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不敬
翠竹掩映的独门独院，闺阁小楼别具一格。
这里是武媚娘雅致的居所。
狄仁杰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赤膊躺在锦绣大床上，龙凤幕帘低垂，满屋氤氲香气。
他翻身坐起，茫然四顾。
隔着床头的轻纱幔帐，看到衣衫不整的武媚娘背对着床榻，静静地坐在桌子旁。
雪白肌肤，香肩半露。
“媚娘？”
听到狄仁杰的声音，武媚娘急忙起身，匆匆整理凌乱的衣襟。
“啊！狄仁杰，你醒啦！”
武媚娘局促不安地来到大床前，撩开轻纱幔帐，坐在床头，哀怨地望着狄仁杰。
她面色红润，似乎羞涩中透着一丝愠怒，表情复杂。
狄仁杰不明所以，脸上愁云惨雾。
“媚娘？我怎么会在你的房间？”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啦？”
“快告诉我！狄某是否对你做了什么？！”
武媚娘欲言又止，轻咬嘴唇，眼神里明显藏着复杂的情感，不知不觉中泛起泪花。
“你……你不记得就算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什么也没发生过？
武媚娘这句话与眼前的一切恰恰相反。
自己赤膊横陈绣榻，而武媚娘则衣衫凌乱，满目哀怨。
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是显而易见？
狄仁杰轻易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禁心生愧疚。
“媚娘，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狄某虽然道行尚浅，但是自认足够理智，也能时刻保持分寸，尤其得知你五品才人的特殊身份后，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啊！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居然丧心病狂，对你肆意妄为？”
“你挨了天师一鞭，受了重伤。”
“这一点我知道，后来呢？”
“后来我请了荆州的名医，而且不止一个，来府里给你疗伤。”
狄仁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后背，果然发现背部伤处刻着一道深深的疤痕。
武媚娘一声轻叹，继续道：“唉！多位名医在场，把脉问诊，七嘴八舌，最终认定你的伤势并不严重。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刚刚离开，你就像变成了一头野兽，身体如此健硕，而且力大无穷，我无路可逃，我求生无门，被吓得腰酸腿软，只能听凭你任意摆布……”
“变成了野兽？”
狄仁杰皱眉思索着，忽然猜到了什么。
“噬魂丹？媚娘，我师兄是否给我吃过什么东西？”
“对，就是噬魂丹，天师好像说过，是你们天师道的丹药。”
听到这句话之后，狄仁杰总算明白了。
一定是噬魂丹的功效。
让他瞬间激发了潜意识，彻底表露爱恋武媚娘的本性，以致不管不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狄仁杰摇头感慨，翻身下床，匆匆穿戴整齐。
接着，郑重地朝武媚娘拱手作揖，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
武媚娘见状手足无措，不知他是何用意。
“你这是干什么？”
狄仁杰郑重地说：“媚娘，今日之事皆为狄某所为，即便要打要罚，我毫无怨言。”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任何责怪之意。”
“即便媚娘心慈手软，并不能抵消我的罪过。狄某失德放纵，自然应该一肩承担后果。我已下定决心，待这桩国宝案具结，便向圣人请罪。狄某浪戏宫闱，丝毫不加节制，应视为大不敬，杀无赦，斩立决！媚娘，你我就此作别吧！孰为彼，孰为我？孰为有识，孰为无识？”
“闭嘴！别说了！”
见狄仁杰竟然一心求死，武媚娘难免有些恼火。
她来到狄仁杰面前，将他一把拉起。
“狄仁杰，你情我愿的事情，何必搞得如此悲壮？！我武媚娘也不是个胆小鬼，用不着你到圣人面前请罪！”
狄仁杰苦笑道：“狄某堂堂七尺男儿，我不承担后果，难道还要你一个女流之辈蒙受屈辱？”
武媚娘忍不住冷笑。
“笑话！别说你我什么都没做，就算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圣人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他能看得见吗？”
此话一出把狄仁杰彻底搞糊涂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们什么都没做？”
武媚娘莞尔一笑，故作轻松之态。
“对啊！你狄仁杰承蒙圣恩，一心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始终不敢逾越雷池半步。我武媚娘身为五品才人，岂能毫无廉耻、浪乱宫闱，不顾及圣人的脸面？不顾皇家礼仪、仁义道德？狄仁杰，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狄仁杰环顾整个房间，依然有所怀疑。
“那我的衣服……？”
“给你诊病疗伤，当然要去除衣物！是那些号称包治百病的名医所为，不信你可以直接去问！”
“那噬魂丹又是怎么回事？”
“你当时情形危机，天师溏哈尔拿出丹药救急，有什么问题吗？”
狄仁杰急忙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你刚刚说过，我好像变成了一头野兽。”
武媚娘冷笑道：“野兽？你病猫差不多！一句玩笑话而已，你又何必当真？！快跟我来，喝碗参汤吧！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说着，她来到桌旁，替狄仁杰盛碗参汤。
动作悠闲沉静，似乎心地坦荡。
这样一来狄仁杰也有些拿不准了。
武媚娘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疑惑中喝完参汤，狄仁杰也稍稍冷静下来。
“哎，阎四娘呢？她怎么样啦？”
“哪里有什么阎四娘？明明就是武元庆的小妾发疯伤人而已，在场之人都能证明，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吧？！”
“那小妾现在何处？”
“已经送回她自己的房间了，能吃能喝，一切如常，你也无需担心。”
既然事情都过去了，狄仁杰也就放下心来。
“媚娘，今日之事……狄某多有打扰。你我身份悬殊，毕竟尊卑有别，共处一室似有不妥，我……我先走了。告辞。”
“慢走，不送！”
武媚娘对他正眼不瞧，给自己盛一碗参汤，送到嘴边。
狄仁杰思忖再三，朝背对自己的武媚娘拱手施礼，随即告退，出门时不忘替她轻轻关好房门。
房间内只剩下武媚娘一人。
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无力地撑着桌子，扭头哀怨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狄仁杰，你真让人又气又恨！跟我装什么糊涂？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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