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陆云舒没想到就多瞧了几眼沈公子，竟差点被赶出书院，好在如今总算平安度过一劫。一想到这一趟不仅耽误了好些功夫，还极有可能会被顾修晏数落一通，她便有些懊恼。
看来，以后去看什么公子，还是得小心一点，她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宴会上的很多人夸赞她方才表演的剑舞，她都谦虚地给予回应，又礼貌地吹捧了一番这次的宴会，便趁机行过礼告辞了。
聆听了天籁之音，也欣赏了出彩的剑舞，时候也不早了，宴会自然就散了。
待其他人也走得差不多时，靖安王总算找到机会去跟他的发小八卦一番。
对于他这位发小顾修晏，他也不知道该说他痴情还是绝情。喜欢多年的心上人早已另嫁他人，可他还是傻傻地坚守二人的承诺。平日里也不去主动去结识别的姑娘，就连别人递的宴会帖子，他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真是让城中一众心仪他的小姑娘们伤心。
今日瞧见顾修晏对陆姑娘的态度着实有些异常，按照他平日里端方自持的性子，应该是对陆姑娘不满才是，可他无意间却露出关切的神情。
靖安王接触的人多而杂，看人的还是有几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不会点察言观色的功夫，又岂能成为安然的富贵闲人。顾修晏还是他的好朋友，彼此非常熟悉，他自信自己不会看错。
靖安王一度以为顾修晏定是要终身不娶，如今看来，这顾修晏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他特意走到顾修晏身边，笑道：“霁川，你对这陆姑娘可不一般啊，连御风都愿意借她，连我可没有这般待遇。怎么你对她似乎格外关怀，莫不是对人家……”
顾修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王爷多虑了。”
他眯着一双狐狸眼，玩味儿地笑着，“噢？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顾修晏正疑惑着这人到底想干嘛。
靖安王笑了笑，故意说：“不知这陆姑娘是什么人家的姑娘，我得派人去查查，先了解清楚，看看能不能邀请她来府上做客。”
顾修晏知道瞒他不住，只好将陆云舒跟他的关系悉数告知了靖安王。
原来她竟是前余姚陆参将之女，难怪气质不凡，陆参将意外身故，她从闺阁小姐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女，着实有些可怜。
不过，顾修晏真的舍得让未婚妻当义妹？
靖安王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又道：“唉，这也太可怜了，她身世与我也倒也相配，不如，你帮……”
顾修晏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她的事就不劳王爷操心了，我作为她的义兄，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这妹夫是不是勋贵官宦并不重要，一定要专一干净！”你后院那么多莺莺燕燕，怎么也轮不到你。
说完，他便拱手行了一礼，起身告辞。
靖安王知道他这是在内涵自己，看他对感情似懂非懂，也懒得跟他计较。
看着他淡然而去的背影，靖安王只轻轻一哂。
后日就是冬至，盛京也有“冬大过年”的传统说法，大雍朝的官员和学子都一连休沐三日。
学子们在书院待了五天，很多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去。
书院的大门外，早已停满了标有各家标志的马车。待下学的钟声响彻云霄，学子们就像一群刚逃离樊笼的鸟雀，再也按捺不住了，欢快地飞出来，奔向自家的马车。
陆云舒心里也想着快点回去，也提前穿好了厚厚的斗篷。
她蹇开竹帘出去，无声雪落妆成银白色，院子里一片雪白，翠色枝头也覆上细雪。
迎风而立，衣袂翩翩，她径直往后门处走去，也不知为何侯府只派了一辆马车过来，她只好跟顾修晏乘一辆马车回去。一想到方才的事情，她见顾修晏都有些忐忑，何况还要在一辆马车里坐那么久。
要不，一上车就睡觉。对，就不该给他训话的机会。这么想着，她把斗篷往里面拉了拉，恨不得把自己裹起来，接着，兜帽也带上了，一圈大大的雪白帽檐，最后她只能露出一张小脸，大有不让人注意到自己的想法。
从清涵馆出来，沿着花园小径来到回廊，檐下的挂着灯笼的绳被风吹得打了几个璇儿，顷刻，又恢复原样，轻轻晃动着。
“陆师妹。”
这如泉水般清冽声音，仿佛在哪听过。她拉开帽檐，眼前站着从玉松馆出来的沈暄和。
先前只是远远一瞥，如今他就站在眼前，也还是没有幻灭，他披着一件白狐大氅，他长发束起，干净清爽，眉目俊朗，不同顾修晏的凛然清冷，他眸中隐约有着的笑意，如和煦春风能融化冬日的冰雪。
云舒眼睛澄亮地盯着他，也不知道哪位小娘子能嫁给他，像他这样好看的人，日后生出的小孩，肯定也好看。要是……
想什么呢？如此优秀的人，又怎么能入赘到陆家呢？陆云舒赶紧把这不切实际想法的火焰熄灭。
待回过神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唤了声，“沈师兄。”
他笑了笑，又问她：“师妹，你怎么到这来了？”显然对她出现在这里感到颇为意外，
啊？总不能说她来这是跟顾少傅一道回家吧！陆云舒眨眨眼，只道：“我有功课还没弄明白，想去请教一下少傅。”
沈暄和又道：“我方才去过玉松馆了，少傅们大都启程回府了，听书童说，只有顾少傅还留在馆内。”
陆云舒只好解释道：“我就是找顾少傅，方才他说我的几处练得不对，我想去找他指教一番。”
“师妹敏而好学，难怪这剑舞也能如此出色。”
“师兄过誉了。”陆云舒含羞地笑笑。
暮色已半沉，沈暄和看她把自己裹成这样，便觉得她很怕冷，他递给她一个暖手炉，道：“北方比南方要冷得多，这手炉是魏少傅给我的，看来给师妹更合适。”
陆云舒接过暖手炉，“谢谢沈师兄！”
沈暄和笑着道：“你我都是从江南过来，也算是同乡了，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清晖馆找我。当然，没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
先前他听到这小师妹对他言语无礼时，他心中却是不太高兴，可看她后来诚恳地承认错误，而且也并非有心，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后来看到她表演剑舞，他觉得这师妹宛若缥缈的仙子，在台上的她似乎熠熠发光，显得周围的一切的黯然失色。
他出生在江南，江南美人他也见过不少，这小师妹长得清丽，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却动人心魄。
之后，他听别人说，原来这位小师妹从也是从江南过来的，寄住在亲戚家里，沈暄和不禁对她生出几分怜爱。
陆云舒微微一怔，心里感到无比熨帖，没什么比有人关心更美好的了，特别是当一个人身在异乡的时候。得到同乡的关怀，这时候不禁生出一种如同家人在旁的感觉。
她眼睫微颤，点点头，这沈师兄也太好了吧！
沈师兄对她这么好，可今日就是因为她的话，害得沈师兄被人嘲笑，一想到这，她便越发觉得赧然。“沈师兄，对不起，我……”
闻言，沈暄和一愣，又见她眉心微蹙，稍微琢磨一下，便猜到她是为宴会前的话感到抱歉。
他笑道：“都过去了，你方才不也道歉了吗，还是你觉师兄是小气之人？”
陆云舒连忙猛地摇头，这沈师兄还小气，那这世上大概没有大方的人了吧！
“日后若是想听琴，可以过来竹筠馆，你愿意过来与我们一道研习琴棋书画吗？”
陆云舒点点头，甜甜地笑道：“我想来，多谢沈师兄。”
沈暄和摆手：“陆师妹不必客气，对了，师妹不是还要去找顾少傅吧，我就不耽误师妹了，快去吧，请教完便早些回去。”
“好！”
说完，师兄妹二人便各自行礼告辞了。
陆云舒走了几步，忽然前方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从里面走出。
她脚步一顿，“大哥！”
顾修晏方才就在里面，他也不知道，他就进去找本兵书，不料却将陆云舒和沈暄和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看了她半晌，才道：“走吧！”
她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看着他走远了，忙提起裙子快步跟上去。
车厢还挺宽敞的，两个人坐在里面也不会尴尬。
陆云舒本想按之前想的那样，上车就装睡的，可她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不太好，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而且此刻她心情好极了，即使顾修晏要训她一顿，她也觉得可以承受。
顾修晏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反思了自己。自己作为云舒的义兄，应该要关心她多一些，对她好一点。一阵沉默后，顾修晏忽然开口道：“云舒，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吗？”
陆云舒诧异地抬眸，半晌后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道：“今日是我莽撞了，以后不会了。”
就这？顾修晏真的想扶额。
顿了顿，陆云舒又道：“还有，多谢大哥方才借宝剑给我。”
他捏了捏眉心，他并不是想问这个。他只好又问：“你学过剑法？”
陆云舒点点头。
“听闻江南的女子很少学剑的，你怎么学起剑法来了？”
嗯？这么问起这个来了。她回道:“阿爹说，学剑法可以防身，我觉得挺有趣的，就稍微学了一下。那武学师傅会剑舞，就也跟着学了剑舞。”
没了？顾修晏神色一黯。
他只好直接道：“你方才不是说有些要找我指教一下剑法吗？你那剑法学得好看，可实用性不强，要防身的话还不够。这几日休沐我教你吧！”
陆云舒：“……？”
她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我也就那么随便一说，还当真了？休沐时间，谁要跟这位在大雍朝剑法数一数二的人学剑法。
“可我这几日约了人，要出去！”她垂死挣扎道。
“那便等你回来再学！”
陆云舒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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