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金兀术兵指汴京,宋钦宗委质乞和
话说滑州节度使韩世忠,这日正在中军理事,忽探马来报:“禀大人,金兀术攻陷开德府,陆登老爷夫妇自尽。金兀术领兵前来,距本关只有百余里了,请大人定夺。”“再探再报”。当下世忠传令各营将士俱上关隘,准备防守。又一探马来报:“禀大人,汴京派去救开德府的胡龙将军五万人马,正与金军交战,请大人定夺。”韩世忠听得胡龙与金人交战,找不到头续,便叫人去请夫人过未。不一刻,梁红玉到了,韩世忠便道:“夫人,金军距我处只百余里了,那汴京来的胡龙,本应去救陆登,不想倒在这里出现,与金军交上手了。”夫人道:“想是那胡龙不敢向前,沿路拖沓,只是误了陆登。今日他才到我滑州北部,可能与金军撞上了,只得开战。那胡龙贪生怕死之辈,怎敢主动攻敌。”韩世忠道:“夫人说的有理,我今日应怎生处置?我若出兵去接应胡龙,恐金人势大,围住了我便来抢关,如何是好?”梁夫人道:“大人若救胡龙,确是凶险。若按兵不动,胡龙是丞相张邦昌的心腹,他有个闪失,那张邦昌岂肯放过你,定判你个坐视不救之罪。”
韩世忠问道:“依夫人之见,我当如何?”梁夫人道:“我听说那金兀术,号称北国第一勇士,一路南来,各处州县,未遇五合之将,必定骄狂。大人可领五千人马前去迎战。金人五十万之众,大人不可恋战,小心被围。只须诱那金兀术来追,到得关前,我来治他。”
韩世忠道:“夫人有何办法可治那兀术?”梁夫人道:“大人忘了我那门‘九龙巨炮’了吗?那炮前几日方才铸好,火药、炮石都已备好,只是才试了两炮,却也威力惊天。金兀术自恃勇武,必一马当先来追大人,我在城楼上架好大炮,待那厮追到近前,照准了一炮轰去。若炸死此人,金人必乱,那时我城内守军尽皆杀出,必可大胜。”
韩世忠大喜说道:“夫人此计甚妙,我立马带五千人出城,前去迎战。”
列位,那‘九龙巨炮’是何来历?原来是一个前辈,名唤沈括,依那民间年节时施放的玩物‘冲天雷’,忽发奇想,设计了这个大杀器,唤作大炮。那沈先生大炮的密图被梁夫人得了,请了些工匠,费了许多心力,前些时日才造好,唤作‘九龙巨炮’。
且说韩世忠点了五千人马,那大公子韩尚德见父亲出城,也提了刀要一同去,韩世忠知儿勇武,也便应了。父子二人领军出城,向北而去。
这梁夫人在城内,安排将大炮在城楼上架好,又回府将奶妈唤来,交待道:“你带小公子去后山藏身,就去那半年前,我等去后山游玩时,歇息进餐时的那个大洞中。我吩咐一队军校,带好衣物、吃食陪着你们。若城内这一战获胜,我会差人去接你们;若有个不测,我和大人自会去寻你们,再做计较。”当即唤一亲信军校带一队人,护着奶妈和小公子去了。
梁夫人披挂整齐,上了城楼,那巨炮早已安放好。夫上站在城上,向北眺望。不多时,一探马来报:“夫人,胡龙五万大军已全军覆没,胡龙降了金人。金军距城还有三十里,大人也得了报,正迎了上去。”
约过了一个时辰,远远地可见铺天盖地的人马奔涌而来。韩世忠父子领宋军在前,后面金军紧追。金军中一人一骑,跑在最前,紧追不放。梁夫人对炮手说道:“你看那金军前面那一人一骑,我料必是金兀术,你瞄定此人,到了近前,只管一炮射他。若能除了此人,你这大功一件,必得天子封赏,务要仔细。”
交待过后,梁夫人下城上马,提了双刀,带一队人马过了吊桥,城门大开,出来接应。不多时,韩世忠等人已到近前,梁夫人大叫:“大人只管进城,我来治他。”
那兀术一马当先,看城外一女将接应韩世忠,越发地催马急追,只望随着宋军之后,先抢了城门。看看追近,只听那女将大呼:“开炮,开炮”,随着的军士也大呼开炮。
列位,那北国并无大炮这物,但也有人知晓宋国沈括设计了这一杀器,北国军中也在摸索,因是兀术也知此物。听宋军呼喊开炮,兀术一抬头,便见城楼上这一凶器正对着自已,吓得狂勒坐骑。说时迟,那时快,晴空中突地一个霹雳打在城楼上,那巨炮一声怒吼,火光大闪。兀术大叫一声“我命休矣”,是紧闭双目。巨响过后又是一片天崩地裂之声,又有无数惊呼惨叫之声。兀术回了魂,睁眼一看,“啊”!你道怎的,原来那金兀术乃赤须龙下界,来扰乱宋国,命不当绝于今日。因是天降霹雳,那巨炮不但没轰了兀术,倒自身炸了,还把个城楼、城墙都炸塌了一大方。
兀术大喜,梁红玉则是大惊。韩世忠父子已入城,梁红玉催马往回便跑,从一片砖石瓦砾中跑入了城中。金军大队人马一涌进了滑州。
再说黄河北岸,有一城池,唤作封丘,本是开封府辖下一县城,因处黄河以北,拱卫汴京最是紧要。虽一县城,却也筑得城高墙宽,守着这封丘城的,便是那剿灭了水泊梁山的第一功臣,张叔夜。张叔夜以知府之职坐镇封丘,领五万精兵守城,可见此城之重要。
且说张叔夜在封丘,闻报失了滑州,金兀术已领兵前来,不觉也是心惊,心中暗想:“那陆登智勇双全,韩世忠夫妇骁勇善战,尚且失了城池,何况我哉?”打定了主意,便与手下将士商议,说不如待金军来时,举城投降,以保一城百姓。等金军过了黄河,各路勤王大军杀败兀术,那时我们出兵截其归路,擒了兀术,岂非两全齐美?
众将觉得有理,俱是应了,只待金军来了,开城诈降。只张叔夜长公子张用,也在军中为将,却是不肯,当即便与老父相争,不肯降敌。见老父亲已拿定了主意,张用大怒,出城而去,不知所踪。
张叔夜回府,招来次子张保,告知一切。这张公子张保,身长八尺,膀大腰圆,善使一根丈八长的熟铜棍,有万夫不当之勇,只一宗,不好马战,单喜步战。张保听了父亲言语,本是不甘,只叫嚷要去厮杀,断不肯降。张叔夜道:“儿啊,金军五十万之众,从河北南来,一路无人可挡。为父老迈,若是硬挡,如何挡得住?为今之计,只有暂降,待日后相机行事,才是万全。我知你性情刚烈,留在这里也是惹祸。我这里已修书一封与汴京李纲大人,你且去投他那里,既免了为父今日之忧,你也可跟着他日后搏个功名。”张保知父亲心意已决,便也应了,当日收拾个包裹,提了铜棍往汴京去投李纲。
兀术大军进了滑州,休整一曰,发兵南来,走了十数日,早有探马来报,说那封丘城上,遍插降旗。张叔夜遣人来请降,请元帅定夺。兀术便问哈迷蚩道:“我听说那张叔夜,早年从军,每战争先,后又剿了梁山泊的众好汉,升任知府,来镇守封丘。今日为何一兵未动,便来请降,这是何道理?”
哈迷蚩思忖一刻,说道:“狼主,依我看来,张叔夜此举,不外乎原因有二,一是此人已年迈,年迈则气衰,看我兵盛,不敢相争。况且他是李纲、宗泽一党,朝中颇受压抑,可能是转了主意;二则可能这老匹夫知道,前面州县降了的,狼主只留一部驻守,降军都是原地驻留,协助我方守城。这老匹夫便使了个诈降,先保了实力,再看变化。若我军前去,过河后有个变故,他好截我归路。”
兀术道:“依军师所见,我当如何处置?”
哈迷蚩笑道:“狼主,他要降你便受了。进得城中,打造战船,筹备粮草,大军也有个歇处。只待一切准备停当,便将张叔夜留在军中,与我军一同过河,他能奈何?”
兀术大喜,当即应了张叔夜归降,率军入城,好生抚慰了张叔夜及其众将一番,封了张叔夜一个平河王,手下众人也俱有封赏。命其协助番将博尔术驻守封丘,又命其督造战船,筹备粮草,以资大军过河。安排停当,兀术领军来到黄河岸边,扎下营盘,只待船只齐备,好来渡河。
那汴京城中,金銮殿上,早得了奏报,钦宗大惊,便问众臣:“金兀术兵势猖獗,有何策可退之。”张邦昌出班奏道:“陆登尽节,韩世忠惨败,张叔夜又献了城,时下只有黄河阻了金人。若让其过了河,则汴京危矣。臣举荐李纲、宗泽前去,守住黄河南岸。以李纲为帅,宗泽为先锋,定可挡住金兵。”钦宗问道:“当以多少人马前去?”张邦昌道:“汴京城中现有禁军六十余万,可遣二十万军马迎敌,其余固守京师。”钦宗准奏,发兵二十万,命二人拒敌。
李纲回府,便叫人唤那张保过来。原来张保前几日便到了李纲府上,将父亲的书信交与李纲,李纲问了些话,便留他在府上听用。张保入堂见李纲,施了礼,李纲说道:“张保,我今奉旨领军前去拒敌,你可随我前去。到了军中,我遣你去宗泽大人军中效力,也莫耽误了你这一身武功。你在我身边,顶多一个护卫,有多大前程?你可愿去?”张保道:“谢老大人提携,小的但听吩咐。”不提。
宗泽回了留守府,即命手下去传刘浩、岳飞兄弟一众人等来见。原来汤阴县破围而出后,刘浩带着岳飞等人便来投了宗泽。宗泽上朝之时,便向钦宗奏了刘浩、岳飞守真定、平定军,又汤阴抗金之事,请圣上召见抚慰。钦宗皇帝便宣了二人上殿,劝勉几句,赏了刘浩银五百两,绢二十匹,封为统制,命在宗泽处听命。见了岳飞,早知他当年抢挑小梁王之事,问了军职,本有意擢升。却被那张邦昌阻了,说岳飞抢挑梁王,以下犯上,削了功名,已是法外开恩;又说岳飞与金人相战,寸功未立,不宜破格拔擢。那钦宗便封了岳飞一个修武郎,令仍归刘浩统领,一起在宗泽处效力。
刘浩、岳飞几兄弟见了宗泽,施礼已毕。宗泽见岳飞身后又有一白袍军校,不曾识得,便问道:“鹏举,这是何人?”岳飞答道:“禀大人,他是和我等一同从汤阴杀出来的,名叫张宪,阆中人氏。张宪临战,勇武绝伦,刘大人差他跟在小的身边听用。”张宪上前,又给宗泽施了礼。宗泽说道:“刘浩,我奉圣命为先锋,李纲大人为帅,前往黄河南岸拒敌。我知你手中人马不多,今拨你五千步军,三百马军。你等马上去准备,明日随我出发。”又交待些杂事,众人得令出来,各去准备。不提。
次日,李纲、宗泽领禁军二十万出汴京去迎敌,全城百姓都来看大军开拔。多有禁军马军兵士,或抱紧了马颈,或扣紧了鞍桥,只怕摔下马来。李纲看见,是摇头叹息,宗泽则是双眉紧锁。岳飞暗叹“义父所言不虚也”。城中百姓却是指点笑骂,只当是看戏一般。刘浩说道:“鹏举,这便是我大宋禁军?以此样军马去挡金人,岂非去送人头?更可笑这京师众民,死到临头尚不自知,不晓得在快活什么?‘’众人俱是叹息,都觉此次前去不祥。
正是天威难测,应了这大宋朝当遭一劫。不然,李纲、宗泽守住南岸,黄河水流凶急,兀术一时怎过得了河?不料正是八月,猛地连日寒风不绝,金营中番兵都穿上了皮袄。那北国苦寒之地的番兵,都冷得抗不住,那宋军越发个个冻得青紫。连曰阴雨夹雪,把个黄河生生冻住。兀术问哈迷蚩道:“南朝天气,不当如此,怎的八月降雨?”哈迷蚩道:“依臣看这是天要亡宋。当年郭威灭刘智远,也是八月黄河封冻,大军方能过河。今日狼主兵阻黄河,又遇此吉兆,助狼主渡河,因之说是天要亡宋。”兀术遣人去河心查看,回来报河心都冻结实了,大军可过。兀术大喜,更不耽搁,急令三军过河。
李纲、宗泽在南岸见大河冻往了,甚是无奈。只得一面向京中求调冬衣,一面筑牢军寨,各处严守。突地探马来报,金军大队正从冰面上过河而来。宗泽无奈,只得请李纲领军十万护住大寨,自领十万人马出寨迎敌。宗泽距大寨不远扎下军阵,弓箭手射住阵脚。那金兀术催动三军向前,忽遇一军挡住。阵前一员老将,须发皆白,铁盔铁甲,提一杆丈八铁枪。看军中大旗上,斗大的一个“宗”字,便知是宗泽在此。
兀术跃马挥斧何前,哈哈大笑道:“宗老将军,岂不闻天命不可违呀!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今八月飞雪,大河封冻,不是天兴我大金,天灭你南朝吗?老将军何不顺天命归顺我大金?以将军之能,在我狼主座前必受重用,封候拜相当不在话下。”宗泽怒道:“金兀术,你休得猖狂。我宗泽平生只愿做个断头的将军,焉肯做那卖国的鼠辈。你若想前行,除非从我尸身上踏过,否则你休想得逞。”
兀术知道宗泽是宋朝的擎天之柱,武艺高强,但毕竟年已六旬多了,怎是自己对手。心说:“我今日却杀宗泽立威,看日后南朝众将哪个还敢来挡我。”想罢喝道:“宗泽,你既然不知进退,那就休怪某家大斧无情。休走,吃我一斧。”催马向前,举那金雀开山斧,一招力劈华山,狠狠劈下,只望一斧将宗泽连人带马劈死于阵前。那宗泽一看此斧凶猛,两膀叫力,举铁枪向上一挡,大叫一声:“开”。“咔”的一声,兀术的大斧被掀开,那宗泽的坐骑却是连退几步方才稳住。宗泽只觉两臂酸麻,虎口欲裂,心口中一囗血涌上,几要喷出。金兀术被宗泽挡开了这一斧,也是暗暗叫好,心说:“我这一斧已用了全力,不想这老儿居然能挡开,若他年青二十岁,还真不一定胜得了他。”想罢说道:“老将军果然了得,来来来,某家今日正要请教。”宗泽稳了稳心神,催马上前,挺枪便刺,二人战在一处。
好一场龙争虎斗。二人连战三十回合,兀术已是感佩。想自己一路南来,未逢五合之将,老将军年老力衰,尚能与自己大战三十合,果然是名不虚传。那宗泽苦苦相拼,战了这三十合,已是力竭,料定断断胜之无望,卖个破绽,打马回奔。那兀术哪肯放过,打马急追,眼看追上,兀术挥大斧尽全力劈下,只要这一斧要了宗泽的性命。电光火石之间,忽一人举枪接住了兀术这一斧。又是“咔”的一声,兀术座下的雪蹄乌骓马是连退三步,方才稳住。兀术只觉头晕目眩,两膀欲折,不觉大惊。看那宋将,身长九尺,白面无须,一身银盔银甲,内衬白袍,手中提一杆银枪,跨下一匹白马,真好似那传说中的常山赵子龙。
岳飞尽全力挡了兀术一斧,座下的闪电白龙驹也是连退三步,心说:“这金兀术果然了得,要想胜他,当在百余合之外。”见宗大人已归阵,岳飞也不想纠缠,打马回归本阵。金兀术本想问来将姓名,见他走了,又不敢追,一时呆立阵前。
那哈迷蚩在军中,见兀术胜了宗泽,又被一将挡了,没了举动,心中大急,急挥军旗传令:“冲过去,冲垮宋军军阵,冲过去。”
众金兵金将得了令,一时三军向前,气势惊天。那宋军本来个个冻得发抖,兵器都要握不住。见宗泽败了,金军大队涌来。重装马军居中突击,两翼轻装马军包抄,一阵阵箭矢如雨,宋军先倒了一大片,到近前,俱是长刀、巨斧、狼牙棒,如山般压来。宋军个个胆寒,哪还有斗志,发声喊,一齐向后便逃。宗泽等人哪里弹压得住,只得策马也往回跑。跑回了大寨,只望据寨而守,那金军便到了,直冲大寨。未及一刻,寨门洞开,寨墙推倒,金军数万之众,汹涌而入。那张保正在李纲近前护卫,一看不妙,也来不及牵马,背了李纲便跑。张保本是步将,脚力甚是了得,背了李纲一路飞奔,比些马跑得还快。可怜二十万禁军,四散而逃,哪逃得掉,被金人马军追着砍杀,只似个猎兔子一般,黄河冰面上到处都是宋军尸首,二十万人马几乎损失殆尽。宗泽、刘浩、岳飞都知回天无力了,没奈何只能向南而逃,一路逃回汴京。
金军得了宋军南岸军寨,正在休整,忽地雨散云收,红日高挂,那黄河倾刻间便解了冻,金人都暗暗称奇。兀术也不再耽搁,传令起兵,一路赶至汴京。离城二十里,安营扎寨。一时连营数十里,旌旗招展,喧闹震天。按下不表。
那李纲、宗泽兵败的消息早已传回汴京,域中一时大乱,无数百姓,拖家带口,俱向南逃。又有无数禁军官兵,也趁夜脱了军服,出城而逃,整个汴京城中,是一夜三惊,惶恐不安。李纲、宗泽领败军回来,已所剩无几。回朝交旨,钦宗听得黄河封冻,金军过河,也是吓得面色惨白,六神无主。因这皇帝也知道李纲、宗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乃是忠勇谋国之土,也未追究兵败之事,依旧委任二人统领全城禁军,防守京师,以挡金军攻城。二人计点全城军马,已不足二十万。二人对众军晓以忠义,又请旨重赏战士,方稳住军心。
钦宗见金军已在汴京城外扎营,乃问众臣:“金军已围汴京,如何退敌,众卿有何良策?”张邦昌奏道:“臣已差人去往各处,调各路勤王兵马前来救驾,不想金人迅疾,先过了黄河,围了京师。依臣之见,我汴京城高壕深,城中尚有近二十万禁军,更有精壮百姓数十万,有李纲、宗泽二位主持守城,须臾间那金军也难攻人。臣想请圣上备一份厚礼,差人去金营求和,答应他些条件,只要他不攻城。等各路勤王兵马到了,再作计较。”
钦宗虽任了李纲、宗泽守城,但因二人新败于兀术之手,心中也是疑虑,总是怕了金人势大,一旦攻城,势难守住。听张邦昌说了这求和的主张,甚合他意。当即问道:“众爱聊,谁去走这一趟?”连问了几声,竟无一人应答。张邦昌便道:“臣虽不才,愿去金营走这一遭。”钦宗说道:“还是臣相有胆略,肯为朕分忧。”遂传旨大搜府库,备足一份大礼,交与张邦昌送往金营。
钦宗在朝,等了两日,不知张邦昌此去,可得谈妥。正自焦虑,那张邦昌回来交旨,带回合议条约和两个兀术的特使。那两个金人,人高马大,面目凶狠,上得殿来,也不叩拜,傲然而立。张邦昌将和约呈上,那钦宗看了,便叫宦官宣读条约,让众臣知晓,好来商议。列位,那兀术提了什么条件,应允了才肯退兵?原来是:
一、罢免李纲、宗泽官职,贬为庶人,赶出汴京;令各路勤王兵马停止向汴京进发,原路返回。
二、宋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郡与金国,黄河以北所攻占州县,俱由金军驻守。
三、宋朝皇帝取消帝号,对大金皇帝执臣子之礼,称儿皇帝,并委亲王为质于金。
四、赔偿大金军费白银五百万两,绢二百万匹,谷物五百万石。
那满朝文武,听了这些个条件,一时间便吵嚷起来,最不能受的便是那第三条。这个启奏,那个附议,当时便闹作一团。那两个金使见没个结果,一时也大吼起来,只叫道若不全应了,今日便来攻城,要叫这汴京城鸡犬不留。那钦宗被吓,只得连忙说答:“贵使息怒,请贵使暂去馆驿休息,容我君臣商议,定叫贵国满意。”那金使方才停了,恨恨离去。
钦宗当即传旨,削李纲、宗泽为庶民,各遣回乡;传令各路勤王兵马停止前进,原地候旨;搜罗府库,凑齐所需钱物,不足则向汴京城中百姓征收;命康王赵构委质于金,并令丞相张邦昌,状元郎、御史中丞秦桧第十余名官员相陪委质。只是那割三郡与取消帝号两条,命张邦昌禀明兀术,缓些时日,容再议。那张邦昌奔走两厢,不想得了个陪康王委质于金,心中恼恨,知钦宗终是容不下自己。但圣命难违,只有接旨。当下散朝。
朝中消息一传了出去,汴京百姓纷纷嚷骂,精壮之士纷纷涌来午门,都叫嚷要上城防守,与金人一决死战。钦宗恐惹恼了金人,竟命禁军驱赶,弹压。禁军遇金军时是只兔子,对付自家百姓时却凶比犲狼,一时午门外百姓死伤无数。又纵兵在城中搜刮钱粮,以赔偿金人,自家军、民相争,又死伤了不少。痛否?可笑否?赵家鼠辈,天不亡你,配称天否?
过了几日,金人所要银绢谷物搜罗凑齐,骡马大车装好,延绵数里,由康王赵构、张邦昌、秦桧等带着一同送去金营。满城宋人敢怒不敢言,是阖城哀痛。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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