脸。先进去了。”
说着径直掠过沈南珣。
不料就在这瞬间，那阵声音又响起。
【他主动跟我打招呼了】
“……？”
【开心】
景飒身体一僵，差点没控制住五官的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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