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常态

回去的路上江书节盯着张淮的身影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想，张淮对这一片肯定熟悉，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女生的事了。

        每一次被人的厌恶都会让江书节对自我的剖析就更深一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本性如何，他现在的心不在焉只是因为他在不安与害怕，他怕张淮身边会多出一个女生，分散注意。

        同样是被人欺负，缩在阴影角落里，张淮能对他施以援手，那对其他人会不会也是这样。

        夜幕下垂，远处的帘幕深蓝发黑，老街里的小摊小贩早已收摊回家，地面是湿的，刚用水泼洒清扫过，路边的灯昏昏亮，老旧不堪的闪动着。

        “小谷，你收拾完后记得把门窗锁好啊，小弟哭着要睡觉了，妈妈先带弟弟回家。”操劳了一整天的女人面容憔悴，怀里的小孩伸手抓着女人的头发咧开嘴哭喊不休。

        二三十平的店铺里女生正踩在凳子上费力安装灯泡，听见女人的话后转头看过去，她有些犹豫，“妈妈……”

        “哎呀，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回家回家，妈妈这就带你回家啊。”

        女生的话没说完女人就拍着小孩的背哄着，声音盖过了女生要说的话。

        “小谷要说什么？”女人在门口回头抬眼问，她面容是愁苦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顺的一生。

        禾小谷低下头，驼着背，早先的勇气在看见妈妈哄小弟的场景时已经荡然无存，“没什么，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嗯嗯，你回去的时候也注意点，最近周围总是聚着群混混，安完灯泡后就早点回家。”女人如平常般叮嘱。

        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外面的行人变得稀少。

        “爸爸说让我把明天早上的菜洗完才能回去。”禾小谷说。

        女人没有犹豫，“那你就先把菜洗完，动作快一点，明天还要起来哄弟弟。”

        家中的小弟是爸妈盼了十几年盼来的，很是宝贵。自小弟生下来起，禾小谷每天就多出了一项照顾弟弟的任务，小弟是早产儿，身体弱，大半年下来生了无数的病，花了很多钱，连带着爸爸的脾气也变得更加暴躁。

        而这个新生的小弟成了全家之宝，妈妈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小弟身上，禾小谷有时候会嫉妒这个弟弟，但每每看见弟弟幼嫩的脸庞时她又觉得这是应该的。

        禾小谷一时没有说话，女人反应过来什么，可当她低头注视着怀中幼儿时还是狠下心做出了选择，女人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小谷，妈妈是没有办法了，弟弟一直哭着不行，你拿着手机，不要怕，有事就打电话。饿了吗？回去妈妈给你做宵夜。”

        这样的场景反反复复出现，每当女人觉得愧对小谷她就会软下态度试图从另一方面来弥补，而禾小谷也总是原谅。

        对啊，这是没办法的事。

        妈妈只是在她和小弟间选择了后者。

        脚步声走远，禾小谷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情绪麻木地拧着螺丝，她下凳子时没有注意突然摔在地上。

        第一感觉不是疼痛，而是那种突然被惊醒之后的害怕与被抛弃感袭来。许久，膝盖、胳膊上的疼痛传来，她扶着墙壁站起身，试图走了下，感觉可以忍受。

        只是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质量不佳的衣服被划破道口子，很大，从胳膊下方到下摆，露出里面发卷的白色内衣下摆。

        禾小谷紧拽着衣服蹲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以为被遗忘的记忆重新出现，她害怕，她不敢说，她怕爸妈异样的眼神，怕同学嫌弃的目光。

        这个晚上禾小谷没有回家，她套上厨房里的外套，缩在窄窄的凳子上躺着。

        一个晚上手机都没有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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