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余川市
山下，小黄不知何时出现，溜达到陈警官旁边。
“陈哥，这还真上去了？”
陈警官斜睥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我这不是交班了吗？来看看。”眼珠子一转，“陈哥，上去的那个男人和咱们陈局什么关系啊？”
“不该问的别问。”
小黄舔着笑，打根烟过去：“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要供着这位老爷，没打听别的的意思。哥，你就和我透个底？”
陈警官没有接烟，小黄半点不尴尬的揣了回去，继续道：“要不说还是咱们陈哥聪明呢，这两人上去了，咱也就多了条进市区的路，您刚和他们透露情况的时候我还没转过来呢？”
陈警官回头，小黄连忙又把烟送过去，这回烟被接过，小黄又忙不迭的拿出打火机点火。
他吸了一口，烟雾从鼻腔呼出：“当个贵宾对待，别对人吆五喝六的，也别让他们离开视线。”
……
山顶上，秦蓁雯走到另一边，往下望。
山下密密麻麻全是像小黑蚂蚁般攒动的身影，不出意外应该全部都是丧尸。照这个数目来看，几乎可以肯定余川市内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类都已经变异了。
她的心沉了沉。
要是此刻他们贸然下去，只怕就像是被扔进饿狼群里的两块小鲜肉。
之前听到隧道被炸时秦蓁雯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知道，被炸之前警局是不是尽过最大努力将幸存者转移出市区，若是还有在拼死求生的人们被抛弃在这里，那该是多么的绝望。
可事情早就发生了，她也明白这个问题没有问出口的必要。
山上的路很不好走，这座山并没有任何被开发过的痕迹，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现成的道路，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山上没有丧尸。
但秦蓁雯仍然从后腰处拔出枪，一直警戒地观察环境。
她的枪是从舜城带出来的，本来以为会被收走，没想到钟岂隽表明认识余川市公安局局长后便没人再搜身，枪就这么留在了她的身边。
快接近山脚的时候，两人停下观察地形。
由于数量相差太过悬殊，下山无异于送死，他们决定直接从山上下到山下屋舍的房顶。最接近山边的房子刚好是一溜平房，其中第三间便是药店。
下山的这一面不同于之前的地狱级难度，植被茂盛、土壤夯实，抓着沿途的树干、杂草，很快便踩上了山下屋顶的瓦面。
两声落地的轻响后，两人重心放低弓着腰前行。顺利到达药店上方，正准备翻开瓦面看看情况，不料这瓦只是个装饰品，下面还有一层水泥板。
没办法，只有闯一闯了。
秦蓁雯率先探出身观察情况，街面上一片狼藉，丧尸暂时还未发现他们，一直在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
她缩回屋顶：“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丧尸并不是通过人类原有的五感来确认攻击对象的，部队曾经做过实验，单纯只是扔东西发出的声音不会引起它们的警觉，反而是人类稍稍靠近，一定距离内丧尸就会像是发狂的恶犬，迅速找准方向。”
钟岂隽若有所思：“那我去引开它们。”
“不，我去，我身手比你好。”秦蓁雯迅速决断，语气不容置疑，“等我引开你要快速下去，进入药店后第一时间排查店内有没有潜藏的危险，然后关好门。”
她停了一下，语调变得沉重，“注意安全。”
秦蓁雯吸引丧尸的方法很简单也很危险，她从屋顶降下半截身体，确认有作用后，又如法炮制将药店周边的丧尸全都朝她引了过去。
这丧尸大军的阵仗，不说别的光黑压压的人头都让人感觉到窒息，更别提令人胆寒的嘶吼。
钟岂隽觑见空挡，飞快顺着柱子滑了下去。
药房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喷溅的血液和一些黏腻的不明物体。
货架倒了一地，没有什么能藏人的高度，钟岂隽回身关好店门。
外面货架上的药品显然很难再从中找出还能用的，他跨过这些障碍物找到了药店库房。正要推门而入，一道带着腥臭的黑影扑了上来，他往墙边一退。
倏然，一个人形的水膜形成，黑影像是在一瞬间失去目标，变得跟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攻击力跟着减弱，又恢复了游荡时的慢速。
钟岂隽没有急着离开，反而站在原地观察。他退回大堂，撤掉水膜，顷刻间那只丧尸又朝他飞了过来。
“咚——”
一声闷响，丧尸重重地撞到墙上又被反弹到地面，骨骼清晰的脆裂声响起，它却没有丝毫停顿地就要再扑向钟岂隽。只不过它的四肢好像都骨折了，无法再支撑它的动作，只能不断地爬起摔下，爬起再摔下。
猜想得到证实，看来这个水膜确实起到了隔绝的作用。
他翻出掌心，渐渐，一个尖锐的冰锥慢慢成型，正要给予丧尸致命一击，这时门外一声枪响。
顿了顿，又放下手，从随身背包中掏出一把菜刀，干脆利落地割下了丧尸的头颅。
做完这一切，钟岂隽找了干净的塑料袋，开始搜罗药品。除了专门给余卿卿找了一下过敏药，其余的基本上都是无差别扫荡，不一会儿就装好了两口袋。
虽然知道这些药被拿回去之后肯定会被余川的警察们收走，但陈国平这个老狐狸一直不愿意露面，也不放他们离开，他没工夫和这些人一直耗着，不如先给他点儿甜头。
事情做完，他离开药房，重新往上爬的过程中，瞥见了斜上方一栋居民楼外挂着求救横幅，是用床单和红色中性笔写下的‘sos’。
眼神毫无波澜的收回视线。
等了一会儿，秦蓁雯顺着屋脊回来。两人没有废话，往山上返回。
“诶，诶，救命……救命啊！”
压抑又欣喜若狂的求救声喊停了秦蓁雯的脚步。
她回头，看见不远处居民楼的三层，窗口处有一个脑袋探出来，看见他们两人后十分惊喜疯狂招手，再下一秒，好几个头接二连三的出现，竟像是一家几口，男女老少皆有。
钟岂隽微微皱眉，知道秦蓁雯肯定是想救人。
手上两塑料袋的药品在掌心勒出了几道红痕。
他闭了闭眼。
……
如果楼上求救的全是年轻人的话，还可以尝试着从楼体外绕过来，可是那些人里面既有老人也有小孩，肯定是完成不了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之前秦蓁雯引开丧尸的方法也不再可行，这一行人根本不可能做到快速移动到屋顶，而且谁都不能确定当人数出现差距，丧尸感知到人类的范围或者说程度会不会发生变化。
事情陷入僵局，秦蓁雯空有救人的心，却想不出救他们的方法。
好半晌，钟岂隽看了眼天色：“我去找一辆大型货车。”
“货车？”
“嗯，车顶够高，他们从窗户结个绳就能顺下来，再直接开到街对面，你拉一把就能上屋顶。”
秦蓁雯想了想觉得可行：“但是去哪里找车呢？”
“隔街就有，我下山的时候看见了。”
话音刚落，秦蓁雯起身眺望：“哪个方向，我去找。”
钟岂隽拒绝了这个提议：“我们出来起码三个小时了，你万一没找到又要继续耽搁时间，还是我去吧。”说完他便转身。
“钟岂隽。”秦蓁雯突然喊他。
“嗯？”他停下步伐，半侧回脸。
“谢谢。”她一直坚毅的神情出现了片刻的柔软，“你能冒着危险选择救人，真的很了不起。”
钟岂隽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很快便离开了秦蓁雯的视线。
货车就停在临街的拐角，并不想他口中的那么难找，真正的难度在于怎么进入驾驶室。这对别人来说也许难于登天，可对钟岂隽就非常简单了。
他毫无顾忌的再次顺着柱子滑下，落地瞬间周身水膜出现，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货车跟前。
看得出来出事的时候，货车司机忙着逃生没有关闭车门，拔走车钥匙，这倒是给了钟岂隽方便。
扭动钥匙，车辆正常启动，他撤下水膜，不顾车外陡然爆发的丧尸群，一脚油门冲了出去。货车一路横冲直撞开到了居民楼下。
熄火，等待。
到此，他能做的就做完了，其余的需要楼上人的自救。
好在没有等多久，楼上便放下了一条用床单和窗帘结成绳子，率先是吊了一个女人下来。
女人刚落到货车驾驶座车顶，货车周围的丧尸便跟闻着了味儿似的开始躁动，不停地疯狂撞击货车。
女人被吓得一声尖叫，紧紧抓住车顶突出的部位。当发现货车这个大家伙并没有晃得很厉害时迅速解开绳结，抖着声音喊上面动作快点儿。
绳子被收了上去，接着是小孩被放下来，再是老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车子旁边聚集的丧尸也越来越多，已经叠罗汉似的往上面够，钟岂隽的车窗被拍的邦邦响。
眼看这车可能撑不下去了，最后一个年轻男人爬到半路，直接跳了下来，同时大喊：“快开车！”
在驾驶室中，钟岂隽迅速点火，一脚油门，车辆加速启动，车头处数十丧尸被甩飞，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
年轻男子差点儿没有站稳被直接甩下车去，女人不停尖叫，小孩的哭声也尖锐刺耳。
货车起步到停止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车头怼到了街对面。
钟岂隽快速从车窗翻了出去，灵活地爬上屋顶，帮助秦蓁雯一起拉人。
劫后余生，一家五口抱头痛哭。
秦蓁雯脸上出现了笑意，转头看向了钟岂隽，忽而面色一凝：“你受伤了？”
钟岂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手背，之前擦伤刚刚愈合的位置又破了皮，一大片直接掀了起来，他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将手放下：“先回去吧，这里也不安全。”
他们两个前面带路，后面几人相互扶持，往山顶爬去。
此时，无人知晓，就在刚刚那栋居民楼里，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内，还有一个满脸烧的通红、神情痛苦的圆脸男孩儿。他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断转动，像是想要挣脱梦境般拼尽全力，但最后只是再一次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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