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四市中医院（6）
因为刚刚徐舟行罕见的发了火，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连纸人都不再闹腾了。
正在这时，办公桌旁的墙壁突然震动起来。
一块房门大小的墙砖“嗤嗤”几声，缓缓平移进了墙体中，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洞中。
徐舟行直接召出白辰，将另外三人挡在身后，剑尖直指这个身影。
寸头男林立从隐藏房间中走出来，似是没有想到他们四个会在这里出现，对上徐舟行那双像是含着冰霜的眼睛后，被吓得跌坐在地。
丁言双臂环胸，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一直在里面？文九日被杀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救他进去？”
林立涨红脸嗫嚅道：“你们可得讲点道理，游戏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当时追我们可不是护士那种小怪，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丧尸啊。是、是他自己跑得慢，我还等了两秒才关门的……”
“你他妈……”王武对他怒目而视。
林立讲得含糊不清，徐舟行却听懂了。
甩开护士后，他们两个又撞上了另一个更厉害的怪物。林立跑得更快，先抵达了隐藏房间，没有等文九日进来，就把门给关上了。被关在门外的文九日被追来的怪物堵在书房中，最后死在了怪物的手上。
徐舟行脸上出现了对他们从未有过的嫌恶神色。
他说：“人只为己，才会天诛地灭。”
说完，他收起剑，转身对丁言三人道：“还有一位叫万准的公子，贫道的纸灵已无法探知到他的气息了，恐怕也已凶多吉少……丁姑娘，我们直接去寻你方才说的楼梯罢，已死两人，不能再拖了，贫道要护你们速速离去。”
一副不愿再搭理林立的模样。
林立闻言，赶紧爬了过来，抱住徐舟行的腿哭嚎道：“我错了，我错了道长！你可千万不能丢下我啊，你们做道士的就不讲慈悲吗？我当时也只是为了活命而已啊。而且我还在隐藏房间里发现了线索，我是为了告诉你们线索才想活着的，对……对！我是为了你们才活着啊！”
丁言见徐舟行腮颊鼓动，攥拳的手骨节泛白，就知道他林立求得又心软挣扎起来，连忙上前一脚踹开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傻逼，指着他骂道：“你救下文九日就活不了了？你死了我们就找不到这个线索了？你当你……”
她话音还未落，层层书架后却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咆哮声，像一头凶兽被吵醒后发出的怒吼。
“是那个丧尸，是那个丧尸啊！”林立急忙躲到徐舟行的身后。
一个身着病号服的人形怪从书架后走来出来，它头顶只剩下稀疏的几根毛，本来嵌着眼珠子的地方只剩下两个眼眶，鼻子犹如被削掉一般，嘴则大大地长着，全身上下的皮肤跟之前的医生精英怪一样发紫发皱。
丁言和王武立刻凭空掏出了武器道具，一个刀一个狼牙棒，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只丧尸。
若是平常，徐舟行见状肯定要感慨一番，如今凡人也有召出武器的本事了，但此时他怒火正旺，所以……
一道银弧掠过，“扑通”一声，丧尸还未来得及攻击，头就生生被削掉在地，身体也迟缓地瘫倒。
徐舟行缩回手指，面无表情地盯着目瞪口呆的林立，“你说的线索，现在何处？”
林立如梦方醒地站起来，踉跄着把他迎向隐藏房间中，“这、这边。”
隐藏房间比外面的书房亮了不少，两个日光灯挂在天花板上，毫不吝啬地发出白光。
房间中央放置了一张实木办公桌，比外面的铁桌大了一圈，上面乱起八糟地摆着一堆纸。
林立在桌上翻找了一会儿，从中抽出两张，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徐舟行。
徐舟行扫了一眼，皱着眉传给丁言，“贫道不识得你们的文字，丁姑娘来看罢。”
“……”丁言接过，快速地浏览起纸上内容。
她越看表情越凝重，最后放下资料时，脸色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我们脚下的这个医院，原来，原来是一个违法的人体实验基地……”丁言艰难地说，“由七个资本家共同投资，他们分别姓徐、丁、王、周、林、文和万，也就是……‘我们’，或者说是我们所饰演的角色。”
“后来被人告发，经封锁查处，发现这个地方每年会从全国各地骗来上千打工人，在他们身上进行如饥饿、耐热、注射病毒等惨无人道的实验。”
“一楼的病人，是被活活饿死的实验对象。”
“护士带着我去的那个房间，是进行耐热实验的地点。”
“医生和刚刚的病人丧尸，生前则被注射了不知名病毒。”
“再加上剩下的高压、毒气、放血、停氧四项，一共七项，分别对应了‘我们’七个人。‘我们’分别是这七项实验的领导人和发起者。”
“后来经过改造，变成了如今的第四市中医院。但里面实验室却没有拆除，只是被藏了起来。”
众人听完这一大串线索，沉默了良久。
徐舟行茫然若失，脑中突然又响起了之前在和医生丧尸打斗时，医生丧尸对他说的那句“道长，我也是苍生，你怎么不怜惜我呢”。
是啊，变成怪物前，它们不也是他所想要守护的苍生之一吗？
如今他与它们拔剑相向，要守护的，却是那些身为始作俑者的恶人吗？
“道长！”一声轻叱叫醒了深陷自责的徐州行，他抬起头，看到了丁言那张清秀的脸。
“我们虽然扮演角色，但我们并不是角色本身，角色所犯下的罪孽不应该延续到我们身上，我们也不需要替角色承担任何责任。所以这些怪物对我们造成的任何伤害，都是不合理的。纯推理本，我们要做的，就只有推理真相而已。”
徐州行无神的双眼又渐渐恢复清明，“丁姑娘说的是，是贫道不清醒了。当今要务，还是将你们救出去，避免你们再有伤亡，也避免……”
避免再与这些可怜的鬼怪再起冲突。
【叮！已解锁成就“医院的真面目”。】
【当前进度：50。请各位玩家再接再厉。】
装死已久的系统在这时突然诈尸，给他们带来了好消息。
“这才第二天就有50的进度了？！这个本也太简单了。”林立怪叫道。
丁言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转念细想，才猛然发觉这并不简单。
三楼结构复杂，房间众多，如果没有女鬼引路，再加上林立恰好从里面出来，他们说不定要调查个两三天，甚至整整七天，才能摸到这儿来。而隐藏房间的门前，还有一个精英怪守着，要真正进到里面，肯定免不了一场恶战。
而如今这么轻易就获得的原因，非她面前的徐舟行莫属。
这让她想到了她在现实里玩的开放世界魂游，抵达新地图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绕路，可以找传送门。但最有实力的玩家，总会选择最快的通关方法，那就是杀穿boss，一条道到底。
杀穿boss，靠的是啥？靠的是那强得没道理的武力值啊。
丁言理清逻辑，心中对徐舟行的钦佩更甚。
但如今并不是抒发敬意的时候，她开口道：“被藏起来的实验室，我觉得我有些想法，估计就是沿着那个隐藏楼梯向下走，去到负一楼。但是我们现在还是不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是什么。”
周玫提议：“不如我们再回四楼房间里看看，之前那个护士警告说不让我们进入彼此的病房，我认为有些内情在里面。”
众人纷纷点头认同。
“那……道长，”周玫不好意思地问道，“你还能用之前的方法，拍一下我们的肩膀，把我们直接传到四楼吗？”
徐舟行颔首，“自然。”
最后送走林立后，徐舟行停住了捏诀的手势，来到外面的书房里。
他站到丧尸的尸体前，一撩衣袍，跪倒在地，俯身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将自己也传到了四楼。
走廊里只剩丁言一人等在那儿，看到徐舟行现身，她迎上前道：“他们都进去搜房间了。”
徐舟行：“好，那贫道也去了。”
丁言点点头。
此时外面天色已亮，阳光透过蓝色玻璃窗遍布房间各个角落，先前夜中无法探知到的事物也展现了出来。
徐舟行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面与床铺相对的墙上隐隐有怨气笼罩。
他掏出显形符箓，贴到了墙面上。
本光洁白皙的墙面逐渐恢复了它本来斑驳的面貌，上面如鲜血所书的两排大字也映入了徐舟行的眼帘。
他虽然看不懂简体字，但此时却仿佛有人伏在他的耳畔，怨毒地将字念了出来。
“你们这群罪人，竟然靠着钱势逃过了死刑！！！！”
“如果我没有被之前的手段再次杀死，我一定要让你们尝尝相同的绝望滋味！！！！”
徐舟行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他们要通关，最后所要达成的条件吗？
他又转身打开了先前从未打开过的柜子，里面竟塞满了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尸体。
他流露出不忍神色，抬起手，银辉自他指尖泻出，缓缓包裹住了这些尸体。
“去往生罢。下辈子，你们定会投胎生于美满幸福之家。”
“然后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银辉乍起，尸体化作齑粉，随风散在了空气中。
门外响起了丁言的呼唤声，徐舟行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血字，举步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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