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半是镰刀
“图画好了，赶紧进来，一天天的那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顾瞎子从我身后的屋子里走过，坐在紧挨着右窗的桌前，眉间带着愁色。
察觉到我过来，他叹了口气，“这武器多半不是给你用的，可是能让你亲自来找我做武器的，恐怕也就那一个人，我就画了个他可能会喜欢的武器样纸，你先看看。”
“这镰刀？”我接过图纸，镰刀形状的设计，刀刃却完全符合弯刀的标准，上面还精心画上了类似于符咒的图案。
“仿照外国死神的，现在这些年轻人挺喜欢的。”
“可他好不好喜欢我也说不准，但武器样式还可以，就是这个符咒是什么意思？”
顾瞎子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身前，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直到我停顿了会儿，开口问他，他才睁开眼睛。
“这符咒上刻下了被注入灵魂的生辰八字，和一生简介，这个孩子活的时间短，又经历简单，刚好够我只描绘两行做为装饰的。”
我倚着窗沿，生命短经历简单，这种东西要控制也好控制，“但他的能力怎么样，要是不行，我儿难道还要帮他修行？”
“这个你绝对放心，这孩子你认识，五十年前死于南境的少年英雄羽，他死后我把他的灵魂带走，如今又给了你，也算圆满。”
“放肆！”听见羽的名字，我看着图纸上仅仅两道铭文，忍不住将我们眼前的桌子拍碎。
顾瞎子真如看不见东西一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动也不动，等桌子碎裂落地后，四周又恢复平静，他才弯腰捡起那张图纸，“这孩子自己愿意。”
“他愿意，我不愿意，而且我警告过你们，谁也不许捕捉他的灵魂，任由他自散自离，你居然敢把他抓起来，还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可我已经捉了，你要是真不愿意，就随我去看看他吧。”
顾瞎子站起身，带着我往三层的密室走，边走边和我说道：“这孩子来到我这里后，就一直住在密室里，刚才趁你出去的时候，我问他了，愿不愿意去照顾你的孩子，他自己心甘情愿，这样的灵魂赋予的武器，才能发挥出武器最大的作用。”
“但你不是不知道他，他一个从小到大就被灌输杀戮思想的孩子，他能懂得什么！我看你就是故意诓骗他的。“
都已经站在了密室门前，我依旧不信我在羽的心里就有那么大的份量，让他自愿献出自己的生命，永远困在一把杀人兵刃之中。
顾瞎子看着我一脸愁容的样子，他无声的笑了一声，推动机关打开密室的大门，“自己进去和他聊聊吧，我在外面等，不会让其他人过来。”
“多谢。”没有过多的客套，我在顾瞎子的眼皮子底下从一条狭窄的缝隙里挤进了密室，密室大门在我垮进去的一瞬间关闭。
里面的角落里蹲着一个银发少年，听见声音后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白，血红的瞳仁塞满了整个眼眶，这种诡异的场景看久了容易让人心里发慌。
“咳，你在密室里待了多久？”
“没有时间不知道，你没变，外面的老头儿变得很快，似乎我一觉醒来他就变老了。”
少年双拳垂到地面，双脚向后微弯着，像是野兽捕食前的预备动作。
我坐在密室里唯一一件像是床的家具上，静静看着他，“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我已经死了好久了。”
“就算是死了，你还能感受到孤独，还能体会到时间的流逝，并非真的如沉睡一般，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
“不知道。”少年低着头想了一下，这样回答我。
我看着密室里，除了他和一张床以外，就是布满墙壁和顶部的雕刻，这些雕刻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一个故事。
少年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没由来的说了句，“世人大多目光浅显，看不透所绘历史者的真正目的。”
“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不知道。”
从我进来，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我无奈，拿出顾瞎子所绘制的武器样纸，“顾瞎子说，你甘愿做一件武器的器灵，我便来问问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太无聊了，不会消失不会变老，不需要进食还可以隐藏自己，这样下去，我真想陷入沉睡，干脆就在沉睡之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那个儿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笑着说出这句话后，少年猛的窜到我面前，他的双手盖在我的耳朵上，死死的盯着我看。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我笑着的眼眸，他会不会从我的眼睛里看见那个傻傻的曾经自己？
“他是你亲儿子，你…爱他吗？”
“嗯？”少年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我愣了愣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反问少年，“爱与不爱有区别吗？我和他是血融于水的母子，这辈子都割舍不掉的联系。”
“不一样，我想知道。”
少年背对着我，我轻轻梳理着他半披着的长发，银发在我手里散发着光泽，少年试图靠着我，我顺势坐下，轻轻揽过他。
“要是不愿意，我放你自由。”
“不，我不想和你断了联系。”
听少年这么说，我也不好在这件事情继续纠结下去，便半揽着少年，询问他的曾经。
“我走了之后，你过得好吗？”
“不好，你一个人不声不响的走了，把我留在北境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我醒了之后找不到人，就哭着去找村长，村长和我说你是往南边走了，我就一路追过去。
我又没有钱，又没出过村子，进了城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人家骗。他们骗我，我就揍他们，然后…然后他们报警把我抓起来，就把我送到了南境。”
“你把他们揍成了什么样子？他们把你送去了南境的那里？”
“不知道，就知道是在海里的一个监狱，他们说要从海上把我送过去。”少年嘟着嘴，发自肺腑的委屈毫不掩饰的表露在脸上。
立于海上的监狱没几个，随意揍几个人被送去的更少，我想起羽的身手，不经意的提了句，“你在那里揍的人？知不知道送你去监狱的人叫什么名字？”
“在一条边境线上，一边是无国界地区，一边是草原，至于送我去监狱的人我不认识，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个人很奇怪，不论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裹一身黑袍。”
“哦，一个黑袍怪人。”我笑着趁机调戏他，羽被我捏上他脸蛋儿的动作，吓得瞳孔猛然缩了一下。
他赶紧坐起来背对着我，“你…那把武器是给你用的吗？”
“顾瞎子没有告诉你？”
“他说是你要的，你儿子只是暂用，问我愿不愿意变成器灵，这样还有和你见面的机会。”
“会的，武器是我要的，我想出去一下，晚点儿再来看你。”
“会很久吗？”羽小心翼翼的态度，害得我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我告诉他，“不会很久，你乖乖等我。”
密室大门再次被打开，顾瞎子躺在楼梯道上，我从他身旁经过时，他一把拽住了我的脚踝，“和他说清楚，他不会同意的，干脆就骗骗他，反正他成了武器的前好几年，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识。”
“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罢了。”
我顺势坐在楼梯上的某一层，顾瞎子翻了个身，语气里带着困意，“你不忍心有人忍心，你也听他说了，黑袍看上了他，要把他带去黑海监狱，黑海监狱是什么地方，那就不是人待的，他要是真从那个地方活着出来了，那还叫…”
顾瞎子说的激动，坐起来看见他的聆听者是我，尴尬的闭上了嘴，他还记得我也在黑海监狱待过好多年。
我闭上眼睛，试图想象出羽要是真的进了黑海监狱会变成什么样子，“吃人啃骨？”
“唉，黑海监狱明面是看起来是挺好，但是它的角落里有多脏，你不是不知道。”顾瞎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和我细数羽都见过了那些人，都有多少人来找过羽的灵魂，“这孩子离开你之后，先遇上的还不是黑袍。
他追着你，先遇上了谭瑞国，又是氏族，在鬼域的地盘上有遇见了黑袍，只是黑袍的手段高明，骗着所有人把他弄去了南境，试图让羽在那里上船进黑海监狱。
幸好羽心里一直有你，自己跑了出来，在南境躲躲藏藏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遇上了陈尘和外国的一场战争，他又因为所谓的家国大义上了战场。
可惜，他的身手太好了，一人可比的上千军万马，这样的人要是有靠山还好一些，但你当时跟死了一样，我找了你多久都找不到人，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人，愿意替你暂时收留羽，羽已经在南境被逼死了。”顾瞎子一提起来就是忍不住的叹气，连带着看我，也是十分的不顺眼。
“都是谁逼的他？”
“唉，可悲可叹啊，好好的一个傻小子，死的时候连十八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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