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Scarhead疤头
神他妈离谱了。
他俩难以置信地瞪着镶着墨绿边框的半旧路牌，白色的牌面上大大方方地刻着深翠的字体：
“privetdrive”
女贞路。
——这不合理。
他们下意识地环视周遭一圈，一律的乌瓦白砖二层楼独栋房，与他们记忆深处分辨模糊的电影画面不谋而合地重叠。
斯黛拉艰难地咽下一腔唾液。
德拉科全然不知道这条路意味着什么。他还在来回打转，怒气冲冲地寻找多比的身影。路经的三两个的麻瓜们一边忙着手中的事，一边朝这三个衣着怪异的小孩有意无意地瞥上几眼——啊，他们得庆幸他们还只有10岁：一个在成年人看来正属于调皮捣蛋的年龄。那仅有的几个给他们以关注的男女麻瓜似乎确定了这只是几个参与学校组织的演出而还没来得及卸妆的小孩，便统统侧过脸，让他们与背景板融为一体。
德拉科咬牙切齿地将一颗石子用力踢得老远，就好像那就是多比本人似的，“他完了——等我找到他，”铂金小少爷狠狠地将靴子跺在沥青路面来回的压碾研磨，“——等我找到他，他会为此付出前所未有的代价——我发誓！”
戴里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就往前走，“现在抱怨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了，德拉科，”金发少年的语气听着心平气和，但急促大迈的步子已把他的心思暴露无遗，“我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离开这个麻瓜社区——毕竟我们大家都不想再多呼吸一口被麻种污染过的空气，对吧？”
“是倒是，”德拉科哼哼唧唧地嘟囔，脸上满是迷惑的神情，“可就是……为什么走那么快？斯黛拉要跟不上了！”
“没关系，我跟得上，”斯黛拉从另一侧凑近，她微微气喘着，被淡淡红晕铺满的脸颊氤氲起一层薄汗，“我不介意更快点——这麻瓜社区真是脏污得可以，我实在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戴里克骤然加速。
“喂喂喂！——我说，你们知道怎么走吗！我-我们有必要跑这么快吗？又没有什么东西在追我们！”
德拉科脸色煞白地跟着这对兄妹狂奔。事实上，在他迈开步子跑了十五秒钟后，他就想立即停止这项累得能折磨死人的麻瓜运动。可任凭他怎么喊叫，身前的这一对兄妹都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沿长路行进。他不得不跟上他们的速度——毕竟，他可不想一个人迷路在人生地不熟的麻瓜街区。
他想自己从出生长这么大还从未奔跑过如此长远的距离。
身后拂摆的巫师袍子噼啪击打他的大腿后侧，掠面而过的呼呼风声如同野兽的低吼——他莫名地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知道为什么在发觉身后并没有臆想中的追逐物后反而会感到失望。
这两人一定是害怕得大受刺激了，他这么想着，步子慢了下来，没错——他们大可以慢慢商议该怎么办，而不是跟一头惊慌失措的兔子似的四处乱撞。
羞赧与懊恼爬上心头，他——一个马尔福，就应该在这种时候展现出一个马尔福应有的风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两个慌不择路的林恩一样毫无形象地乱窜。
真是太没面子了。
他干脆停下脚步。
“德拉科？”
发丝凌乱的女孩急促地询问。
他自信满满地大步向前走，“听我说，我们现在得冷静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多比如果知道他把我们错带到了哪里，他会找过来的；如果他不知道，他肯定会回去找我爸爸，至于他还有逃跑的可能——我笃信他还没这个胆子。”
两兄妹对视一眼。
就这件事本身来说，的确算不得天大的麻烦。就像德拉科说的，在这里等一等，总会有人找上来。
但他们赌不起。
女贞路，意味着和救世主碰面的几率呈指数级暴增。下一秒，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看见瘦瘦小小的哈利·波特穿着他表哥肥大的运动服拿着扫帚出现在某个庭院里。
他们不敢赌。j·k罗琳是他们对这个世界唯一的安全感来源，拿着已经打通关的账号玩可比重开一个从头再来的新号要容易多了。如果被甩到这里来的只有他们俩、没有德拉科，那反倒很简单——遇见那颗莉莉的眼珠子直接路过当没看见就完了；但现在还有德拉科——一个本应该在明年的7月31日与救世主在摩金夫人长袍店首次见面的人。
“我们并没有慌……实际上我也很认同你的看法……”戴里克迅速斟酌着说辞，“只是我觉得，与其杵在原地等着被人找到，还不如自己先主动察看周围是否有魔法的痕迹……”
德拉科狐疑地昂起了尖瘦的下巴。
“是么，”他拖着慢吞吞的长腔，“可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们两个——”
——一颗灰白椭球形物体嗖地擦脸而过。
德拉科惊得一蹦三尺高，“……什么东西这是！”他刚刚才回暖的脸色又一次苍白起来。而那罪魁祸首砰咚砸到地面，小小地雀跃了几下，骨碌骨碌磕停在马路牙子上。
足球。
不妙的预感拂过兄妹俩心头。
杂乱的跑步声在身后响起，一阵风似的跑来一个浑身大汗、短袖短裤的麻瓜男孩。他一勾脚腕，足球飞到手里，他用沾满泥灰的手一抹额上的汗珠——三人都不禁立刻往后撤了几步，德拉科更是不加掩饰地捏住了鼻子。
好在这男孩并没有怎么注意他身边这三个着装怪异的小孩，他扯开嗓子对伙伴大喊起来：
“喂——不用找了，球在这里！”
好像生怕距离过远，伙伴们没听见，顿了几秒，男孩向那边走去，“听见没有——叫达力他表弟别再找了，球在我这里！”
——两兄妹的手猛地攥在了一起。
沥青马路对面的草坪上，现出更多男孩的身影。其中一个颇具辨识度的小胖墩儿拉扯着一个瘦巴巴的男孩，踉踉跄跄地走着。
捡球的男孩上前几步，飞起一脚，足球高高地坠入蓝天，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球险险地擦着瘦弱男孩的头落地，打掉了他的眼镜。
绿草坪上的麻瓜少年们追着球奔跑起来。足球一次次被踢高，一次次落地。黑头发的瘦弱男孩甩开揪在他衣领上的那只胖手，伏在地上摸索眼镜，尽管这期间有好几次都险些被球砸到。
——不能再耽搁了，这离得已经很近了。他们必须得走，立刻，马上。
“我们走吧，离这几个麻种小孩远些。”
德拉科却扒拉开戴里克的手，“等等！”他踮起脚尖，饶有兴趣的目光越过好友的肩膀，“他们好像打起来了？你们看——那个小胖子把那个黑头发竹竿提起来了！原来麻瓜之间是这么决斗的？”
“不会吧德拉科，”戴里克不留情面地嘲讽道，“我本来以为一个马尔福有更高雅的志趣，想不到竟然是观摩一堆肮脏的麻瓜在泥地里滚来滚去？”
“哪、哪有！”德拉科涨红了脸，别过脸去，“我才没有喜欢‘观摩’一群麻瓜的打闹，”他把“喜欢”这个词咬得很重。
“那就走啊。”戴里克面无表情地说。他把牵着斯黛拉的右手往身后挪去——那两只死死握住不断颤抖的手，满是冷汗。
德拉科慢腾腾地挪移在三人组的最后，瞧一眼走在前面的两个林恩，确认他俩完全没注意这里之后，飞速朝哄闹不断的草坪上瞄了一眼：那个小胖子正恼怒地朝摔在地上的黑头发竹竿挥舞拳头。
他打小哪里见过这情景。跟别家纯血的孩子一起玩，有恶意中伤，也有成众的羞辱诽谤。但除开这等言语攻击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小恶咒、小毒咒，攻击不过两三秒念个咒，哪里有这样强烈直接的视觉刺激？
沉迷吃瓜看戏的马尔福少爷全然没注意林恩兄妹已经走出老长一段距离。
所以戴里克一回头看到的，就是一个兴致盎然满脸微笑的忠实观众德拉科。
“你太慢了！马尔福！！！”他吼。
这位马尔福少爷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一张脸泛起铁青，还不等斯黛拉上去劝，直接大步流星地直奔戴里克而去。
“你什么意思，戴里克·林恩？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想我有权表达不满。”
“不满？不就让你多等几分钟吗，你至于吼那么大声？”
“我只是担心声音太小你听不见。”
德拉科这几句气势汹汹的问责简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实际上，他也不想和戴里克因为这么一点小事闹得太僵，尤其是当他发现眼前的金发少年眼里隐隐含着一层冰冷的怒意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人究竟在气急什么，就好像被冒犯的人是他一样。
他比出三根手指，“三分钟，就等三分钟。然后就走，这样总行了吧？”
眼前的这个林恩既没同意也没否决。
那就当做是默认了。
马尔福少爷扭头，撇嘴，注意力又放在了草坪上的好戏上。他抄起两臂抱在胸前，探头探脑地踮起脚尖——因为那个黑瘦的男孩像是被小胖墩儿按倒捉了双手按倒在草地上了，旁边的男孩们三三两两地继续踢球，似乎对这一幕习以为常。那黑头发男孩奋力挣扎，看样子想要从过分宽松的运动套衫下甩脱出来。他那闪烁着太阳光的眼镜正破败地躺在他们这一侧的马路对面。
啊……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新鲜的了……
德拉科耸肩，打算提前结束他与戴里克的三分钟之约。可就在此刻——
麻瓜男孩们惊慌地大喊起来：“球！球！！球怎么不动了？！”
三个小巫师也抬头向空中望去。一颗浑圆的球形物体定定地悬停在半空，没有上升，也没有下落，就好像这不是一颗真的足球，而是正在投影的电影幕布，又有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这不是魔法是什么？
那小盘墩儿脸色惨白地尖叫了一声，嗤嗤抬起压在黑发少年腿上的膝盖，一屁股跌坐在地，朝远离那黑发男孩的方向缩去。
下一秒，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那颗球像是出膛的子弹，呼地射向了——吃瓜群众德拉科·马尔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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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一声痛叫都来不及发出，德拉科和球一块儿狠狠地摔到地面。德拉科捂着肚子，张大了嘴，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那颗劲头十足的足球，轻盈一跃，从德拉科怀里跳出来，在沥青马路上活力满满地蹦弹。
斯黛拉甩开戴里克的手，戴里克瞥一眼慢慢围拢足球的麻瓜男孩们，正欲阻止，但见躺在地上的德拉科冷汗淋漓的模样，也还是跟着斯黛拉奔向他。
斯黛拉小心地将德拉科从地上扶起来，“你感觉怎么样，德拉科？”她轻拍他的背，因为他此时正窝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剧烈咳嗽——
——斯黛拉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多比那个小可怜。
她轻叹一口气，“戴里克，他这样子，只能先休息，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到哪里去。”
戴里克只是抿紧了双唇，直勾勾地盯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哈利·波特。
他们现在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虽然眼前这境况犹有那么一丝丝回旋的余地。达力·弗思礼一脸惊恐地捂着屁股站了起来，颤抖的手指向哈利：
“是-是不是又是你！我-我知道，你又……你又在搞什么鬼把戏！我、我爸妈说了，你不能……不能——你这个怪胎……怪胎！”
哈利置若罔闻。他一撩过长的运动衫外套袖子，一脚深一脚浅地朝足球走去，麻瓜男孩们畏惧地看着他，让开一条路。
欢快蹦跶的足球随着他步伐的逼近而渐渐平息。
不过他理也没理那颗球。他犹豫地靠近三人——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他们。似乎有一种模糊而混沌力量，指引他迈出了这一步。
对着喘息甫定的德拉科，哈利纠结地开口：“呃……我，我很抱歉。嗯——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故意的……”
一双翠绿的眼睛满是慌乱与不知所措。
斯黛拉迅速替德拉科接话，“没关系，”她颔首，尽力避开那双绿眼睛的注视，“这只是意外，对吧？”
“有关系！！！”德拉科恼火地握住斯黛拉的肩膀把她按了下去，“你还‘不是故意的’？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只针对我？我又不认识你！！！”
“我-我真的很抱歉。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前也……”
“好了——德拉科，”斯黛拉绕到德哈两人中间把他们岔开，“不管故不故意他也都道了歉了……”
“他说他不故意你就信？！”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只是现在我们有必要浪费时间纠缠在这件事上吗？有可能现在你爸爸和我们爸爸已经找过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
没等她说完，德拉科就怒气冲冲地上前与哈利对峙，甚至没发现斯黛拉被他撞到一旁险些跌倒，幸亏戴里克伸手扶住她。“被打中的人不是你，你当然‘没关系’！”他埋怨地嘟囔着，抬起眼皮上下打量着穿的一言难尽的救世主。
他不言不语地观察了几分钟，后退几步，手指戳着自己铂金色脑壳，“我说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他蹙眉，满脸怒意变成了满脸疑虑，“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没必要跟一个傻子计较。你一个巫师，怎么好意思被麻瓜——”
“德拉科！”
被打断的德拉科瞪着戴里克，“又怎么了你？”
戴里克朝身后随意一指，“我刚刚好像看见马尔福先生了，他带着多比。”
“在哪儿呢？”德拉科的注意力完全被戴里克的“声称”所吸引，也再懒得顾这个已被他认定是精神病的哈利。他推开救世主，大步朝戴里克指认的方向走去。
从茫然中反应过来的哈利猛地攥住了他的袍子。
“什么巫师，什么麻瓜？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这更令德拉科确信他就是个傻子。他从哈利手里抢救回自己的袍子，嫌弃地直皱鼻子。
“没什么意思。”他轻蔑地眯眼，视线停留在他左侧额头上，“继续跟你的麻瓜小伙伴玩儿去吧，你这个——疤头。”
哈利变了脸色。他不是傻的，尽管真的很想搞清楚巫师与麻瓜是什么意思，但眼前这位有着浅灰色眼眸的少年显然是心存戏弄与叽嘲的态度对待他。“疤头”？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伤疤。额前丝许凌乱的黑发被手撩开，完全暴露出那独特的闪电形状来。
他后退一步，不再追问，目送三人匆匆离去。
远远地看着他们衣袍翻飞的背影，一道闪电乍然劈开他的大脑——
这三个人的衣着，看起来真的很像书里插图描绘的所谓“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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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边走边嚷嚷着他爸爸在哪里，林恩兄妹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应付他。
“我发誓我真的看见了，”戴里克一本正经地举起右手，“而且，他们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或许你认错人了？”
“……我想可能是的。”
斯黛拉与戴里克一齐点头，看着德拉科。
“真倒霉……”德拉科神色怏怏，“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兄妹俩都没接话。今天之前，他们可算是人生开挂，无所顾忌；今天之后，因果规律这条枷锁就算是套到了他们身上。谁能料到，今日发生的这个意外完全没有按照剧本来上演？假如这个世界的伏地魔依旧是英俊潇洒的汤姆·里德尔、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携手走进婚姻、哈利·波特在父母的疼爱下长大那也就罢了。可偏偏在今天之前，这里的一切都与罗琳笔下的世界别无二致；偏偏在今天之后，一堆光洁闪亮的明珠里混进了几个不三不四的鱼目——就好像有人把原著撕去了几页，再胡乱涂抹几笔随意编造了几个低劣字句掺杂其中。
这时，一声熟悉的爆破音啪地响起——多比突然显形。
迎着德拉科怒厌交加的目光，他惶恐地深鞠一躬：“多比……多比终于找到德拉科少爷和他的朋友们了！多比……多比犯下大错了，多比是个很坏的家养小精灵……多比这就带德拉科少爷和他的朋友们回去……”
他们终于还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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