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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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匆匆赶回荆州官驿，发现飞骑将军李诚和夔州都督府刺史李恭进早已不知去向。
询问官驿杂役，只说两人先后离开，不知所踪。
望着空荡荡的客房，狄仁杰心急如焚。
李诚行为做事向来鲁莽，与李恭进联手之后，更是听不进任何规劝。
看来两支府兵大军即将兵合一处，统一指挥行动，对荆州都督府，对武元庆展开强有力地围攻。
本来州府之争由来已久，狄仁杰无力过问。
只是因为答应了武元庆的联手条件，必须予以解决。
可是到哪里去找李诚和李恭进呢？
狄仁杰正双眼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锐利刀锋的破空之声猝然袭来。
他身手敏捷地躲开。
只见刀光一闪，锃亮的短刀划过身侧。
扭头一看，原来是阎四娘。
她的容貌已恢复如常。
依然是一副俊俏绝美的脸庞，貌若天仙的倾国倾城之色，身披薄衾短袄，眉宇间掺杂着淡淡的忧伤。
手里紧紧握着短刀，脸上却没有丝毫杀戮的决绝。
看来她并非想杀狄仁杰，只是心怀怨怒而已。
“阎四娘？”
“就想问问你，为什么阻拦我杀掉武元庆？”
“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嘛！你的父母双亲不是武元庆害死的！”
“那也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阎四娘满脸郁闷，一屁股坐到桌子旁，短刀随手丢在桌上，委屈的眼泪滴滴落下。
“狄仁杰，早就跟你说过了。你是我最信任、最感激的人，因为你正直、果敢、仗义、知善恶，辨是非，没想到……没想到关键时刻你却站到武元庆一边，简直太让人伤心了！”
狄仁杰当然理解阎四娘的心情。
母亲被杀，父亲离世，如今孤零零一人无依无靠，苟活于世，属实可怜。
他上前一步，安抚道：“阎四娘，狄某也愿意成为你的朋友，多少分担一些你的痛苦。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你必须变得坚强一些。”
“狄某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在大唐刑律面前，于公于私，都只能秉公办事，而不能仅凭个人好恶，轻易夺人性命。哪怕武元庆十恶不赦，罪恶滔天，但是我们没有掌握证据，也只能疑罪从无。”
“当然，狄某这一次到荆州来的目的，你是清楚的。奉圣人命办案，还是要有所取舍，重点不在武元庆，而在国宝行踪。阎四娘，你明白没有？”
阎四娘眼泪汪汪地望着狄仁杰，微微点点头。
“我又不是个傻子，当然明白你的用意。其实你说的都对，可是我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
如果不是情形危机、时间紧迫，狄仁杰一定会设法宽慰她。
因着急去找李诚和李恭进，不能陪伴。
“阎四娘，这样好了，你暂时留在官驿歇息。我还有急事要办，需要马上出门一趟。等我回来，我们再慢慢谈。”
“你要去哪儿？”
“去找飞骑将军李诚和夔州都督府刺史李恭进。”
阎四娘琢磨着说：“飞骑将军在哪里我不清楚，但是李恭进应该在荆州城西城隍庙！”
狄仁杰感到有些意外。
“你怎么知道的？”
阎四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不过，她很快便镇静下来。
“啊！李恭进曾与我父亲有过约定，夔州府兵埋伏于城西城隍庙，幽都县衙的不良人潜入城中，以为内应。”
“没想到李恭进和你父亲往来甚密啊！”
阎四娘苦笑道：“其实，我父亲就任幽都县令这些年，和夔州一直没什么来往，最近也不知怎么啦，突然就跟夔州刺史李恭进搭上了关系。”
“他们之前没有来往？”
“对。”
“最近才有联系？”
“是的。”
“不对啊！”
狄仁杰敏感地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不禁陷入了沉思。
阎四娘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哎，你觉得哪里不对啊？”
狄仁杰冷静地分析道：“你想啊！幽都县令阎立人，也就是你的父亲娶了李恭进的妹妹，两家缔结秦晋之好，怎么会老死不相往来呢？而且从李恭进之前的表述来看，他与自己的妹妹，也就是你的母亲，自幼相依为命，感情甚好，也没有理由不来探望吧？”
“李恭进前些年确实没有来过我家。”
“这就很有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
“要么李恭进与你的母亲，这对兄妹有着深仇大恨，以及老死不相往来的理由；要么就是有人扯谎，试图掩盖事实！”
“谁在扯谎？”
“李恭进，或者你的母亲！”
阎四娘笃定地说：“母亲是不会骗人的！她出身贫寒，生活节俭，一向与人为善，她没心没肺地活着，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如果她有什么秘密，我早就看出来了。可是从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提起过夔州都督府刺史李恭进是她的亲哥哥。”
“从来没提起过？”
“从来没有！母亲倒是说过，她是个孤儿，父母兄弟都死于战乱，而且小小年纪就到长安城乞讨，也不知道自己的籍贯是哪里。”
“就算你母亲忘记了过去的事情，李恭进也不应该对亲妹妹置之不理啊！”
狄仁杰忽然想到了什么，诧异地看向阎四娘。
阎四娘也恍然大悟，与之对视，目光交流。
“李恭进在扯谎！”
两人异口同声，明显想到了一起。
狄仁杰激动地说：“你的母亲已经去世，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这叫死无对证！”
阎四娘补充道：“没错，李恭进自说自话，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而父亲对这一说法并不辩驳，似有苦衷。”
“难道李恭进胁迫你父亲做事？”
“或许父亲为了寻仇，极力争取李恭进的支持，选择忍气吞声？！”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呢？”
“看来李恭进隐藏着太多的秘密，或许只有找到他问个清楚，才能最终水落石出！”
阎四娘此刻聪颖异常的表现，让狄仁杰刮目相看。
而且，两人也在无形中建立起一份默契，实在难得。
看来是时候跟她透露更多情报了。
狄仁杰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推断道：“或许李恭进也与镇国宝函失窃案有关？还记得从你父亲身上掉落的奇珍花瓣吗？”
“当然记得。”
“如果李恭进和你父亲是一伙的，那么两人极有可能达成一项秘密协议。你父亲坚称那片奇珍花瓣是武元庆给阎府的见面礼，而武元庆对此却矢口否认。之前，你父亲为人证，奇珍花瓣为物证，我才锁定武元庆的作案嫌疑，现在看来武元庆或许是被冤枉的。”
阎四娘对此分析表示认可。
“是的，父亲与李恭进联手诬陷，武元庆倒是真的有口难辩！”
狄仁杰继续推断道：“倘若奇珍花瓣不是从武元庆手里来的，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
阎四娘语气坚决地说：“应该是李恭进捣鬼！八九不离十！”
狄仁杰一乐，“好吧！好吧！走，我们去城西城隍庙找李恭进！且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说完，狄仁杰率先朝门外走去。
阎四娘略有迟疑，脸上浮现阴狠表情，似乎诡计得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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