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清闲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上犹残留着几颗残星。地面上仍然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幕布。
甄尧意识回笼，一睁开眼却觉得清醒至极，浑身上下也没有疲倦感。
他暗自称奇，却马上从床榻上下来，自己在前院的水井前拿桶打了水。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只能一次提小半桶，来往几次，这才打了一满桶。
因为之前的经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而且浑身上下说不出有多干净。昨日进城，多亏曾氏说他们投奔亲戚，半路上遇到歹人，财物被抢，慌忙之中狼狈保住了性命。
那守城门的士卒见天已经黑了，也不为难他们，这才把他们放了进来。一连找了几家都不敢收留，只有这户人家见他们这般可怜，才好心让他们赁居在此。
躲在房间里把身上的污垢擦干净，又洗了头，换上主人家一起打包送来的破衣服，这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砰砰砰”有人在用力撞门。
甄尧不习惯自己头上的长发，却又知道古人没有这头发是绝对不行的。他理了理打结的发丝，一边走到门前把门锁打开。
门一打开，就听见曾氏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你还把门锁了干什么？莫非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要守着不成？”
这女人的声音一旦大起来就显得极为尖锐且刻薄，甄尧一面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方才解下来的玉饰藏好，没有好脸色给他，道：“你做什么？”
曾氏没看见他的动作，轻哼了一声，转眼间又露出笑容：“你现如今是跟着我讨活计，总不能让俺白供着你。”
甄尧皱眉道：“所以呢？”
曾氏伸手来摸了摸他的头，走进屋子来，坐在桌子前：“俺也不苛待你，更没什么脏活累活给你，但你也别想着进私塾习文识字。”
“俺在城南一户人家里做长工，家里一切杂活儿，都靠你自己，明白吗？”
甄尧撇了撇嘴，“嗯”。
曾氏点点头，看上去颇为满意。她身上的伤口应该还没愈合，就去外头讨活计，甄尧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再说他们只是赁客，不是佣人，本就没什么杂货可干，不过是打水烧水这些罢了。
见她要离开，甄尧问出了自己很久前就想询问的事情：“我们现下是在哪儿？”
曾氏没有多想，甚至都没有半点迟疑便回答道：“新乐。”
“新乐？”
曾氏解释道：“中山境内还有很多山贼，新乐还没遭到山贼呢。”
“你这些年一直都在中山？”甄尧询问道。
“俺是中山人，俺那死去的当家的也是中山人，一辈子没出过中山。”
甄尧脑子里活泛起来。他隐约记得原身家便是在中山，而这女人又没把他带出中山，那说明自己极有可能找得回去。
他正想着，却不想那曾氏狡猾又对他多有防备，连忙警告他：“现下闹黄巾可闹得紧，你若想活命，可不要耍些小聪明。”
是了，这些年黄巾□□，又有山贼横行。县城有官兵防卫，尚且还怕黄巾闯到县城里来引发□□，若出了县城，也是威胁。
甄尧面无表情地看着曾氏说完这话后从前门离开后，便把前院的院门关上。他暂时息下找原身家人的心思，待在系统里学好武艺能够自保后再寻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拿出自己的匕首，放在门口的石头上又磨了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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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六年已过。
虚拟世界的练武场中，已经如竹笋一般抽枝狂长的少年身穿一身浅色蓝色短打，手持长剑，行云流水地舞动着剑法。
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唯余幻影。
须臾之间，剑锋闪过，他已□□在握，枪出入龙，身姿挺拔翩若惊鸿，枪法精湛矫若游龙。
落叶纷纷，似乎在叹息岁月易逝；清风拂面，又似乎在赞叹青年的风姿。
完毕后，甄尧将手里的兵器放回到木架上。
他没有出汗，没有感到疲倦。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他感受不到疼痛和疲累，因此常常忘了时间。但回到现实之中，往往不过一个夜晚。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清静投入。
唤出系统，系统上的蓝屏显示：
宿主：甄尧。
时间：公元190年。
年龄：十五
出身：不详
武力值：500
水平：罕有敌手（武力值500~700）
甄尧戳了戳上面“出类拔萃”的这几个字。自从他获得第一个水平“尚未入门”之后，他就找系统询问了这个评价。
按照武力值，有尚未入门（0~50）、弓马娴熟（50~200）、出类拔萃（200~500）、罕有敌手（500~700）、登峰造极（700~1000）、举世无双（1000--）这几个等级。
现实中过了六年之久，由此可见在虚拟时间中他待了多久。其中技能学习、实战模拟也不少，只是未曾真正与真人交手。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出身的那一栏，那里还是写着“不详”。
“系统，为什么我的出身仍然是不详？”
系统冰冷道：“现阶段，出身一栏暂且不予开放，希望宿主不要另去探究。”
甄尧叹了口气，他点击右下角的“退出”，重新回到了现实。
六年的时间，东汉这棵摇摇欲坠的老树更是极速衰老。
他穿越来之前，刚刚过了黄巾之乱，然而天下各地，都仍然有黄巾的余部，另有一些占山为王，为祸一方。尤其是他穿越的那一年，山贼猖獗，四处残杀百姓。
本打算待有自保能力后寻找亲人，但如今武功小成后却反而没了那样强烈的欲望，因为左右他不是甄家的甄尧。
而且，穿越后，他有了系统的指导获得了武艺，出于一种平等交易便也答应朝着武将那一方面努努力，回不回去却没有那样重要了。
正常的孩子在这样的乱世中，又如何能活下来呢？甄家的人一定以为他已经死了，自己也无法还他们一个完整的甄尧。
早晨的阳光从窗子洒在床榻上，少年的眉眼染上了暖意，透着玉石一般温润的颜色。
睫毛微动，待他睁开眼来，这种温润却被淡漠的眼神染上冰雪，显得不近人情。
甄尧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望了望眼前的双手：这双手过于干净，根骨分明，白皙纤细，只有一两处薄茧————一点也不像是习武之人的手。
他走出房间，曾氏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回来过，他乐得自在，也不去管。只是日子过得清苦些。
这宅子的女主人也已经过世，只留下一个比他年纪大一点的后代。只是那人性格懒散，不求上进，有时候来找甄尧交谈，另一点薄产已经被他败完。
甄尧如此想着，却注意到这院子里多出一个人来。那人脚步虚浮，却从他身后鬼鬼祟祟走过来。
他不意欲让别人知道他会武功，等那人近身，才说道：“李兄何时来的，怎么不告诉尧？”
李绩就是这户主人家的后人，为人忒不正经，平日里也与他嘻嘻哈哈惯了。甄尧打开他蹭到脸上来的手指。
李绩道：“今日在学堂里请了假，特来找你闲聊的。”
甄尧面无表情道：“李兄，与我一介粗人闲聊，莫非比听那些先生讲述诗文要好？”
李绩笑道：“这是自然，阿尧的风姿，自然是那些老头子比不上的。”
甄尧也不理会他的言语，他自己什么相貌，他自己还倒真是不在意。因为清贫，甚至连铜镜也没有一张，更何况相比现实世界，他更喜欢到虚拟世界里练武，就水自照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那些扭曲的人影，又能照到什么？
因此只当他调侃自己罢了。
“阿尧，你平日里不是对那些诗文很有兴趣，恰好我昨日也新学了篇文章，现在就教与你可好？”
甄尧心想，不学白不学。在现代，他的确可以算得上是文化人，但到了古代，却连几个字儿都认不了多少。
而系统里的那些兵书韬略，都极为体贴地帮他翻译成白话文，根本没有给他学习古文的机会。
“嗯。”他轻轻答应。
李绩颇为兴奋地抓了他的手腕就走。脉门被抓住的那一瞬间，甄尧忍下把他甩出去的冲动，皱着眉与他走进屋子。
“阿尧，你这环境着实简陋。不如搬去与我同住？”
“不了，这儿才是我住的地方。”甄尧拒绝了。
李绩嘿嘿笑了几声，在他房间里环顾几眼，最后停在了他挂在墙壁上的长剑：“阿尧，你会武功？”
甄尧打消他的疑虑：“不过是我婶娘从主人家捡回来的破铜烂铁罢了。”
这剑收鞘后从外观看来，的确是一把普通的铁剑，但这是他达到罕有敌手这个等级后，系统送给他的实物礼物。
使用起来的确是削铁如泥，快如闪电。
李绩的确也不会把他这般看起来斯文的人与那些整天舞刀弄枪的武夫放在一起，便把这件事情略过。
“阿尧，前些日子我问你生辰你也不告诉我。这本书是我昨日买来的，正好送给你。”李绩把他藏在袖中的书籍拿出，送给甄尧。
这书是《春秋》里面的其中一册，前些日子，李绩也教他学过。甄尧露出几分笑意，道：“多谢李兄。”
李绩更是高兴，拉着他跪坐在案几前，继续学前几日没有学完的文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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