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不是美人鱼
关忆苦如同挂电话一般结束了和“凌小白”的通话，没过一会儿，也不再双脸通红，头脑发热。
等关忆苦彻底冷静下来，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个叫“凌小白”的“小姑娘”和厉唯是什么关系，以至于厉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她？”
厉唯为什么带个“妹子”来参加比赛？关忆苦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凌小白”就是厉唯带来参加比赛的。
关忆苦有些颓废地往台阶上一坐，苦着脸小声嘀咕了一句：“完了完了完了，这次不但媳妇儿没了，‘漂亮妹子’也没了。”
他同样在潜意识里认定，像厉唯这么厉害的，才应该是厉老的徒弟！
那什么厉思甜是什么玩意儿！
“关先生！关先生！”陶书意看见了关忆苦，在不远处朝着他挥了挥手。
“嗯？”关忆苦抬头，瞧见了朝他快步走来的陶书意，以及陶书意身后的云医生。
关忆苦微微皱眉：“你们怎么来了？”
陶书意走到关忆苦身边，喘了两口气：“我以及找云医生看完了，您练习到人了吗，正好，我为她找了个帮手。”他侧过身，露出了身后的云灵。
关忆苦满脸狐疑：“就他？”这个不靠谱的医生？
云灵不稀罕跟这人辩驳，只是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陶书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云医生的家族也是八大家族之一呢，会有帮助的。”
关忆苦想了想：“那行吧，咱们往小广场走，人应该很快就齐了。”
陶书意点了点头：“好！”
步黎巍所说的让风白联系七个人，并不是关忆苦想象的那样，江湖上皆是兄弟，招呼一声全都来。
风白先是联系了自己那远在山外县城旅馆，联合某法医“坑蒙拐骗”单纯小道士的上司，请求了外援，又通知了凌昭，让他做好接应工作。
等安排好了这一切，风白将传音符收了起来，朝着姜和离开的方向走去。
那是这座墓园的深处，风白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这一排排的墓碑，直到他走到那从里往外数的第十一排。
这一排很特殊，只有一座墓。
“姜……姜予仙？”
风白蹲在这块墓碑前，仔细辨认着上边的名字——这就是步黎巍说的那座墓？
这座坟是半刨开的，和周围那些保存完好的墓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正如步黎巍所言，在这墓园里不用刻意寻找，便能找到这最显眼的可疑之处。
可疑到就好像把线索平摊出来让人白捡似的。
但作为在特殊调查局工作了许多年，早已习惯了如何更快的调查案件的风白来说，这个线索直白的更像是在掩盖更深的线索。
而风白的运气显然也比昨天的步黎巍要更好运一点。
他有一个领路人——姜和。
这墓园里不光阴森森的，还泛着潮气，让人待久了感觉浑身黏糊糊的，像是包了一层面膜，尸身埋进去还不得长了毛——这样的环境，原本应该是最不适合作为墓地选址的一种。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肖子孙给自家祖宗选的墓园，又或者这里原来根本就不是这样，但显然不只是因为刚下过雨。
地上湿润的泥土却是因为刚下过雨不久的缘故，风白绕着这座墓转了一圈，果然，很快便找到了一串崭新的脚印。
他顺着脚印看过去，赫然看见了姜予仙的墓前面一排所正对的那一个墓的碑前开了个口。
嚯！原本以为这位姜予仙的墓是障眼法，感情人家是个提示，前面那一排的另外九座墓才是障眼法。
风白警惕地朝洞口看下去，只见里面泛着若隐若现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已经“牵了线”的兔子玩偶傀儡，一步一步踏着长满青苔的台阶。
“哒！”
“哒！”
“哒！”
……
曲径通幽处，别有洞天。
这地下钟乳石林耸立，宛如异世的宫殿后花园。明明没有烛台，更没有电灯，这里却并不至于昏暗。
风白顺着青苔小路一路向里走，里面光芒更胜，宛如白夜，映着那钟乳石柱都泛着盈盈的光。
“哒！”
“哒！”
“哒！”
风白脚下的小皮鞋踏在青石上，一点也没有躲藏的意思。
“小白呀，你也进来了。”男人那带着沧桑感的声音在这地下压得极低。
尽管风白早有准备，可听到这似鬼一般的声音还是被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兔子扔出去。
他定睛看去，之间这“地下宫殿”的尽头是一颗会发光的石树，而那树下就站着姜和。
“凌小白”怯生生地说道：“是、是呀，我看这里有洞，就下来了，姜伯伯，这里是哪里呀？”
姜和并没有搭理“凌小白”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你这小女娃，胆子倒是挺大。”
“凌小白”挺了挺塞了假胸但依旧不算大的胸脯：“当、当然了，小白的胆子最大了！”
姜和闻言笑了笑，眼角的褶子好似能夹死苍蝇，他朝着“凌小白”招了招手：“来来来，小白呀，到伯伯这里来。”
若不是他笑得太过和蔼可亲，简直像是马路上逗弄小孩的怪叔叔。
“哒哒哒哒！”
“凌小白”小跑几步，跑到了姜和的身边。
姜和抬手，手指只着石树的方向，问道：“小白，你看这些夜明珠好不好看？”
“凌小白”顺着姜和的手看了过去，那石树的后面竟堆了几颗篮球大小的夜明珠！而那树也不是什么会发光的石树，那不过是一棵普通的石树，只是沐浴在这夜明珠的光芒之下罢了。
这些夜明珠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风白在心中惊叹，就算在他那个年代这么大一颗的夜明珠也是难得一见，更何况是一堆！
这些是从哪儿来的？
风白的目光并没有在夜明珠的上面停留太久，他在周边快速地扫了一眼，又在这些夜明珠旁发现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珍珠，最大的一颗甚至有人的拳头那么大，有的洁白无暇，有的则透着红。
于是“凌小白”也抬起来了手，指的却是夜明珠一旁的珍珠：“可是姜伯伯，我觉得这些珍珠更好看欸。”
姜和闻言喜形于色，好似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些珍珠的美一般，却又忍不住纠正道：“小白呀，这些不是珍珠，珍珠是贝壳里的宝石，这些是鲛珠，是由鲛人的泪珠所化。”
《博物志》卷二《异人》中有记载：“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
风白不禁想到，难道当年姜氏一族不远千里自南海而来，竟然蜗居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洞穴里？
“凌小白”吃惊得微微张开了小嘴：“这是哭出来的？那要有多伤心，才能哭出这么大的泪珠呀！”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姜和闻言果然触动了心中伤心的事，他垂着眼皮，用着哀叹一般的声音：“小白啊，你有没有听过……鲛人的故事？”
风白心中一凛，脑子里本能地响起了警报。风白有预感，他就要听到一个惊天的秘密，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兔子玩偶的手，开启了录音。
“凌小白”却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是美人鱼吗？”
“不是哦，”姜和看向“凌小白”，尽管依旧笑容和蔼，语气却有些强硬：“是鲛人，是东方的鲛人。”
显然，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把二者弄混有些不高兴：“美人鱼虽然美丽，但是很脆弱，动不动就会变成泡沫。可鲛人美丽，强大，他们是神族后裔，是救世主。”
“凌小白”手里紧紧地抱着玩偶兔子，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两者有什么不同。
他想了想，犹犹豫豫地边回忆边背起了古文：“《述异记》卷上且云：‘蛟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出蛟绡纱，泉先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入水不濡。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绡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
姜和皱了皱眉，这次小姑娘的确是分辨出来鲛人了，可他还是不太满意，那些读书人就会舞文弄墨，写一些没用的，随便挥一挥笔，就抹杀了他人的功绩！
鲛人哪里只会织纱？
姜和的语气有些生硬：“小女娃会的还挺多，可伯伯没文化，听不懂你这些文邹邹的话，伯伯只知道，我们现在能有好日子过，多亏了鲛人一族！”
风白透过“凌小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姜和：这人是姜家后裔？
不、姜和本身的身份没有问题。
就在知道自己要入住姜和家里的时候，凌昭便让人调查了姜和的身份，他，以及他们家往祖上倒腾到建国时登记在户口上的每一代，都一直在这个寨子里生活。
难道这整个寨子都是姜家的后羿？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
当年的姜家人全都牺牲在了这里，其余七个家族感念于此，私下决定族内四代子孙寻找姜家后裔，一旦找到，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帮助他帮助姜家恢复荣光。
风白虽然没经历当年完整的浩劫，但却正好是在那四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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