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见面礼
如果时间通人性，那景飒和沈南珣对视的刹那，它一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紧张到没了呼吸，飞速地让指针转动。
短短几秒像过了几个春秋。
反应过来的景飒触电似的移开眼。
躲来躲去，躲到同个学校不说，还成了同桌。
长臂一挥，书包扔到桌子上。极力压下胸腔里的无尽沸腾情绪，景飒眉眼弯弯——尽管不知道这在沈南珣看来够不够友善。
无意瞥到沈南珣在读的书。
英文版的《时间简史》。
“你喜欢天文物理？”景飒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里面有句‘我们观测的宇宙实际上是它的过去’还挺震撼的，不愧是霍金老先生。”
沈南珣眸线静静地看着他，胸腔振动，发出一个音：“嗯。”
景飒笑了笑，转身离开，但他觉得他刚才留给沈南珣的笑脸应该能吓哭小孩。
林子然的视线不断在这两人身上打转，见景飒过来了，八卦道：“说啥了这么长时间。”
“没什么，就打了个招呼。”说着视线往后一瞟，和沈南珣碰上视线。
景飒微微一怔。
林子然顺着景飒视线望去，兴奋地压低嗓子：“景哥，沈南珣好像一直盯着你耶。”
“他可能在寻思怎么才能考过我。”景飒随口一应，收回目光，“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笑声震耳欲聋。
“啊，不说我都忘了！稍等——”林子然从兜里掏出皱巴得不成样子的纸团，却是过分小心翼翼，像展开绝世名画似的。
矫情的动作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男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等你打开那玩意天都黑了。”
“等不到天黑，烟火不会太完美~回忆烧成灰~”林子然突然扯着嗓子开始唱歌。
滑稽的音调再次让人群炸开，甚至有笑到打滚的。
景飒也绷不住：“究竟什么事儿。”
“哦，等一等，等一等我的景哥景哥，且听我慢慢说……”林子然显然还没出戏。
周围人看不下去了，快嘴道：“今天放学早，我们等会儿去唱歌，景哥你来不？”
“林子然就不用去了哈，他刚才都唱完了。”有人说。
其他人又是一阵爆笑。
景飒晚上约了崔勇吃饭，但他估计，崔勇可能更想去唱歌。
“我在三班有个发小，可以叫他一起吗？”他问。
“是勇子？哇靠，他也来私立一高了？可以啊，叫他来叫他来。”林子然终于从人设中跳出来，“人多热闹。”
“就是就是！”
众人聊得火热，从ktv歌单聊到暑假旅行，从游戏聊到中考分数，忽然，男声中格格不入地响起一阵纤细的女声，众人愣了愣，应声回头。
“呃，那个……”
齐刷刷的目光看过来，女孩有点紧张。
“我叫鹿菲菲……嗯，你们放学后要去唱歌吗？”鹿菲菲声音小小的，一看就是猜拳输了被女生们推来做代表，她悄悄看了眼景飒，红着脸飞速避开视线。
【真的好帅】
景飒一瞬以为听错了：“嗯？”
鹿菲菲以为景飒没听清他的话，话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呃，我问你们……今晚要去唱歌吗？”
景飒动动唇瓣，刚要出声，社交达人林子然冲鹿菲菲身后的女生们挥了挥手，接话：“喔，是要去呀，你们要一起来吗？”
“可，可以吗？”鹿菲菲又偷看了眼景飒。
【皮肤好好哦，又白又亮】
景飒表情有些错愕。
怎么回事，他怎么好像听到鹿菲菲的心里想什么。
“当然可以啊，”林子然咧嘴笑，“放学后大家一起唱歌，新学期新同学嘛，开个party熟悉一下。”
听说女生们也一起来玩，男生们更兴奋了，但景飒还没从刚才的事情回过神。
林子然看景飒心不在焉，突然捅了下他：“景哥。”
景飒：“……怎么了？”
“除了下午有事的，班里八成人都要来唱歌了，要不要问问沈南珣？”林子然说。
景飒眉心皱起：“你让我去问？”
林子然一副“你和他同桌你不去谁去”的表情。
景飒没理他，正好上课铃响了，径直回到座位。
林子然追上去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抬眼看到老师踩着铃声进来，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位置上。
进来的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衣襟整齐，鬓角没有碎发，干练的女性。据她介绍，她叫高于华，毕业于海外知名大学研究院物理系，也是他们的班主任。
光是简历就说了三分钟，教室里惊叹连连。
“妈的，今年私立一高下了老本，把这种老师挖来了。”
“那可不是，有钱，听说咱们这届有个学生家长捐了两千万呢。”
“牛逼。”
景飒：“……”
因为家庭原因，景飒从小跟优秀的人打交道，可相比之下，高于华的履历丝毫不输他们，更不输省实验名师。就凭这点，他突然对未来三年的高中生活充满了期待。
除了他身边那人的存在。
“安静，”高于华拍两下手，说话干净利索，“你们可能注意到了，我按中考分数给你们排了座位表，相邻的两人中考分接近。但是接下来到月考，你们不要把同桌当成假想敌，而要把他们当做好朋友，即便分数相近，背后的学习方法可能不同，我希望你们能够互相借鉴学习方法，一起进步。我们班是特优班，我的目标是你们全员清北，c9底线。”
高于华的气场太过强大，镇住了刚上高中的学生。班里寂静三秒，爆发出剧烈的掌声。
“格局打开了，老师！”
“燃起来了。”
“清北，清北，全员清北！”
高于华伸手示意班级安静：“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熟悉熟悉周围的人，十五分钟后操场集合，统一去体育馆听新生说明会，结束后原地解散。”
说完高于华便离开了，教室里炸开了锅，纷纷掏出手机互换联系方式。
没过两分钟，有老师和没老师的班群已经建好了。
整个班级除了靠窗后排的两人均处在热带地区。
景飒无聊地刷着手机，心里烦躁。
秉着礼貌，他应该和同桌打招呼，但他心里别扭，怎么都跨不过那个坎。这辈子的沈南珣还不认识他，可他看到那张脸就会想起上辈子的事。
既然他和沈南珣终会变成互相讨厌的关系，那从一开始就干脆别认识。
激烈的内心斗争后，景飒败给了贯穿他十八年的良好教养。
他看向沈南珣，沈南珣也望过来，就像一直在等他这个动作。
“……”四目相对，景飒突然说不出话了，隔了好一会儿肢体才动起来，僵硬地冲沈南珣挥手，“你好哈。”
深褐色的眸眼微掀，轻轻地落在景飒脸上：“你好。”
“以后一个月咱俩同桌，多关照。”景飒左右脸颊分别写着尴和尬，“我叫景飒。”
“我知道。”沈南珣说。
景飒愣了愣，后来想起他们的名字都在大屏幕的座位表上，心说原来如此。
两人说完这些便没了下文。景飒不打算接话，好不容易自我介绍完，他如释重负地转过头，自顾自地玩起手机。
愁啊。舅舅不是说沈南珣确定去省实验了吗？怎么变卦了。
就在景飒烦恼之时，他的脑海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
【冷场了】
这阵声音刚跟他说完话，景飒瞳孔微微一紧，偏头望沈南珣。
沈南珣正翻着刚发的学生守则，眉眼清冷，深色的眸光微垂，如羽扇般散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尽头处又微翘。
景飒讨厌沈南珣，但有一说一，沈南珣样貌万里挑一，只是他从来觉得沈南珣长得英气，没想到睫毛这么长。
他喉结微动，刚要说话，忽然见沈南珣向书包口袋摸了摸，掏出了一块巧克力。
嗯？巧克力。
骨节分明的手指把那块巧克力推到景飒眼前。
景飒疑惑地看过去。
沈南珣给他一个侧脸，没望过来：“见面礼。”
“见面礼？”景飒皱眉。
“嗯。”微凉的声音响起，“为了让你记住我名字的礼物。”
“我叫沈南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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