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顾臻还未开口，喜乐就冲了进来，撞歪了好些个桌椅，连跪带爬地到了顾臻面前。
顾臻一下子站起身，还未开口。
喜乐带了哭腔，道：“主子，不好了不好了，您快回府去吧，夫人她……”
顾臻心下一惊，转身便要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掏了一把银钱放在钟伯父面前，道：“伯父，这些银钱，您莫要推辞。”
钟思页站起身，忙道：“多谢臻儿，你快些回府去吧。”
“是。”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顾臻想起今早给母亲去请安的时候，她精神尚可，还从床上坐了起来，让顾臻一定要把米粥做稠些，又说过几日暖和了再去南山寺一趟还愿。
虽然喜乐并未明说，但顾臻料到，怕是没有机会再同母亲一起去庙里烧香拜佛了，不知道那次母亲在佛祖面前，有没有给她自己求一求。
顾臻闭上眼睛，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
顾臻刚离开没多久，顾夫人就不大好了，刘羽忙叫了大夫，又让人去衙门里请二公子回来。
顾愫到的时候，见兄长正跪在母亲床边大哭不止。
其实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的，关于母亲的病，他故意没让大夫给兄长说实，寿衣棺椁也早已备下了。
顾愫紧了紧拳，也在母亲床边跪了下来，他用手覆上兄长的背道：“兄长莫要过于悲伤，小心犯了旧疾。”
“琉珂…母亲没了，母亲她……”顾臻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一块大石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又觉得浑身难受，疼痛不止。
顾愫见兄长的脸、颈已经开始发红，慌忙道：“兄长，琉珂如今只有你了，万望保重身体。”
顾臻一时间觉得天昏地暗，有液体从口鼻中流了下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抹了，确实刺目的红。然后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顾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无崖山，回到了师父身边。
师父问他，你可明白了，愚善亦为善。
顾臻说，在乐南城的这些日子，他虽做了许多善事，其中也或有较为莽撞的行为，但都不能称为愚善，他认为自己真正帮助到了别人。
师父说，凡事都有结果，就像你帮那豆豆打下来了果子，这是你做的善事，豆豆吃了果子导致肚子痛，这是结果，结果是坏的，所以是愚善。你做的那些善事，可有结果了？
顾臻摇摇头，刚要开口，听见有人在敲门了。
他走过去开了门，原来是喜乐，他一脸慌张地说，主子，夫人殁了。
顾臻听到这话便瘫坐在了地上，喜乐就在旁边一直摇晃他的肩膀，一边不停地大叫着：主子……
“主子，主子……”
顾臻猛地惊醒，发现喜乐真的在叫他。
顾臻使劲儿揉了揉脑门儿，意识逐渐清明了，窗外的风声鸟鸣一齐灌进耳朵。
顾臻睁开眼，喜乐与康乐都围在他眼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些天他几乎都是在床榻上度过的，参加母亲葬礼的记忆十分模糊，也许那也是个梦。顾臻想要问喜乐，母亲的如何了，但始终不敢说出口。
喜乐端了碗茶水递到顾臻嘴边，道：“主子刚才做噩梦了罢？”
顾臻喝了茶，用帕子擦了嘴，又重新躺了回去，轻声道：“无碍。”身子真是一点力气也无。
喜乐道：“主子，白大人求见。”
“白大人？他是来找我的？”顾臻很奇怪，毕竟他跟这个白宁之打交道不多。
“正是，已经来了好几次了。”
“那便请进来罢。”
“是。”
白宁之比顾臻第一次见他，要意气风发许多。他今日穿了玄色衣袍，腰间用锦带系了，身姿挺拔。
白宁之向顾臻微微行了礼道：“顾公子节哀。”
顾臻批了衣服在床上靠着，回礼道：“白大人。”
康乐给白宁之端了茶。
顾夫人丧礼期间，白宁之到顾府多次，一则来吊唁顾夫人，二则是二公子有差事交代给他。
有次顾愫让他搜集当今吏部尚书各种罪证，刘羽进来，说是大公子仍是昏迷不醒，白宁之这才知道，这顾臻生了大病。回去问了他那恶舅，原来是顾臻身上有旧疾，不能有大幅度的情绪，忌辣忌酒，不然，轻则浑身发红发痒，重则口鼻出血，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白宁之也说不清自己对这顾臻是什么情感，总之知道了他这病，心中一直不安。这几日员外郎召他也比较频繁，他想着可以顺道来看望一下这顾大公子，谁知都是在病中不宜见人，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白宁之道：“顾公子可好些了？”这顾公子当真瘦了不少，下次应该给他带些补品来才是。
顾臻叹道：“劳白大人记挂，不过是心病罢了。”
“在下觉得，人这一生，很多事由不得自己，由得自己的，须得纵情才好。伤心时便大哭，便是一种酣畅。”
“白大人说的是。”
白宁之见顾公子仍是恹恹的，也是无法。毕竟这丧母之痛，是永远无法愈合的。
白宁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本书道：“小人寻访乡间，记录了些许奇闻逸事，写成了笔记，顾公子闲时可打发时间。”
“多谢白大人。”说来顾臻确实很喜欢这白大人写的笔记，这白大人能够这样惦记着自己，倒是让顾臻颇为动容。只不过，现下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这时候有小厮进来了，行了礼道：“大公子，府外有个柴夫，说是您的旧识。”
顾臻想是老柴夫，便忙道：“哦？快请进来。”
“是。”
白宁之见状起身道：“顾公子有客，在下就不叨扰了。”
顾臻掀开了被子，康乐忙给他穿了鞋。
顾臻向白宁之拱手道：“多谢，白公子的情谊，在下必不会忘怀。”
“顾公子客气了。告辞。”
白宁之走后不久，喜乐便带着人走了进来，原来却不是那老柴夫，而是老柴夫的儿子。
“你是赵五？”
“顾叔，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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