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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魂飞魄散?!”

        解春寒今日又来听故事了,可才听几句就一嗓子打乱了尤梨的话,皱着脸摆着手说:“别吧别吧,为了那种人,不值当啊!”

        尤梨凝噎,向她翻了个白眼,心道同样是姓解,怎么哥哥就这么沉稳可靠,妹妹却像个傻子似的。

        “要不你告诉我那个在哪吧,我去帮你揍他!”解春寒并没有看到尤梨的白眼,还很好心的举起了她的拳头,在尤梨面前示意性地挥了挥,冲她说,“不过作为回报,你到时候可是要助我变成引魂人的!”

        敢情这姑娘还没放弃啊!

        当活死人给应恹使唤就这么吃香吗?

        尤梨抿抿嘴,摇了摇头。

        接着她突然想到什么,快手拽住了对方胳膊,肃下脸道:“你可休想再逃了,快告诉我关于应恹的秘密。”

        解春寒尴尬地笑了笑,满脸心思被人看穿的心虚,声色里亦洇了些颤儿,“我才没想逃呢。”

        关于应恹的秘密,她最终还是说了。

        尤梨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挺有意思的秘密。

        “我听人说,应恹欠得有命债呢,”解春寒靠近了尤梨,鬼鬼祟祟地四下打量一番,而后神秘兮兮地跟尤梨咬耳朵,“还说是个女修士呢,是他千百年来唯一的劫数。不过天命都没算准的东西,能算得数吗?”

        尤梨听了关于应恹的八卦,不由得放缓了手上的动作,仔细地听着解春寒接下来要说的话。

        “早先那场劫难就是天族故意捏造,想借此削弱应恹的气数,若是死了最好。

        只是天族也没讨到好处,那一战据说是打得天地变色,赤天将死伤惨重,地府转世的位置都快不够了。

        应恹那时候毕竟没有现在强,重伤难愈之际,正是那位女修士用修为炼化了给他续命的丹药,这才有了现在的鬼煞大人。

        不过听说那女修士从此就失去了修道者的命数,因此应恹才开始收集阳寿的,想来也是要给恩人续命吧。”

        尤梨听得整张脸皱成一团,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你胡扯呢吧,什么修士能让赤天将都拦不住……更何况那可是应恹,怎么可能还有重伤难愈的时候?”

        解春寒见尤梨不信,倒是也不生气,笑嘻嘻地伸了个懒腰,故事讲完她就没了那种憋着不能说的难受了。小姑娘摇头晃脑道:“不信算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现在应恹已经无敌了,天地间没有什么妖魔鬼怪能打得过他,哪怕天族也不行。”

        她又一敲脑袋,“欸,我现在还有要紧事要做,就不陪你啦!”

        尤梨还没来得及抬头说一声“站住”,解春寒已经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这倒是奇了怪了,这小姑娘一天有什么好忙的?尤梨倒是对这个感到好奇,只是她到底没有探究别人秘密的兴趣,看了解春寒的背影一眼,留了个心眼便觉得算了。

        比起神神秘秘的解春寒,那个女修士……

        尤梨再想了想那个可信度并没有很高的故事,面不改色地握紧了拳头。

        不过倒也不是没可能有这样的俗套故事,毕竟应恹已经活了太长的岁月了,有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也是情理之中。尤梨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手却不自觉地将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等回到后院,她便看见应恹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套靠岗岩打造的石头桌椅,就安置在院中的槐树下,倒是有几分读书人家的味道了。

        应恹在桌上铺开宣纸,砚了墨就要往上面写字,见尤梨进来,勉强分了她一缕视线。

        尤梨瘪瘪嘴走过去,阴阳怪气道:“鬼煞大人好闲情啊,当真是闲着没事就爱写字。”

        应恹正要下笔,闻言面不改色生受了这句带刺的话,“承蒙夸奖。”

        尤梨冷笑:臭不要脸。

        应恹又像想起什么事来一般,重新隔空拈了张更大的宣纸,提笔在纸上笔走龙蛇起来。

        少女不悦,正探身想去看他在写什么,偏又被应恹的身量挡住,什么也没瞧见。

        正当少女在应恹身后做鬼脸骂他小气时,应恹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将手里的卷宗合起来:

        “还有三个月。”

        尤梨从去年一直等到现在,终于等来了这个确切时机,她激动地问:“三个月后会发生什么?”

        “三月后,四皇子任庚舟与崔氏千金大婚。”

        “若想改他的命数,你需得自己去救人。”

        -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将将好够尤梨做好万全准备。

        她先是放飞一张纸鹤,越过重重宫檐,送到了如今还欠着一半债务的九千岁手中。

        她请裘呈务必替自己演好一出戏,骗过任庚舟。至少要让任庚舟意识到,在这场储位之争中,东厂似乎是真心站在他这边的。

        如今圣上龙体抱恙,应恹隐约透露过,大限最迟也不过雪化时。

        为保社稷安定,此事并未对外声张,只是每日都要上朝的那几位皇子心中多少都有了些计较,即便父皇能够康健,也该到了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

        朝局顷刻间动荡不安,各方势力都在为自己最后的夺嫡加重筹码,四处安插自己的势力,拉拢朝臣。

        为此,任庚舟甚至不惜将自己与崔氏的婚期提前数月,为的就是崔家在朝中的分量。

        一向不涉及党争的东厂此刻若要站队,所能为夺嫡筹码提供的朋党之数不亚于千军万马。此刻圣上不便外出,那便是九千岁说谁能当皇帝,谁就是下一位天子。

        即便东厂为朝臣所不齿,如今也没有那一方皇子敢不向东厂示好的。

        尤梨愿意跟裘呈做生意,为的就是他的权势。

        这回正好能够借裘呈在朝堂当中的话语权,令任庚舟一时风光无两,等他自以为最接近至高之位时,再亲手碾碎他的美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总不能做了活死人还不让自己算计背叛过自己的男人。

        至于解春寒,尤梨倒是没想到她还能成为自己隐藏的助力。

        直到解春寒仰着头对尤梨翻出一个白眼时,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小瞧了这个看起来活泼机灵的少女。

        甚至可以说,她一点也不了解解春寒。

        “我虽然从小到大都以为自己是孤儿,但很不巧,前段时间刚刚认祖归宗。你说我厉害不厉害,我竟然是西域公主欸,”解春寒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不过小时候国师说我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如果不管它的话肯定会夭折,厄运缠身。我父皇母后这才把我送到民间,期望有人能破我命格、为我消灾。简单来说,就是换个人来接我的厄运啦。”

        尤梨细细想来,这厄运想必就是无面人,那这个为她消灾的人又是谁?

        难道……

        她是将这厄运渡给解红尘了吗?

        还没等尤梨想明白,解春寒就自顾自地理解成了尤梨难以接受这样的信息量,头发一甩道:“不然你以为我每天为什么这么忙?当然是为了联络旧臣呀,好歹是个公主,不能到现在还是孤兵吧。”

        ……

        尤梨无奈地一扶额头,在心里疯狂感慨这姑娘心真大,这种西域的皇室秘辛也是能用“今天中午吃了羊肉汤”这种语气说出来的吗?!

        聪明,但没有完全聪明。

        只是解春寒的性子注定了她不会是平凡人,这样离奇的身世被冠以了她的名字后,反倒显得合理了起来。

        “怎么样,你求求我,求求我我就帮你的忙,我阿爹在朝里也说得上话的,”解春寒笑道,“他们让我在外面吃苦了那么久,这点小忙不可以不帮的。你要是想,我这就去联络我的部下,陪你演好这出戏。”

        是了,东厂、西域,这两方重锤加在任庚舟的天平上,不愁他不会动心。只是当他想要毫无顾忌地打出这两张底牌时,就是尤梨收网之日了。

        别说任庚舟,尤梨自己都心动了:“说吧,你的条件呢?”

        “我能有什么条件啊,当然是我哥啦,你找应恹把他还给我就是了。”解春寒理直气壮地眨了眨眼,似乎并没有觉得两件事做起来的难度可以划等号。

        “那你得去求应恹,跟我说没用。”尤梨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话语权。

        “你可以的,姐姐,我看得出来,”她复又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他不会拒绝你的。”

        拒不拒绝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尤梨仿佛又看到了有人在企图给她画大饼。

        她扯扯嘴角,勉强一笑,“呵,我尽力而为吧。”

        -

        不知不觉,三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初夏京城的晚间,少了几分白日的燥热,取而代之是徐徐凉风,端来十足惬意。

        往常夜里从不曾似今日般热闹,不但灯笼烛火将街面照得亮如白昼,街面高蓬还被盖上了红绸,整条大街裹在一团喜庆气里。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浩大声势似要整个京城的人都瞧见这极尽张扬的做派,好证明这是段绝对的好姻缘。

        尤梨也是死后才听说的,说这四皇子心悦崔家大小姐已久,二人郎才女貌互通情意,一番美谈早被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更是惹得诸多未出阁的女子心生向往。

        可美谈传到了尤梨这儿,她唯应以冷笑——

        这哪是什么好姻缘啊,明明是给任庚舟下的一道催命符。

        帝位轮转,崔家却总能在权潭翻覆间立稳脚跟,数代更迭后终于成就朝中根深树大的基业。倘使能与崔家攀上一星半点关系,将来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娶了崔家女儿,便能在群狼环伺中成为凤毛麟角。

        踏入洞房那一刻,便注定得了崔家助力的四皇子能登上皇位,又怎么会有人甘愿让任庚舟顺顺当当成婚?

        尘埃落定时便再难转圜。

        今夜,就是除之后快的最佳时机。

        尤梨心里盘算着时间,自崔家府邸接亲而来的路上怎么都要耗上片刻,不急这一时。

        她磨蹭着给自己贴好了妆面,再从典当铺悠悠闲闲转了出来,正好见着门口扛着糖葫芦串的小贩在歇脚,还不慌不忙地买了根糖葫芦。

        走了没两步又顿住脚跟,她回头见应恹没有出门来,心想这般两袖清风的人大概是不愿意插手她的事情。

        路上全是等着看热闹的百姓,皇子同崔家千金大婚,想来也是闻所未闻的排场,一辈子也就见这么一次,当然是摩肩接踵,削尖了脑袋往热闹处挤。

        大内禁军手持长刀站作一排,在长街上清出条路来,迎接似红云般的接亲车驾。

        这随侍的便有百余人吧?尤梨嚼烂外头那层糖衣,掰着手指算了又算。

        当真是豪门世家,出手阔绰。

        接亲队伍最前方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郎,身着五爪金龙皇子服,间以五色云,料子是江南织造朝贡所得,金贵得很。

        当真是许久不见了。

        尤梨此刻单是看着那张脸,都觉得分外陌生。

        好似他们从未相识。

        又或许是他从内到外的气度都不一样了,眼见着便是要得封皇太子的模样,春风得意写在脸上,偏偏嘴角还挂着那个虚假的温和弧度。

        任谁看了都要夸赞一声端方正直,更何况还是位皇子。

        只是尤梨听了身边百姓的话不为所动,甚至冷笑了一声——

        咬人的狗不叫,任庚舟看起来亲切温和,殊不知能娶上崔小姐的皇子又能良善到哪里去?

        尤梨面不改色将最后一颗山楂从竹签上叼下,囫囵在嘴里咬碎了,看起来像不只是吃一串不好吃的冰糖葫芦,那视线瞪着人群中央的任庚舟,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只是现在实在不适合发作出来。

        尤梨随着人潮缓缓退到最后,确定没人会在此刻注意到阴影处的她后掐指作诀,施了个隐身咒,连带着那根她握在手里的竹签也一并消失在空气中。

        周遭煞气渐浓,凝起了常人不可见的黑雾。

        来自符师的预感让她意识到,危险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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