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一处老屋
第二天，《同心县晚报》报道了两位待业青年杨大娃、杨花花勇救落水母女的事迹。
不久，全县兴起了一股“学**，做好事、做善事”的热潮。
为了进一步弘扬传统美德，深化公民道德建设，国营食品厂招录杨大娃、杨花花做了合同制工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燕语正站在第三中学的大门口，抬头望着斑驳的路牌上印着“横街”几个字。
这条街虽然不是最繁华沿街地段，但横亘在城区主干道上，贯通东西。
往东是去百货大楼，往西则是去邮电局、电影院。
横街也并不算长，最多也就一公里左右，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洪武年间，当时有些资产的人家都选择在这里造房置地，之后才慢慢分散到其他各处。
旁边拐弯后又有一条略窄的后街，叫小横街。街上尚保留一些大约是清代晚期到民国时期建筑，店铺也五花八门。
什么纸火铺、裁缝店、钟表配钥匙、服装店……真是应有尽有。
燕语深呼吸了一口气，踏进学校大门。
大门正前方是一段石阶，被磨得发亮的石条透着油光，侧面雕刻的图案已经模糊，看不出什么名堂。
右边靠着学校围墙建的有一排平房，大约有七八间房屋，门前拐角处种着些小葱小蒜。
几件衣服晾晒在屋檐下，随风摇摆，房间里传来电视连续剧和人说话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
因为尚在国庆节假期内，所以学校里没有学生，而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并不算多，大多数还是另有住所。
燕语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查看那片老屋，也是出于谨慎，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抬步顺着围墙的另一端走去，在侧门旁停下了。
侧门刚好在横街与小横街相交之处，呈现一个倒三角形，几株藤蔓从墙上挂下来，一只壁虎隐藏其间，生怕被人发现。
燕语装作没看到，轻轻绕开了藤蔓，那壁虎“噌”地趁机逃走了。
眼前是一栋荒废已久的老屋，也是燕语住院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处被施了障目术的屋子。
这里，感受不到长久居住的人气，门前地上的草足有一尺多高，大门歪歪斜斜地扭在那里，勉强护住自己的岗位。
看来，老屋不仅荒废已久，而且也很久没人踏足了。
“实在是太破了啊，再过一二十年，恐怕就要彻底坍塌了。到时候，幻术也随之消散，终归还是要暴露在世人面前。不知道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人发现呢？”
燕语在内心暗暗叹道，只见一群白蚁钻进去又钻出来，它们蚕食着上了年纪的木料，以此为食。
老屋硬山灰瓦顶，面阔五间，进深三间，没有任何雕栏画栋，如同一个普通的老者，让人不会多看一眼。
早先燕语目测，这里至少有三百平方，可近距离一看，面积挺大的，前后左右的空地加起来，足有四五百平方的样子。
她将手掌放在大门上，用力一推，门竟然，倒了！
“不是吧？我可没钱再做一扇一模一样的大门，这也太破了！”燕语捂住鼻子，往后跳了回去，心有余悸地轻喊道。
温柔的阳光倾泻下来，屋内的状况也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老屋五开间朝南，内部空间极为空旷和高大，除了檐柱被白蚁侵蚀造成屋子前后有些歪斜，里面的柱子和大梁保存得还算好，算是很不错了。
燕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倒不是怕被人看见，纯粹是避免灰尘而已，她上辈子就对粉尘过敏，没想到重生后，依然如此。
地面微微有些潮湿，外围的阶条石已经长出一圈青苔，毕竟长久无人居住打理，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大雨，湿气难免有些重。
揉了揉有些发痒的双手，今天只记得带了口罩却忘记带双手套出来，失策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还是干正事要紧。
她将手揣进裤兜，跨过门槛，从下至上，慢慢观察着屋里的一切：
地面很平整，可谓光鉴照人，在这样破败的老屋内，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柱础石上刻着细致而复杂的纹样，布满了整个石墩。
木柱和大梁并没有用名贵的木材，而是用了较为常见的杉木、榉木，为的是保存时间尽可能长一些。
雀替是是梁枋与立柱交接处的替木，刻着看似简洁的浮雕卷草图案，一草一木，栩栩如生。
最亮眼的恐怕要数牛腿了，以道家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组成的四圣图镌刻其上，或威严、或灵秀、或沉稳，它们仿佛原本就生于这天地之间，随时呼之欲出。
可以想象，当年建造的人是何等用心，他将道家的符号演变为一个个饱含着寓意的图案，布置在这处民宅中，等待一个不知道结果的结果……
“喀嚓”燕语双眼模糊，一脚踩到碎瓦砾上，一只飞鸟从窗台上惊起，盘旋而上，发出刺耳的鸣叫。
“道由心生，原神镇宁，秽炁分散，内外澄清……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身。”
她任由泪水滑落，用尽全身心去感受，感受清云传递给她的“信号”。
虽然这个信号已逾数百年，却在老屋里很好地保留了下来。
以老屋自身为幻引，利用周边的地理环境为媒介，利用多种幻术交叠而成了一个看似简单，而实际尚远不止于此的复杂空间。
简单的说来，就是常人会好奇，为什么老屋矗立在学校里面却没有被拆掉？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而过，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也有人对这里视而不见，哪怕偶然踏足，事后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记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对于燕语来说，此时此刻却是再清明不过了。
她“看见了”年少时的清云，瘦瘦高高的少年站在安静祥和大殿中，轻轻合起双掌，双眼下垂，注视着合掌的指尖，虔诚地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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