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姜伯伯非彼姜伯伯
事与愿违,尽管七个家族皆尽力寻找过,却并没有找到一个姜家后裔。
一些陈旧的记忆在风白的脑海里被重新唤起:当初他们曾派人来过这边,并没有听过这边有什么姜姓的寨子。
风家人不可能欺瞒不报,那村委会办公室里那些号称“千年古寨”的历史是怎么来的?
更何况,风白虽然没有见过姜家人,但却听过有关鲛人的传说。
传说中鲛人容貌姣好,身形俊朗,若是在陆地上化形成人,那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思及至此,风白又看了一眼姜和,在夜明珠的光芒之下,姜和双手背在身后,微驮着背,黝黑的脸庞上布满了褶子,全然一副沧桑中年大叔的样子,实在无法让人把他和身形健美的鲛人联系起来。
姜和执着于将美人鱼和鲛人区别开,生怕“凌小白”不明白一般,深吸了一口气,极其富有耐心地说道:“小白啊,伯伯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鲛人的故事吗?”“凌小白”问道。
姜和笑得一脸褶子:“对,鲛人的故事。”
“好呀!”
“凌小白”拍了拍手,开心地小小声道:“小白最喜欢听故事了!”
风白暗暗眯了眯眼,我倒是要听听,你这鲛人的故事,跟我所知道的一不一样。
……
这故事似乎很长,长到让人一时间想不起该从何讲起,姜和张了张嘴,顿了一下,这才缓缓讲起来:“鲛人一族是神族遗落在人间的众多遗孤之一,原本也应该是历经千百年之后,唯一留存下来的遗孤。”
“他们长得一副好皮囊,又充满了智慧,凭借这些,他们在人间活得有声有色。”
“只是鲛人全身上下都是宝贝,他们的眼泪是价值连城的鲛珠,油可做长明灯,而他们自己,又能织出来最华贵的衣料——龙绡,正因为这样,人间便有了‘得一鲛人便得黄金万两’的 说法。”
姜和换了口气:“鲛人一族懂得自避锋芒,举族搬回九州之外,南海之边,远离了尘世间。”
风白注意到,姜和在讲故事时的神情十分投入,仿佛身临其境,自己就是那主人公,讲得便是自己的回忆录。
只听姜和接着讲道:“只可惜这样安逸的日子并没有过几年,便有人找上了门!”讲到这里,姜和咬牙,憨厚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仇恨。
“凌小白”适时地给出了反应,“她”惊呼道:“是有坏人跑来捉鲛人了吗?!”
“不,没有人来捉鲛人。”姜和的神情刚刚缓和一些,便又目眦尽裂:“那恶人做了更加不可饶恕的事!他将鲛人一族骗出了南海,让他们倾举族之力,救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人!”
风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南海向姜家家主送信的,是已经故去的云远叔的阿爹阿娘。
他不禁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不是我知道当年一部分的情况,我都要相信了呢!
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儿听来的“野史”,竟然也敢信以为真!
“凌小白”惊愕道:“那些人是被绑架了吗?需要鲛人的珍珠和布料做赎金。”
姜和冷笑:“呵,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他要咬碎一口牙,恨恨地说道:“那些人如何不知道当初天下有多乱,明明是因为人性的贪婪,却要把早已避世、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的鲛人一族拉进来垫背!”
风白眯眼:这人是钻进了怎样的绝世牛角尖?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独善其身?谁又知道那些人拥有了力量和权势之后,不会再觊觎财富?毕竟鲛人身上处处是宝!
须知唇亡齿寒!
“垫背?”“凌小白”歪头。
姜和自知自己并没有把这个故事讲好,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情绪往下压了压,尽量和颜悦色道:“对,是垫背,当时的九州大地出了很大的乱子,出现了很多不死不灭的怪物,那玄门的术士解决不了,想到鲛人一族自水中生长,能有大用处,便把他们全族骗来了。”
他说骗来了……所以,这里的姜家寨子全都是姜氏的后裔?
“这里的邪火根本就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可以压制的,只有鲛人一族,他们耗尽心血压制邪火,又用逝去的族人身上的油做了长明火,烧死了那些怪物!”
原来,当年留在这里的姜家竟然用了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姜和的眼睛通红:“只是鲛人一族终究寡不敌众,几乎全部命丧于此!”
风白的眼睛一亮——他说几乎!
“凌小白”迫不及待地问道:“那现在还有鲛人吗?”
姜和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他垂眸压抑着心中的愤懑:“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姜……鲛人一族都没有了,徒留一个鲛人有什么用?不过就是徒增痛苦罢了!”
“怎么能没有用呢!”风白几乎脱口而出:“只要有有一个人在,就可以恢复整个家族的荣光!”
没有找到姜家人这件事,几乎成了风白这几百年来的心病,要知道当年的八个家族之间的关系远比现在的“八大家族”要好得多,至少当初八大家族的小孩子们小的时候都会在云中观小住一段时间,大家彼此都很熟悉。
如果不是后来风家自己都捉襟见肘,他氏不会放弃找人的。
姜和叹了口气,有些悲哀:“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怎么可能恢复一个带着神力的族群?”单说后嗣繁衍这一样,如果鲛人和其他种族通婚,生出来的小孩会因血统不纯而失去鲛人本应拥有的许多能力。
风白有些着急:“那可以向其他家族求助啊!有什么困难大家可以一起解决!”如果不是这件事发生在当年,风白还能设身处地得追忆过去,他恐怕也不会提出这么个“馊主意”。
就连他自己,也早已不习惯求助他人了。
“求助!”
姜和一双眼睛瞪向了身边的“小姑娘”,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可能有些吓人,便又不动声色地扭了头,却还是没忍住冷哼了一声:“和,我都说了,那些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如果他们想帮,早就帮了,何至于连书上鲛人一族的功绩都抹杀了,只留下来了一句‘隐宗姑苏夏氏思尔率玄灵二门八族结束祸乱’!”
姜和仍清楚的记得,自己看到这句话时有多么愤怒!
他们全族的牺牲竟然连一笔带过的资格都没有!
司礼神君被冤枉的在天上差点要连打两个喷嚏。
风白有些无语,这关人家夏宗主什么事……这种祸事写这么详细,难道要就给有心之人看,然后再模仿一次吗?
真不知道当年姜家家主那样义无反顾,他的子孙竟然是这样想的。
风白收敛了刚刚过于暴露的情绪,转而“凌小白”说道:“史书不过寥寥几笔,过了这么久了,伯伯你又怎么知道当年那些家族是这样想的?”可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谁知姜和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他看向“凌小白”嘴角尽力地扯出来了一个笑容,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笑容有多么的僵硬和吓人。
“小白呀,虽然伯伯这个故事讲的并不好,但你也明白,伯伯讲的是哪段故事,对不对?”
糟了,刚刚是不是暴露了?
风白有些懊悔,一动不动地盯着姜和,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此时都处于戒备状态。
姜和的眼角挤满了褶子,他的笑容更深,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更和蔼可亲一点:“告诉伯伯,你是不是听过这个故事?”
这也多亏了风白不是个小姑娘,不然真得被姜和这有些猥琐的表情吓哭。
“哒哒”两声,“凌小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她”的声音带了些哭腔:“你、你不是姜伯伯对不对?”
姜和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竟然爽快地承认了:“小白真聪明!”或者说,他从今天在小广场见到“凌小白”开始,就没想瞒着“她”。
风白有些不安心——这是不装了?打算摆烂了?还是有什么目的?
“凌小白”似乎是害怕了,颤颤巍巍地问:“那、那姜伯伯呢?”
“哈哈哈哈哈……”
姜和似乎是觉得“小姑娘”这个表情很有趣,笑出了声:“从一开始,‘姜伯伯’就是我,我就是‘姜伯伯’啊!”
风白觉得自己可能并没有暴露。
于是“凌小白”使劲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很不相信姜和的话:“姜伯伯人很好的,不、不……”不是你这样吓人的。
姜和也知道自己恐怕真的吓到了这个“脆弱的小姑娘”,终于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小白别怕,姜伯伯,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姜伯伯。”
“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又、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凌小白”一双桃花眼挂着泪花,双手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兔子玩偶:“我、我只是个业余选手,什么都、都不会的。”言外之意,如果你想要做什么,应该去找那些专业组的,他们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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