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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星落


裴应声似乎没听见肖凌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江安遇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走廊尽头。

        办公室的这条走廊太长太安静,以至于裴应声甚至有一种不清晰的错觉,江安遇会回头,朝他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然后抵在他肩头,又像个不会说话的小朋友一样洇湿他大半的肩头。

        然而并没有。

        心口停跳一般的折磨,裴应声忍不住蹙眉,讶然寂静的气氛在走廊里弥漫着。

        “裴哥,”肖凌看着他的殷红不断流血的脖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脖子怎么了,阿睿,联系医生,马上带着酒精和纱布过来!”

        “我的天爷嘞,可千万别留疤...”

        “他走了?”

        裴应声终于开口,像是带些不可置信,打断了肖凌的声音。

        肖凌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事,哪次他和江安遇闹矛盾,问过一嘴江安遇后来的情况?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肖凌走廊尽头安静的连掉根针也能听见,“啊...是啊,秦墨那事,看样子对他打击挺大的,听说一直在医院守着。”

        医院?

        裴应声忽然想起小孩刚没父母那两天,上厕所也要他跟着才去,他问为什么,小孩才怯生生的把答案写在纸上。

        因为害怕被压死的那些叔叔阿姨们变成鬼回来找他报仇。

        裴应声当时听完就笑了,原来他怕鬼。可就算报仇也应该来找他才对,找他一小屁孩有什么用?

        小安遇红肿着眼睛看他:叔叔也做坏事了吗?

        裴应声看着他,难得缄默不言。

        从那以后,小朋友不管在哪里睡觉,都要开一盏夜灯。

        所以夜里医院的走廊又阴冷又潮湿,阿遇真的不害怕吗。

        想到这事,裴应声的呼吸忽然卡在喉口,不上不下,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忍不住搓捻着鹿皮手套。

        应该是害怕的。

        “那家医院晚上有没有夜灯?”

        肖凌问他问的一头雾水,却还是回答了他,“应该会有紫外线灯。”

        裴应声眉头蹙的更深,然而面上却还是一片冰冷。

        那他应该更害怕才是,难怪连眼圈底下也是乌青,裴应声甚至能想到他在那张陪护床上,怕的没敢合眼睡觉。

        以前这样他都会喊‘小叔’,不知道昨天晚上,喊得是谁。

        罕见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那一刻,裴应声看向肖凌,“我对他很差劲?”

        差劲到让他想离家出走。

        肖凌无语凝噎,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问这种显而易见的狗屁问题,“主要还是看...看哪件吧?”

        他的回答太过笼统,裴应声很不满意,但也确实无可指摘,他太坏了。

        “他额头的伤,秦家人打的?”

        “我猜是秦烨,今天他也去了,那小子歹,净欺负咱们家孩子老实。”肖凌没注意到江安遇身上的伤口,毕竟只要是跟着裴应声,身上有伤口很奇怪吗。

        上次为他喝海鲜粥那件事,上上次在黎逢苑折腾他整整一天一夜,连私人医生也看不下去要裴应声收敛一些,上上上次热搜那件事,江安遇应激瘦的不成样,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差点要了江安遇的命?

        裴应声什么时候有良心了。

        然而他到底没敢开口和裴应声说这些,毕竟那天生日过后,裴应声已经是裴家正式的掌权人,整个京城都要看着他的脸色,哪怕他最后折腾死江安遇,那也只能算江安遇倒霉,识人不清。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应声像是自言自语,江安遇只要告诉他,他总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说一句‘小叔我被欺负了’很难吗?

        肖凌还震惊于裴应声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然而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狠狠摔上,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上也传来一条消息。

        【裴哥:去医院调监控取证,不接受调解,直接起诉。】

        肖凌莫名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没把那些话说出口。

        ...

        江安遇从前台领过自己寄存的猫和衣服,转身离开的时候,抱着猫的手还在发抖,口袋里的匕首仿佛还残存着掌心的温度。

        他差一点,就要杀了裴应声。

        那时候,好像裴应声再多说一句和秦墨有关的话,他就会失去理智。

        可是那也只是好像,对面只要是裴应声,他连刀也握不紧,光是咬裴应声那一下,温热的血落在舌尖上,他恨不得落荒而逃。

        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他抱着维也纳,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根小猫吃的火腿肠,然后坐在路边台阶的一盏路灯下面,红着眼睛茫然地看着来往的车辆。

        他没地方可以去了。

        父母没了,师兄没了,最后才知道裴应声根本不爱他,连家也没了。

        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把头埋进了维也纳软和的绒毛里面,眼泪打湿它的绒毛,维也纳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转过圆乎乎的脑袋,舔他的眼角。

        谁能想到有一天的时候,他全身上下唯一的热量来源是维也纳这只不过巴掌大的猫呢。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吓得怀里的猫‘喵’了一声。

        “小遇,你怎么突然要找工作?”

        赵一究把他发的那个朋友圈翻来覆去地看,想了半宿还是想不通,江安遇虽然一向身上没多少钱,可远远没有达到要靠兼职来养活自己的地步。

        “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江安遇一抹眼泪,秦墨出事的消息被秦家封锁了,所以赵一究应该还不知道。江安遇也不打算告诉他,赵一究虽然害怕秦墨,可是也会像他一样难过。

        “家里,生病。”江安遇紧紧咬着唇侧的软肉,不让赵一究察觉出自己的情绪,“还,有一,点钱。”

        他说,“找工作,赚钱,看病。”

        “那你等等,我舅舅的餐厅要找一个会弹钢琴的,”赵一究大概明白了,江安遇的性格一向单纯,不多要别人的,也不白拿别人的,“他给的价钱很高,你要是不介意...”

        “不,介意!”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有了一件喜事,他眼角的泪花也透着晶亮,“我弹琴,好厉,害!”

        似乎太兴奋了,他又觉得有些害羞,于是擦干眼泪,小声说,“你知,道的。”

        赵一究当然知道,江安遇天之骄子,不仅是秦墨的骄傲,也是他们整个音乐系的骄傲。

        “我,会做,好的。”江安遇很怕他舅舅会拒绝,于是又小声说。

        那头的江安遇的声音沙哑的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久到赵一究也想不起来是多久,他的声音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赵一究默默攥紧手机,突然心酸的很,没来由地他想起那句话。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他忍不住回想大一刚认识江安遇那会儿,他被老师挂了课,没办法只能在表白墙上找一个学长辅导,阴差阳错地加错了微信。那头江安遇听了他的遭遇,点点头,说‘你,来,图书,馆’。

        语气很怪,但他能听得出诚恳和认真。

        后来他才知道,江安遇十几岁的时候,就不会说话了。他又问你父母没有带你去看过这个毛病吗,江安遇沉默了好久,才用手语告诉他。

        ‘我,是孤儿’。

        有一次他问江安遇那时候是不是很难过,他点头又摇头,摇头那时候,他嘴角微微抿着,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强装镇定。

        ‘还有,小叔,他疼,我。’

        大概他小叔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也对他是真的好,好到可以弥补父母的空缺。

        听筒那头实在是太寂静了,连赵一究也忍不住心疼他,他也才二十二岁。

        “我舅舅听过你的名字,我妈妈经常在他面前提起你的!”赵一究鼓励他,“他也说你很厉害!你放心,你小叔的病肯定能治好的,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对不对?”

        赵一究忍不住想,要是秦墨当初肯让江安遇去接商演,他早就不是这个身价了,可江安遇天生就该坐在维也纳的□□里,享受万人敬佩的目光,去做一个当之无愧的大钢琴家。

        他现在却违背了秦墨的意愿,让江安遇去餐厅弹琴...实在是太对不起江安遇的天分,也委屈了江安遇自己。

        “小遇,”赵一究紧抿着唇,“你要不找找秦教授吧,秦老师这个人也只是看着冷冰冰,但他心其实还是好的,这次期末考他都大发慈悲让我过呢,他肯定会帮你的!”

        “或者我让我爸给你找最好的医院?”

        提起秦墨,江安遇紧紧攥着衣角,透亮的眼睛里缓缓又聚起一层水汽,难过的不知道要往哪里看,可来往都是疾奔而过的车辆,哪一辆都不是秦墨的迈巴赫。

        于是他忍不住开始想,师兄遇到车祸那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是‘小遇被欺负了’还是‘被货车撞得太疼了’。

        可是不管哪一个,都让江安遇心疼,心口撕裂一般的疼。

        他突然觉得活着好累,除了给师兄治病,他没有理由可以坚持下去了。

        可是赵一究的关心来的太及时,让他心里的矫情在恍惚间消散了个干净。

        “谢谢,一究。”

        他说的很认真,也是第一次开口,叫赵一究的名字。

        那头的赵一究沉默片刻,突然酸了鼻子,甚至不敢和江安遇在电话里道别,就这么匆匆挂断电话,然后给他发了餐厅的位置,说他在那里等他。

        等江安遇过来的时候,刚好是餐厅人最多的时候。

        赵舅舅显然对江安遇的到来很高兴,甚至说他可以不用面试,直接上岗,“听说小遇在学校很照顾我这侄子,实在是辛苦你了。”

        江安遇摇摇头,他的生活里几乎没有接触过陌生人,难免有些紧张。

        重新坐在钢琴凳子上的时候,他指尖竟然有些颤抖。赵一究坐在台下的餐桌上,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江安遇勉强弯了弯嘴角,只有他自己知道,掌心攥出的冷汗。

        掌关节微凸起,指尖落在钢琴上那一刻,那架被死死钉在地上的钢琴骤然浮现在眼前--

        ‘要我说啊裴哥,你这眼睛不眨就丢了快小千万进去,可别真处出感情来,兄弟都是过来人,稍微花点钱得了,别真动刀动枪的,到时候甩都甩不掉!’

        ‘难得你聪明一次,那如果真的是小叔做的呢,怎么,还要杀了我?’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和裴应声,我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我母亲经常坐在这里弹琴,裴应声不喜欢我母亲和我,我母亲生前得不到的钢琴,死后却出现在这个地方,并且钉死,没有人可以随意抬走。他用这样的方式,在羞辱我。’

        裴应声那天审视他的目光太过冰冷,以至于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裴应声就坐在这餐厅的哪个角落,正在用那种疏离又轻蔑的目光看着他。

        于是指尖抖动的更厉害。

        嘈杂的声音忽然躁动起来,在寂静的西餐厅里,像是平地炸起的惊雷,乱人心弦惹人糟心。

        餐厅里忽然燥起的人群江安遇已经无暇关注,他只是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又试了试最简单的,甚至是钢琴入门的指法教程。

        鼓噪。

        烦嚣。

        江安遇抬头,他眼里的茫然和害怕,再一次冲击着赵一究。

        他的手不受控制了。

        “能不能弹了,这是从哪里找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就是!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

        江安遇倏地起身,慌乱之中撞倒脚下的猫包,他歉意地向大众鞠躬,然后背起猫包,向赵一究和他的舅舅道歉,失措地跑出去。

        赵一究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而上台,坐在他位置上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神情满是诧异,面前放的琴谱是最简单的那一种,甚至可以说是江安遇十几岁就熟能生巧的曲子。

        角落里,男人微微皱眉,跟上他步子,直到追到地下车场,才终于把人堵住。

        “小遇!”

        薛颂风没想到在这里吃饭会遇到江安遇,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演出,甚至把这场演出搞砸,等到面前的小朋友抬头,薛颂风才发现,他抖得厉害。

        和当年他离开那天,藏在裴应声身后的那个小小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直到此刻,薛颂风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和当年一样心疼。

        “不要怕。”他轻轻拢着他,绅士到了极点,“小遇,发生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江安遇的声音满是无助又小如蚊蝇,惶然失措的感觉薛颂风很难体会,但江安遇的样子他实在怜惜。

        “我,不会,弹钢,琴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等不到的老铁们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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