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在得到她的保证之后，亚特兰娜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看来这位母亲虽然狠心将小儿子囚禁起来，但内心依然深爱着他。
多里斯得到了前往地牢见奥姆·马里乌斯的许可，在侍卫的带领下，她来到了牢房外。侍卫将门锁打开，她没有立刻推开门。
不是她的错觉。这扇门的背后，有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正吸引着她，熟悉得就好像是她自己的一部分。
奥姆·马里乌斯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可以进入她的梦境，身上又有属于她的气息？
打开那扇门之后，多里斯毫不意外地看见那个人也正在等她。他游到了行动范围内最靠近门口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她。
“你来了。”他说。
多里斯游进去，将门在身后关上。她审视着眼前这个亚特兰蒂斯人，问：“你在等我？”
“是的，”他灰蓝色的眼睛锁定在她的脸上，像淡漠的冰，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奇异的暧昧，“从你来到地球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等你。”
“……你认识我？”
奥姆沉默了一会儿，不出意料又有点淡淡的失望：“你不记得我了。”
多里斯更困惑了：“我们见过吗？”
虽然她已经一千多岁了，但在奥林匹斯还算年轻，远没有到老年健忘的程度吧？
“你不记得我，那你还记得这个吗？”
奥姆将手伸进自己的衣领里，拉出一条项链。他将那条项链从自己脖子上扯了下来，松开手让它漂浮在海水里。
多里斯抓住顺着水流来到自己面前的项链，这是一条简单朴素的银链子，挂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挂坠，看起来丝毫不起眼。
但就是这条项链上散发着属于她的气息。她抚摸着宝石挂坠，认出这的确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像其他四十九个姐妹们拥有爱慕她们的男神送的漂亮首饰，多里斯的首饰很少，这条蓝宝石项链是她为数不多的所有物之一，但已经遗失很久了。
丢了多久？好像是……二十几年。
二十多年前，地球……
多里斯紧紧握着项链，被淡忘的记忆随之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她仔细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漂亮的男人的五官，终于依稀认出有几分眼熟的影子。
“原来是你，”她恍然大悟，“你是当年那个小男孩？”
奥姆向后退了一点，“看来你想起来了。”
是的，她想起来了。
二十多年前多里斯曾经来过一次地球，那时候地球的海水质量还没有现在这样糟糕，那时候的她也还没有对深海产生恐惧。
她在海里救了一个被海怪围攻的小男孩，那孩子孤身一人在深海里，只为了找妈妈。
多里斯微笑起来：“所以你找到你的妈妈了。”
奥姆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神色变得更加冷硬晦暗，“不。”
他的嘴唇紧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多里斯立刻意识到这是个不愉快的话题，对方儿时漂亮可爱又可怜的模样现在还浮动在她脑海里，连带着她对现在这个囚犯的态度也不由自主软和了许多。
她晃晃手中的项链，问：“我的项链怎么在你手里？这些年你一直贴身保管吗，谢谢。”
奥姆：“当年你和海沟族战斗的时候遗失了它，被我捡到了。”
“你当时就捡到了？”多里斯一愣，“那为什么不还给我啊？”
他侧过脸沉默了几秒钟，轻微的讽刺意味透过低垂的暗金色睫毛，落在安静的海水里，“因为当年那个傻瓜觉得，”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堪，“等你发现项链不见了，会回去找他。”
他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多里斯惊讶地微张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她当年以为项链丢了，难过一阵子之后就抛到一边，也根本没想到会有个地球小孩等着她回去。
天哪，她快要被愧疚感给淹没了。
多里斯自己就无数次尝过等待被辜负的失望滋味，所以她几乎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当年那个小小的男孩有多难过，有人说过童年的阴影可是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的。
“对不起……”
奥姆重新看向她：“如果你对我抱有歉意，就帮我个忙。”
多里斯：“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帮你。”
他抬起双手，展示手腕上的锁链，“放我出去。”
“什么？不。”多里斯皱眉，“你是犯了错被关起来的，我不能这么做。”
“我把项链还给你了，就当是这么多年我替你保管的报酬。”他盯着她。
当年那个可怜小孩儿带给多里斯的滤镜正在飞快褪去，她冷了声音：“我很感谢，但是不。”
奥姆冷笑一声：“那就把项链还回来。”
多里斯突然感到掌中一空，低头惊讶地发现手中原本抓着的项链不翼而飞。她抬起头，项链果然回到了奥姆的手上。
“我在项链上附了空间魔法，”这可恶的小坏蛋慢吞吞地说，“你不帮我出去，我就不会解除魔法，你永远也无法真正要回它。”
多里斯握紧了拳头，“那你就拿着吧，”她转头就走，“我不要了。”
这家伙刚才都是装的，就是为了让她心软内疚好答应放他出去！
这才正常，毕竟第二次梦到这家伙的时候，他的恶意可一点不假！
“自从戴上你的项链之后，我就时不时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就在多里斯的手碰到门的时候，奥姆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梦里的主角是你。”
多里斯的手指顿住。
这句话换个场景或许会显得很绮丽，但在这个昏暗冰冷的牢房里，不知道为什么，让她的内心骤然腾起了一股恐慌感。
她慢慢转回头，看向那个男人灰蓝色如礁石般的眼睛。
他的嘴角挑起了一丝恶意的弧度，“我想这条项链大概储存着一些记忆，而且刚好是你最不想要的那部分，真不巧，好像全都被我看到了——”
他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几乎成了一个恶毒的微笑，他故意拉长声音：“我知道你最不堪的秘密。”
多里斯只感到脑子里响起“轰”的一声，等下一个瞬间她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竟然正掐着奥姆的脖子，把他狠狠压在石墙上。
她下了死力气，奥姆整张脸都涨得血红，看上去快被她掐死了。
多里斯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松手后退。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做。
她差点杀了奥姆，可为什么，那条项链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怎么会有什么秘密，什么不堪的记忆……这不可能，她没失忆过，从小到大的每件事情不可能记得很清楚，但她的记忆是连贯的。
她，她不可能会杀人，不可能有不堪的秘密，不可能……
她不可能掀起一场差点毁灭曼哈顿的海啸，不可能从海王手中夺过波塞冬的黄金三叉戟。
她明明只是个平平无奇，默默无闻的海仙女。
她猛地抬头。
奥姆·马里乌斯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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