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舞曲终了，掌声雷动中宴会进入第一个高潮，乐队奏起下一支曲子，有更多的人相偕走进舞池。赵祺和苏漓音回到主位，接受来自各方的庆贺。

        不打算跳舞的人都散开了，凌楚谦领着陶燃穿过人群寻到一处沙发坐下，没多久，刚才也在休息室里的一个姓姚的姐姐，领着几个人来同凌楚谦寒暄。

        凌楚谦不冷淡也不热络，矜贵又礼貌地回应，几个人都不是经商的，聊天内容就显得干干巴巴，直到他们最后说起“问老爷子好”。

        陶燃再年轻，这时也看明白了，会所里的那群，才是凌楚谦的小团体，眼前的什么文化口的赵处、李台长家的公子、x国企一把手的女儿女婿，是凌家的。

        还没歇口气，陆续又有人过来，一部分比如休息室的朋友就围着坐下，还有想办法攀关系的，被凌楚谦两三句打发，但仍然架不住各路人马趋之若鹜。

        只是默默坐着维持笑脸的陶燃都觉得累了，凌楚谦却依然风姿翩翩。世家大族出来的人，生来就是主角，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合，更习惯在哪里都成为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

        再往后苏漓音也来此歇脚，就更热闹了。特别是好多艺人一边借机和苏漓音姐好妹好，一边媚眼使劲儿地往凌楚谦身上抛，大概还是不死心，撬墙角的意图明显到陶燃都看出来了。

        话说得多了，酒也没少喝，凌楚谦准备去趟洗手间，小情人让苏漓音拉着在说话，再看一圈周围的人，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就拍一下陶燃的头顶，示意自己出去一下。

        趁着凌楚谦离席，一些想和凌楚谦套近乎但没寻到机会的，也开始向陶燃示好。

        有个在凌楚谦面前特别殷勤的家伙，好像也是开经济公司的，笑出一排白牙，“小妹妹喜欢哪个明星呢，让他给你签名啊。”

        陶燃哪有那闲工夫关心娱乐圈，最多就是课间在同桌的杂志上撇上两眼，现在让她说她还真一片空白，但又不想扫大家兴，含含糊糊记起来个最近常听的，“莫如……吧……”

        话刚一脱口就后悔了，说苏姐姐不就行了，偏要扯别人，唉真蠢。

        “哦，”四周满是暧昧不明的哄然，陶燃斜前方坐的娃娃脸年轻人是凌楚谦同学的弟弟，回国不久，忙着到处刷存在，抢话道：“哎哎哎莫如啊，莫如我们可帮不上忙了，得看咱们小凌总的意思是不是？”

        他怀里搂着个女人，也是明星，可能还跟莫如不对付，开口就酸了吧唧、怪里怪气的，“就是，论近水楼台，你比我们可近多了。吹吹枕头风，别说签名了，哪天换人上位……”

        这话可不止不好听了。

        陶燃与苏漓音对视，皆是眉头皱起。不过没等她们出言打断，外围传来赵祺不咸不淡的声音，“这人啊，凡事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否则就是笑话。”

        赵祺可不是凌楚谦，对女性天然加十分宽容，什么东西，也配调侃阿谦，她眼里揉不得沙子，打脸来得毫不客气。

        “把没□□的狗带出来，咬了人可就不好看了，是吧小辰？你姐姐训了两条很棒的斗犬，她的本事，你还得多学学。”

        娃娃脸小辰刚才还和人你侬我侬，被赵祺点名，立时如烫了手一般，一个猛力把怀里的人推出去，接着又像是要划清界限，跟上去甩了一巴掌，“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还不滚。”

        女士可能也没想到随口一说能被赵祺抓个正着，脸色正青一阵白一阵的，就被金主劈头盖脸的两板斧打蒙了。

        原本热闹的一角有点僵，赵祺混不在意，这点小插曲影响不到她。

        她捉了苏漓音的手，放在唇边亲，然后弯下腰，双手撑在苏漓音身体两侧的沙发上，和她平齐对视，笑着问：“你想什么时候切蛋糕？”

        在此之前，陶燃还对大餐台上的香槟塔和好几层的大蛋糕充满兴趣，不是想吃，就想见识见识切蛋糕时是怎么样的。

        现在陶燃的眼睛里全都是那个姐姐白皙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个通红的掌印，在众人奚落的目光里捂着脸跌跌撞撞向外走的样子。

        那个巴掌好像也落在她脸上，让她的大脑嗡嗡作响，她的耳朵在几秒的“失聪”后灌满周围名流二代高高在上的嘲弄和娃娃脸阔少毫不留情的贬低，诸如“这种货色你还真不挑”“就tm上了两回，给我捅这娄子，呸晦气”的言语，尖刀般扎进心窝。

        陶燃有些喘不过气，她没法让自己停止去想，会不会有一天，前一秒你好我好后一秒被翻脸的是我；站在那里挨巴掌的是我；受人讥辱无处藏身的是我。

        被指着鼻子骂也得陪着笑脸，被打落牙齿也得和血吞，谁让她们给人当情人的，都是没脸没皮、没底线没廉耻的下贱货，是不自量力、贪恋富贵的心机女。

        她悄悄掐住了虎口，想止住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动。

        这时再去看苏姐姐的脸，陶燃突然就看出了她笑意中的勉强。

        直到凌楚谦去而复返，沙发的气氛都没有恢复。

        凌楚谦手上端了个餐盘，里面是给陶燃拿的无酒精饮料和焦糖奶油泡芙。不知道小朋友喜不喜欢这个味道，她一边想一边靠近，哦赵三又去和她家音音腻歪了，咦小情人不太对劲。

        凌楚谦眨眨眼，眼神询问陶燃：这是怎么啦？

        她才去一会儿，怎么小情人脸白了，也不太笑了，难不成有不长眼的欺负她？

        对上金主垂下来的视线，温和柔软的双眸里关心之意分明。那双眼睛盛满清泓湖水，好像可以接收容纳她所有的不良情绪，水波没过四肢，轻柔地托住她，陶燃感觉自己融进了水里。

        四周忽地安静下去，只剩胸腔里愈发清晰的心跳声。

        在这咚咚作响的鼓点中，有莫大的安心感翻涌而来，是了她不是别人，还好她是凌楚谦，是能让她感受温暖的人，是她悄悄决定可以相信的人，是她允许自己稍微依赖也没关系的人。

        惴惴不安的心神归于平静，飘忽无神的瞳线重新凝起，陶燃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那样明显，一定叫她察觉到了吧，脸上那种疑惑的表情。

        陶燃赶在金主问话之前先挤个笑脸，接着低下头小声说：“我也想去洗手间，您带我去可以吗？”

        就这事？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就算自己才刚从洗手间回来，凌楚谦也并无不满，她把餐盘放在小几上，冲陶燃伸手，“过来，我带你去。”

        陶燃主动且急切地挽上凌楚谦的手，她手心里还有几分潮气，不过依然温暖有力，好像还补了点香水，淡淡的松木味道沿着皮肤、顺着手臂，烘开了陶燃积在胸口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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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楚谦靠在墙边等，待陶燃出来，动作小心地理了理小情人粉色礼裙前胸的薄纱，拇指顺便在她胸口上缘揩了把油，酥滑细腻、吹弹可破，最上好的锦缎也及不上的柔软。

        不过一触即离，还没等陶燃反应过来，她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正经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远远的传来一个清越悠扬的女声，声音在富丽堂皇的廊道内几经弹转，已经略有失真，“她们说你在这儿呢，我就来找找。”

        手上的力道突地大了几分，陶燃正不明所以，只听那道盈盈笑语吐出了最后两个字，“阿谦。”

        高挑的人影从拐角处现身，待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两人，先是一挑眉，乐道：“我说怎么一进门大家都奇怪得很，xxx还在那里阴阳怪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绵长的尾音一直拖到人站在她们跟前才止，美人看向凌楚谦，一抬下巴，放肆又神气地说：“不行，一会儿你必须陪我跳支舞，看我不气死她们。”

        最后低头，真诚的声线中带着笑意，“你就是陶燃吧？我听汪姐姐说过了，你好，我是莫如。”

        眼睛因惊讶而略微圆睁，视线随着身影的走近而移动，陶燃的全副注意力都被这个不速之客吸引到了，凌楚谦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手她也没有注意。

        眼前的人，英挺的眉峰，狭长的眼睛，眼眶深邃，鼻梁高耸，立体的五官藏着股英气，还带有一丝微妙的混血感。而且她好高，穿上高跟鞋，和凌楚谦差不了多少。

        她应该是下了飞机就直接赶来会馆，却不见舟车劳顿的疲惫。身上不是礼服而是一身吸烟装，优雅又帅气，精神奕奕的总攻气质全然与凌楚谦伯仲之间。

        她的脸太有辨识度了，陶燃在看清的瞬间就几乎脱口而出她的名字。她在脑中问了自己好几遍，为什么刚才只想得起她叫什么却想不起她的面容，明明每天都有看见，哪里没有她的广告呢？

        意外的场所碰见意外的人，凌楚谦先是眉峰扬起，转而又含着笑看她，语气里有无奈也有喜悦，“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我好派老周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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