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谢檀掩唇一笑，随便她叫那她就不客气了。

        林东君被谢檀带到院子里，这才有工夫仔细看看周围。院子里花花草草不少，长势不算特别好，也没有精心修建过，不同品种的花朵也没有经过布局，长得十分随性。跟外面庭院中经过花匠打理的草木大不相同，却别有一番野趣。

        “院子里的花都是你种的吗？”林东君好奇地问道。他记得安国公是靠军功封的爵位，至今仍在领兵统帅。武将家的女儿会去种花，真是件稀罕事。

        谢檀点头：“我父亲生前喜欢侍弄花草，后来我闲着的时候也学着种。看到种子发芽成长，会觉得平静许多。”

        谢檀有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皇帝年纪大了，底下那么多皇女虎视眈眈，而她母亲手中的兵权始终是皇室心头的一根刺。皇帝跟母亲义结金兰，能给予母亲最高的信任，但将来的新帝不可能如此。

        她现在还有母亲庇护，本不必担心这些，然而只要一想到她迟早也会独自面对危局，就难以平静，这才开始种花。

        看着小苗在她不怎么样的栽培下，还能努力长出来，努力晒太阳开花，就觉得未来也不是那么可怕。

        林东君不一样，他很少去想将来会有多难，而是乐观地认为将来一定会更好。只要他过好眼前的生活，照顾好爹，把该学的东西学会，以后铺子会有的，洞庭湖也会去的。

        就像谢檀种出来的花朵一样，向阳而生。

        林东君好奇地摸了摸秋千架上的蔷薇花，不得不说谢檀种花手艺真的不好，开出来的蔷薇花小就不说了，还稀稀疏疏的。

        “想荡秋千吗？”谢檀见他站在秋千旁有一会了，以为他对秋千感兴趣。

        林东君确实想玩，就是担心要求提多了显得他没教养，才没开口。

        “我想玩。”既然主人都开口了，他不答应岂不是不给主人面子。

        “坐上来，我给你推。”谢檀很喜欢看到林东君在小小的要求被满足后的笑容，很可爱。她倒希望林东君能多提些要求，让她一一满足。

        林东君忐忑不安地坐上秋千，抓住两边的绳索。谢檀从背后轻轻地推着，力道不大，让秋千缓缓荡起来。

        林东君感觉很新奇，也不拘着了，笑出声来。

        “谢檀谢檀，再推得高一点。”林东君对这个慢悠悠的速度不太满意，一点都不刺激。

        谢檀自然从命，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一些，林东君这次荡得更高，惊呼出声，发觉并无危险后又笑起来。

        林东君觉得自己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林府里的兄弟姐妹都不亲近，爹爹寡居在家，不好带他出门赴宴，他连个手帕交都没有，更别提跟别人一起玩耍了。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林东君催促道。

        谢檀却没有继续加大力度，引起了林东君的不满。

        “太高了危险，万一没抓稳，或者秋千坏了怎么办。”谢檀一本正经道。

        林东君撅着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现在荡得一点都不高。”

        谢檀却在这一点上格外坚持，说什么都不加大力度推高，只许林东君荡到这个高度。

        林东君闹了一会别扭就好了，慢点就慢点，也是一样的。林东君暗自思忖谢檀可能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擅长哄小公子，但凡她使点劲，把他吓一吓，就能顺理成章地把他抱下来占便宜了。

        林东君一直在谢檀的院子里玩到李明玉喊他回家，还有些意犹未尽，满脸不舍，也不知舍不得的是谢檀，还是谢檀的东西。

        “我送你出去。”谢檀终于还是没忍住，动手摸了摸林东君头发盘成的小啾啾。

        林东君这次也不躲不闪，跟谢檀对视，只是发红的耳朵尖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夕阳照在两人身上，他们看到的对方都带着温暖的光。

        林父在马车上看着心不在焉的林东君，微微挑眉，看来儿子已经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平时他可是会把做了什么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个当爹的，今天一个字也不说。

        --

        敏月帝卿下嫁左相长女的婚礼极其盛大，怕敏月在婆家受欺负，甚至直接赐下府邸，命二人在帝卿府完婚，婚后驸马移居帝卿府，不在婆家生活。

        不过这一切与林东君无关。

        林东君自从有了李明玉这个朋友，三天两头就往安国公府跑，跟李明玉一起出去，谢檀作为护花使者自然要随行。

        李明玉听说林东君想开铺子，当即财大气粗地表示要入股。两人合计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钱，发现竟真能在长安开一间小铺子。两人都是行动派，当即就去看铺面了，顺便想要做什么买卖。

        林东君想试试点心铺，他在岭南吃过许多种特色点心，来到长安后发现长安这里没有多少小吃。按照娘留下的笔记里的说法，越是新鲜的东西越能卖上价，卖别人没有的东西，生意才能长久。

        但他也不会做，只能回去求助林父。林父原是想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的，将来嫁出去之后，相妻教女，能有几个婆婆和妻主能容忍女婿出门做生意。现在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嫁人后只能对着那一片天可怎么受得了。

        在看到儿子充满期盼的眼神后，林父又心软了。既然嫁人后的生活不好过，让他在闺中的时候快快乐乐的，做些想做的事也好。

        “我将方子给你，你自己琢磨着怎么办。”林父疼爱地摸摸儿子的头，说不定妻主的本事真传给儿子了呢，这么小就想做生意。

        林东君拿着方子，又托谢檀去找几个点心师傅，跟李明玉一起磕磕绊绊地把铺子给开起来了。

        “东君，怎么都没人来买呢。”李明玉垂头丧气，他们的铺子开业之后不应该红红火火供不应求吗，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

        林东君也有些气馁，不过他很快就打起精神来找原因。这间铺子的位置是他专门挑选过的，附近有卖烧鸡烤鸭的，有卖米面粮油的，有卖馄饨汤圆的，还有个酒楼。会到附近来的人，肯定是冲着吃的来，买些荤菜主食，看到点心，再顺手买一份回去很合理。

        不是位置的问题，问题又出在哪呢。

        直到他们迎来第一个客人时，客人问他们是卖什么的，两人才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儿。

        两个小公子喜欢风雅的事物，自己的铺子自然也得有个文雅的名字，就取了个“素芳斋”的店名。好听是好听了，路过的人看看牌匾，根本不知道铺子是干什么的，他们又没有将点心摆出来，自然无人问津。

        林东君想起娘提起过，可以用试吃来吸引顾客，而且要噱头足，让人觉得买了就占便宜了。赶紧连夜算了个账，摆出一些东西供客人试吃，然后打出开业大酬宾的旗号，前七日买点心八折，要卖多少才能不亏本。

        算出结果后，林东君觉得这招可行，赶紧筹备起来。

        经过林东君第一轮的努力，素芳斋的名声总算初步打响了，积累了一些稳定的客源。

        然而好景不长，素芳斋点心的方子不算复杂，一个舌头灵的人靠猜和试，就能还原个八九不离十。很快就有老点心铺子做出了差不多的东西，换了个名字拿出来卖。素芳斋是新店，不如老铺子名声大，而且出货量少价格自然更贵一些，于是本就不太多的客源更加稀少。

        林东君苦着小脸跟谢檀算账，说他现在铺子的营收，除去材料成本和师傅的工钱，一文钱不剩，还要拿私房钱倒贴。

        “要不我帮你关了那几家抢生意的店？”谢檀笑眯眯地问道。

        林东君悚然一惊：“你不会要去把人家的店砸了吧？这多不好，你不要脸，国公府还要。”

        谢檀咳嗽两声：“其实那条街上大部分铺子都是我名下的。”

        突然被有钱人秀到的林东君：？？？

        “好啊你，原来是你抄我的方子，抢我的生意。”林东君恼羞成怒，伸手去捏谢檀的脸。

        谢檀毫不反抗，林东君的手指软软的，力气也像只小猫似的，一点都不疼。

        “话不能这么说，生意场上本来就是不留情面。”谢檀道，“而且我只是房东，铺子是租给别人做生意的，我只管收租，不管别的，顶多铺子赚得多我就多收点租。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不租给他们就行了。”

        “那还是算了。”林东君讪讪地收回手，他还干不出这么仗势欺人的事。

        谢檀想不到还有人会拒绝送上门的好事，她只想看林东君的笑脸，这些让他烦心的小事解决起来轻而易举。

        “真的不要吗？”

        林东君没好气道：“你别小看我，我肯定能找到办法抢回生意的。”

        林东君的脸上有自信，有决心，就是没有半点迷茫。

        谢檀定定地看着他黑亮的眸子，感觉心里某块地方受到了触动。或许，林东君并不是一朵向阳而生的花，而是生命力旺盛的野草，看似弱小，却能长满山野，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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