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听到王爷这么说，陆云舒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些了，可心里还是有一点害怕。

        当然这不能让旁人轻易瞧出，她斟酌了一下，平静地回话：“民女是四天前才来书院的，对这里的一切还不甚熟悉。今日柳姑娘见上课时间还早，就带我去认一认院内的一些馆阁。我们行至竹筠馆时，闻得琴声清泠动听，情思绵长，才不禁在门外驻足了一下，谁知就……”

        顾修晏看着眼前面不改色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心道他这义妹的心理素质确实不错，一如既往地爱给自己找补。

        陆云舒又道：“我们实在不知有贵人在此，若有冒犯，请王爷恕罪！”说完，朝王爷叩首。

        她在求饶，可展现出来的姿态却没有一丝怯懦。

        当真不害怕？靖安王挑了挑眉，眼里含笑说，“按陆姑娘所言，倒也是情有可原。”

        眼看就要过去了，陆云舒正想松一口气，可冷不防又听到了那聒噪的声音。

        “你胡说，你分明就是故意在门外偷窥，还对沈公子说那样的话。”孟懿欢插话。

        沈公子？那话被听到啦？陆云舒真的快要两眼一抹黑了。

        噢？靖安王也看好戏般地望向沈暄和，与沈暄和交好的林灏调侃道：“二十万两愿不愿意？不知要沈兄做什么？难道是想招沈兄为婿？”

        李梓安笑道：“不用入赘话，听起来还不错。”

        众人都暗暗发笑，有几位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暄和温文尔雅，待人一向宽厚，不会为这等小事计较，只是在殿上被那么多人又说起这个话，他显然感到有些不自在，绯红之色从脸上蔓延到耳朵。

        他淡淡道了句：“莫要胡说！”

        陆云舒这时候羡慕起柳慧珍来了，晕倒了就不用面对这些尴尬的问题了。她琢磨了一下他们方才说的话，回想起方才在门外的情况，推断出他们应该只听到了最后的对话。

        她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们并非此意。江南有位擅琴的琴师慕容氏，她奏一曲值千金，我觉得沈公子的《云鹤人间月》更甚，当以万金计。众所周知沈公子人品高洁，岂是能用银子衡量！我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赞沈公子的琴技高超，并没有其他意思，还请大家莫要误会。”

        接着，朝沈公子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如若有不妥，望沈公子海涵！”

        虽然说话脸不红心不跳，但她看着沈暄和时，还是有点心虚，当初就不应该多嘴。

        只见沈暄和虽没说什么，但他最终还是微微颔首，表明这说法他接受了。

        陈昱师兄怎么也没想到，他费尽心思忙办个小宴，竟出了这么多幺蛾子，真是让人发愁。如今陆云舒也算识趣，能说会道，靖安王也没有动怒，沈暄和也没有生气，他只想赶紧结束这尴尬，“既然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

        孟懿欢眼看陆云舒就这么混过去了，心里真是又气又急。

        她还不死心，怎么也要再添一把火，温声道：“方才欣赏那么多好听的曲子，若是现在有舞蹈可以让我们看看，那便再不好过了。南地女子舞姿绰约，听闻陆姑娘舞跳得极好，不如现在就给大家献上一舞如何？这样也好让陆姑娘有向大家赔礼机会，以舞蹈结束我们今日的小宴，也甚为风雅。”

        陆云舒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可真的快被气死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跳舞了！这人莫不是有脑疾？

        孟懿欢又向王爷盈盈施了一礼，柔声道：“王爷觉得懿欢这个提议可好？”

        靖安王也不知这位陆姑娘怎么得罪了孟小姐，以至于孟小姐一直对她穷追猛打。他本想怜香惜玉一把，可自己带来助兴的那些舞姬确实姿色平平，那几个舞蹈他也早看腻了，眼前的陆姑娘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他还真是想看看陆姑娘的舞姿。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孟懿欢此举倒是符合他的心意，那他就却之不恭了。

        他勾了勾嘴角，点点头，“甚好，如此，那便辛苦陆姑娘了，本王拭目以待。”

        顾修晏脸色陡然变沉，虽说他很快便和陆云舒解除婚约，可她还是他义妹，就是看在陆叔叔的份上，他就应该要保护她。

        他想来以端方守礼要求自己，可方才看到云舒那双清澈眼眸里闪过一丝恐惧，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那一瞬间他真的拿过案上的茶盏，把这好色的纨绔给砸死。

        堂堂一个王爷还要师妹跳舞，这斯周围那么多莺莺燕燕给他跳舞，还没看够么！

        大雍朝民风开放，并非只有教坊司的女子才能跳舞。可如今这般突然地让一个小姑娘跳舞，实在是强人所难。若是跳不好，又会被人嘲笑说学艺不精。可孟小姐把话说得如此“严谨”，又得了王爷的点头，这还真的让人无法拒绝。众多学子都不禁为这陆姑娘捏一把汗，这舞看来是非跳不可了。

        陆云舒抿唇一笑：“献舞云舒自是愿意的，只是我出来太久了，如今快要到上午课的时辰了，我该回去上课了。”

        孟懿欢扬扬下巴，笑道：“我方才已经让侍女去帮你跟少傅告假了。”

        陆云舒：……

        孟懿欢挑衅地看了她一眼，“怎么，陆姑娘可是不愿意？难道是你觉得不该向我们赔礼？还是说你表演舞蹈我们不配看？”包括王爷。

        陆云舒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轻轻一笑：“非也，民女不才，那就献丑了，请诸位稍等片刻！

        顾修晏本想直接将陆云舒带走，方才看到她眸光微亮，知道她应该是想好怎么做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可以应付。

        众人对于陆姑娘献舞可是翘首以待，眼睛紧紧盯着殿内献舞的高台，高台后方置了几乎半透明的岫玉屏风。

        不一会儿，屏风后先是传出琵琶三两声，和以箫声、古琴与箜篌，空灵萧瑟，仿佛让人置身于辽阔的茫茫大漠，接着急速抹挑琵琶，如骏马狂奔，一日千里，让人不禁感到紧张。

        随着一声羯鼓击响，只见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子翩然而入，她手持一柄短剑，剑一出鞘就发出泠泠的寒光，划过她无暇如玉的脸，给她覆上了一丝凛然的气息，如黑夜中的冷月，让人无法靠近。

        有人悄声跟身旁的人道：“若不是知道台上是陆姑娘献舞，我还以为是仙女下凡间来了。”

        顾修晏唇角几乎微不可察地扬起，方才她过来借御风剑时，他才知道她的主意，不禁暗叹她的聪明。

        剑舞严谨庄重，已经有很多年历史了，在宫廷宴会上，剑舞是一些勋贵官宦小姐会选择的舞种，大雍朝初代长公主就曾在宫宴上表演过，并且以此以剑舞扬名，一时之间还引起了勋贵官宦小姐学习剑舞的风尚。

        如今她面临这种情况，选择剑舞是再合适不过了。。

        陆云舒踏着鼓点起舞，她目光冷澈，仿佛化身暗夜剑客，挥剑如雷霆万钧，势如破竹，一股凌厉之气铺面而来。

        众人不禁凝神屏息，殿内一片寂静，唯恐惊扰了台中人。实打实的一招一式，这剑法不仅让惊艳到众人，连熟习剑法的顾修晏也看得眼前一亮。

        此时，音乐慢慢换成轻灵的琴声，她剑势一收，若柔荑的手灵活转动，轻而易举就将手中宝剑旋出一个个漂亮的剑花，一身凌厉之气早已消失。

        忽然，只见她轻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衣袂随风翻飞，翩跹若惊鸿，那柄泛着寒光的剑在她手上变得柔和起来。

        顾修晏目光紧紧追着台上的她，她神采飞扬，一双琥珀色的眼瞳格外晶亮，朗若星辰，窗棂透进的霞光描摹了她的温柔的眉梢，整个人都散发着动人的清辉。

        羯鼓声再起，陆云舒还剑入鞘，清光敛聚。

        她向众人施了一礼，这才从台上下来。

        这一招一式真是耍得漂亮！完美地将舞蹈与剑法融为一体，剑法刚劲利落，舞姿飘逸出尘。

        半晌，沉醉在剑舞中的众人才回过神来，不禁纷纷鼓掌,然而孟懿欢的脸上却显得黯淡，没想到竟给了那人出彩的机会。

        靖安王鼓掌道好，“陆姑娘这剑舞跳得真好，本王很久都没看到过如此精彩的舞蹈。赏！”

        “民女献丑了，多谢王爷！”陆云舒福了福身。

        两位侍各捧着一个竹叶纹礼盒，赏赐的不是金玉，而是上好的墨锭与端砚，可以说这赏赐是非常得体与周到了。

        她收完赏赐后，走到顾修晏前面，双手奉上御风剑，“学生多谢顾少傅方才借宝剑一用！”，话落，朝他嫣然一笑。

        顾修晏被她那一笑看得心跳似乎乱了一瞬。

        什么？顾修晏居然愿意借出御风，靖安王对此感到很意外，如同晴天霹雳！

        御风是绝世名剑，出自铸剑大师程熙之手，是顾氏一族的家传宝剑，后来传到了顾修晏手里。

        他作为他的发小，那时候想要摸一摸都不让，这怎么就随便借人啦？还有方才他同意陆姑娘跳舞时，他感受到顾修晏浑身都是杀气腾腾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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