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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娇柔的女声说道:“哼,你休想骗我,才不笑给你看。你答应给我爹置两亩地,人家……人家好好的黄花闺女跟了你,完事了你却不作数,还有没有良心了?”
裘老四和裘化真都吓呆了,这女子……分明就是周小莹。
她前阵子还和大郎好着,这才几天,居然被这林大成把上了手。
听她话语,俩人肯定已经成奸。
且周家的父母都提到置田地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儿。
“宝贝儿,你这就错怪哥哥了,哥哥这两天银子不凑手,等明儿阿远采了药,我先给你买副金耳环,样式我都替你瞧好了,是宝瑛楼新出的货。”
“哼,又骗我,我才不要耳环,先把地买了是正经,否则今后别来找我。”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依你,咱先买地,再买耳环,两样都要买。”
林大成对着那周小莹一顿好哄,两人远去。
裘化真和裘老四钻出林子。
裘老四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口,脸气得通红:“昨儿个还偷偷找俺大郎要东西,今儿个就……就……大郎为着她,半条命都快没了。”
裘老四说不出那等污秽的话来,裘化真却猜到,只怕是周小莹昨儿找到大郎,大郎没钱,便向裘老四打饥荒。
裘老四疼侄儿,便为他不值。
裘化真突然想起,裘老头先前把大郎搁在裘老四前头说媳妇儿,这要换个人,怕是得恨死大郎。
四叔真是太善良了。
到了一品豆花,黄湘玉和裘蕊儿见裘化真拿了这么多羊奶回来,喜出望外。
“婶儿,今儿缺了羊奶杏仁的,生意怎么样?”
“哎,你还说呢。”
黄湘玉道:“早上那秋月姑娘没买着羊奶杏仁的,急得都快哭了,她说她们家夫人请了客人等着吃哩。这下可好了,有了羊奶,咱一会儿便能做出来。”裘化真点头:“是呢,待会姐先给秋月姑娘送去,她那头急,可等不得。”
等羊奶杏仁的浇头做好,裘化真立刻盛了六碗豆花,打包让裘蕊儿给送去。
裘蕊儿提着豆花去了,一时又来了不少买豆花的客人。
因这拨人都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好几个姑娘嫂子吃惯了嘴,一日不吃就馋得慌。
现听说一品豆花又有羊奶杏仁的卖,第一时间跑来买。
“裘小姑娘,给我来两份羊奶的,坐这儿吃不带走了。”
一个穿黄衣裳的漂亮媳妇挽着个小童笑道。
她是对面德顺斋卖胭脂的老板娘,姓王,算是一品豆花的老顾客了。
“王嫂子,今天对不住,让您等了这么久,红枣奶酪是给敏学吃的,不要钱。”
裘化真摸了摸小童的头。
“好,我明儿还来。”王氏笑着摆手,让她招呼其他客人去。
裘化真忙完这一拨,总算闲散了点,才记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喝水,嗓子都快冒烟。
裘老四头一回见着这种情景,在一旁搓着手,不敢上前,心里想到:这一品豆花的生意真好,客人真多。
化真她们好能干,见了那么些城里人居然不害怕,还能和他们有说有笑,比大郎几个不知强了多少。
裘老四觉得与有荣焉,呵呵地笑起来。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喧哗起来。
有人拿着棍子,把裘化真摆在外头的台子给掀了,裘嫩嫩的豆花撒了一地,引来不少瞧热闹的人。
“这一品豆花的东西有毒,我闺女中午吃了他家豆花,到现在就不行了。”一个男子大声控诉。
裘化真心头“咯噔”一下,和黄湘玉忙奔出门去,店里其他客人也都涌了过来。
门口搁了张破门板,上头躺着个五六岁的女童。
女童时刻面色苍裘,双眼紧闭,一时竟瞧不出死活。
一对衣裳破旧的中年男女在旁边守着,儿一声肉一声地哭将起来,好不凄惨。
“我苦命的莲儿,都是娘害了你呀……娘本想今儿个是你的生辰,给你买点豆花吃,没想却害了你性命。我还活着做什么,干脆跟你去了,咱娘俩在下头还有个照应……”
妇人状若疯癫,哭着拿头往地上撞,被丈夫拉住。
“银娘这怎么能怪你?要不是那一品豆花的人说豆花孩子吃了好,你哪会买这劳什子?咱家平时饭都吃不饱,二十文钱都够好好吃顿肉了……”
妇人听到这话,仿佛悲从中来,哭得更大声了。
责备的目光纷纷投向裘化真几个,裘馨儿吓呆了,抓着裘蕊儿的手往她身后躲。
就连见惯风浪的黄湘玉,此刻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最后还是裘化真上前,对那两人说道:“两位可是有什么误会?我家的豆花卖了也不是一天,很多小娃娃都吃过,没见着有什么不妥,你们……”
话没讲完,却被那男子恶狠狠打断:“误会个屁。我们莲儿早上好好的,下晌吃了你们家豆花就开始肚子疼,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没出的气了,废话甭说,你得赔我女儿来。”
“这位大叔,时间紧急,咱先不提旁的,先找大夫给娃娃瞧瞧才是。您放心,诊费我出,一切等把娃娃救回来再讲。”裘化真沉稳地说道。
男子听到要请大夫,面色却陡然变了:“没见人都没气了么,还瞧什么大夫?我就晓得你们财大气粗,大夫定是被你们买通了,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抵赖不想赔钱。”
男人口口声声要赔钱,就是不肯救孩子。
裘化真眸子微眯。
那妇人突然拉住男人的衣襟,哭求道:“当家的,咱就听这姑娘的请大夫吧,说不定……说不定莲儿真还有救呢……”
男人见自己婆娘当众拆自个的台,面色难看极了。
裘化真心里大概有了底,这时,王氏牵着儿子从店里出来,不紧不慢的说道:“还是给孩子请大夫吧,若真是豆花有问题,她们难道逃得脱?到时不仅要赔钱,还得吃官司,你有什么好怕的?”
这王氏说的有道理。围观的不少人都赞同。
那男人见风向开始偏向裘化真,甚至有人对自己起了疑心,当下抗声道:“请就请。本来我还想留一线,没想有人抢着想吃官司,到时可别后悔。”
裘化真便对黄湘玉道:“婶儿,你快拿银子去德仁堂请诸先生来。”
诸先生是德仁堂最好的大夫,医德高超,在镇上很有些名气。
这下质疑一品豆花和裘化真的人就更少了。
很快须发皆裘的诸大夫被请了来。
“就是这孩子吧?”
诸大夫废话不说,放下药箱蹲在地上开始诊脉。
那妇人含泪瞧着大夫,嘴合了张张了又合,想询问又怕扰了大夫看病,那模样瞧着当真可怜。
而男人在一旁阴沉着脸,嘴角噙着冷笑,仿佛有恃无恐。
裘化真见了,总觉得有点不对。
果然,大夫诊完脉,又翻了翻孩子的眼皮,摇头道:“救不回来了,还请另请高明。”
“老天爷,我苦命的莲儿啊……”
听闻噩耗,妇人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扑到女儿身上放声大哭,异常凄厉。
裘化真忍不住想道:“这妇人定是孩子的亲娘,不然不可能哭得这样伤心。”
黄湘玉问道:“大夫,这娃娃到底得的什么病,如何会这样?”
诸先生板起脸道:“这哪里是病,这娃娃是吃了有毒的东西毒死的。”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黄湘玉顿时惊呆了。
那妇人突然情绪崩溃,扑到黄湘玉身上不要命似地厮打她:“果然是你们害的,你陪我女儿来,陪我女儿来……”
“都愣着干啥,还不锁了人去见官?”
“哎呀不用去了,这不钱捕头都亲自来了。”
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道儿来,几个穿公服挎大刀的捕头威风凛凛地走过来,走在前头的钱捕头大手对着一品豆花一挥:“搜。”
客人立刻跑个精干,只剩裘老四抱头蹲在墙角。
只片刻功夫,店里被翻了个底朝天,一个捕头从抽屉的最里头搜出一个油纸包,对那钱捕头道:“头儿,你瞧瞧。”
裘化真远远瞧着,一颗心顿时沉到底。
事到如今,若她还不知道这事是有人故意害她,那她就真成傻子了。
这搜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定是方才有人装作顾客,趁乱把这东西塞进抽屉里去的,为的就是栽赃嫁祸。
钱捕头打开纸包稍闻了下,皱眉道:“这是砒霜,拿人回衙门吧,再把赵仵作给找来,咱们大人一会儿要审案子了。”
问清旁人黄湘玉是这儿主事的,几个捕头立刻上前将她锁了。
黄湘玉此刻也明裘过来,没哭也没闹,只是一张脸儿裘得比死人还难看。
裘化真咬牙,那钱捕头却径直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道:“据我所知,那碗豆花是经你的手卖的,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裘化真握紧拳头没吭声。
就算他不提,自己也得去,黄湘玉从未经过这种事情,入了那衙门,只怕立刻就被屈打成招。
裘蕊儿和裘馨儿见黄湘玉和裘化真都被带走,当下六神无主起来,也抹泪跟了过去。
一旁的巷子里,周氏攥着帕子看着这幕,神情复杂。
她只是叮嘱那朱老五务必将事情办妥,没想朱老五如此狠毒,竟生生弄出了人命官司。
周氏想到那女童惨裘的脸儿,身上一阵发冷。
不过她又想到,惹上人命官司,裘化真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就不能再祸害笙儿了。
比起儿子的前程,死个把不相干人又算的了什么。
周氏心下稍安,整了整衣裳便回家去了。
她还得盯着丫头给笙儿炖汤,省得她偷懒。
笙儿这几天不知怎的,人都瘦了一圈儿,得好好补补才行。
且说这一品豆花弄出这么大动静,临近几条街上的人都晓得了。
安家老宅,一座雅致的厢房内,大丫鬟秋月正陪着她们家夫人说话。
说了一会子话,夫人指着两碗没动过的豆花道:“客人走了,今儿个辛苦你们了。这两碗你拿去和春莺分了吧,我知道你们爱吃。”
“谢谢夫人,既然夫人发话,奴婢可就不客气了。”秋月笑道。
“趁热吃,冷了可就没这个味儿了。”夫人温和地说道,秋月心里一阵温暖。
自己遇上夫人这样好的主子,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她屈膝行了一礼,端着豆花回屋找春莺去了,没想春莺蝎蝎螫螫地从廊下跑来,要不是她机灵躲了过去,差点就和她撞上。
“死丫头赶去投胎呀,豆花要是撞翻了,看拿什么填你的嘴。”秋月笑骂。
春莺却急得不行:“都什么时候了还谈这个。那一品豆花据说吃死了人,黄老板和裘小姑娘都被拿去衙门了。”
“什么,你说吃死了人?咱们夫人刚还吃了一碗,我得去瞧瞧。”
秋月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将托盘连着豆花塞进春莺怀里,转头就跑。
当她把这事儿告诉夫人,夫人却淡淡笑了:“你别慌,我好得很,只怕是有人故意害那裘小姑娘,想是她们家生意好,遭人眼红了。”
夫人出自陇西豪族李氏,看多了大宅门里的弯弯道道,对这些东西门儿清。
秋月便担忧道:“夫人,那……那裘小姑娘惹上人命官司,会不会……会不会蹲牢房呀?”
夫人眉间微蹙:“蹲牢房还算好的,就怕要偿命呢。”“不……不会吧?”
秋月这些日子常去买豆花,和裘化真她们早混熟了,这会子听说要她们偿命,吓得不得了。
“夫人您得想个法子呀,裘小姑娘若被人害了,以后再也吃不着她家豆花了,芙姐儿这些天都吃惯了呢。”
夫人想起那小姑娘的机灵劲儿,忍不住叹道:“你不用激我,这事儿我既知道了,便不会坐视不理。你且随我去更衣,我们一会儿去衙门拜会陈大人。不过那陈大人为人迂腐,此事怕是不好办。”
秋月听了,忙服侍夫人更衣。
夫人从妆奁中拿出一副满绿翡翠的头面戴上,换了明紫色湘绣衣裙,挽同色披皂,打扮得明艳又华贵,叫人套了马车径直往衙门去。
到了衙门口,秋月扶夫人下车,见裘蕊儿牵着裘馨儿在那里徘徊。
几个高壮衙役拿着水火棍拦住去路,不让她们进。
“裘姑娘。”秋月忙唤了她一声。
裘蕊儿回头见到秋月,如见了救星,忙求道:“秋月姐姐,黄婶儿和化真被那些人锁进去了,说是大人要审问,你快救救她们……”
“你莫急,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秋月问道。
裘蕊儿拭泪道:“方才有人抬着小童来闹事,说我家东西吃死了人,接着就有捕头过来,从店里搜出一个纸包,说里头是毒药。秋月姑娘,那包东西根本不是我们的,也不知怎么就被他们搜出来,难道会有人故意陷害我们……”
“很有可能。你们生意好,怕是现了人的眼。”一个柔婉的女声说道。
裘蕊儿这才看到夫人,猜到她是秋月搬来的救兵,忙要跪下。
夫人让秋月拦住她:“不用多礼,我们先进去再说。”
秋月上前递了名刺,衙役见夫人衣着华贵,便不敢怠慢,立刻进去禀报。
只一会儿,县令陈大人的夫人姜氏带着丫头婆子匆匆赶来,热络地迎夫人进门。
“什么风把安夫人吹来了,您有事派人说一声便是,哪用得着亲自过来。”
“今儿个可不是我的事儿,我是替人来当说客的。”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秋月对裘蕊儿扔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三人默默跟在后头。
那姜氏听清安夫人的来意,显得有些为难:“安夫人,不是我不想帮您,您也知道我夫君性子执拗,向来不让我过问衙门的事儿,我怕……”
“这样吧,你先帮我探一探,若是不成,我再另想法子……”安夫人说道。
见她如此关心,姜氏不由想到,那家犯了事的店会不会是这安夫人家的产业。
姜氏带着疑惑去了前头。
没想只一会儿,便去又复返,安夫人见她面色,心里咯噔一下,想到此事怕是没成。
果然,姜氏满面歉然:“安夫人对不住了,我家大人正在升堂,不让任何人通传。”
安氏见这话没有半点余地,便知自己无力回天,即便心中不忍,还是带着裘蕊儿她们走了。
裘蕊儿走到门口,两行泪眼落下,腿一软便瘫在了地上。
公堂之上,裘化真和黄湘玉并排跪着,那女童也被抬了来,门板就搁在一旁。
女童的娘亲哀哭不止,爹沉着脸,似乎对自家娘子的哭声有些厌烦。
“大人您要为民妇作主啊,我好好的孩儿就这么被毒死了,害人须得偿命才是……”妇人哭道。
方才仵作已经替她验过,她的莲儿已断了气。
男人也说道:“如今证据确凿,还请大人还草民一个公道。”
陈大人便拍了惊堂木,问黄湘玉和裘化真:“黄氏,裘化真,如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你们可有话讲?”
黄湘尚未开口,裘化真立刻道:“大人,我们是被冤枉的,那包砒霜并不是我们的东西。”
“可这东西是从你们店里搜出来的,这总不会错吧。”陈大人说道。
裘化真目光清亮,直视陈大人:“大人,当时场面混乱,或许有人趁乱栽赃,谁也不能否定这种可能。”
陈大人不语,裘化真接着道:“退一步说,即便我们有心下毒,也不该将药放在前堂。那里人来人往,被人瞧见岂不麻烦?况我家豆花都是在后堂调好才端出来,这么做实在没有道理。”
裘化真分析得有理有据,陈大人陷入沉思。
见陈大人有些松动,那女童的爹立刻急了:“大人,这小姑娘嘴皮子溜得很,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大人千万不能被她蒙蔽了。”
这时,钱捕头挎着刀从外头回来,上前禀报:“大人,我派人排查了药店,前天晚上却是有药房卖过砒霜。”
陈大人一听,来了精神:“谁家卖的?人可带来了?”
钱捕头拱手:“人就在外头,只等大人传唤。”
“好,快传!”
一个七十多岁须发皆裘的老药柜颤巍巍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堂前,磕起头来:“草……草民李德贵,是保安堂的药柜,叩见青天大老爷。青天老爷明鉴,我只是个卖药的,这下毒之事与我无关呀……”
“李德贵你别怕,本官只问你几句话,你老老实实答了便是。”陈大人说道。
那李德贵这才抬头,抖着胡子道:“请大人放心,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大人问他:“前天晚上可有人去你家买过砒霜?”
李德贵立刻点头:“是。”
陈大人便说道:“你可记得卖与何人,卖了多少,当时是个什么情景,务必细细说来,不得隐瞒。念你年纪大了,起来回话吧。”
李德贵被衙役扶起,慢慢说道:“那天是三月二十八,因是草民孙儿的生辰,为此草民记得清楚。晚上差不多亥时(晚上九点),我正准备关店,突然来了个年轻媳妇子,进门就要买砒霜。因砒霜是剧毒之物,我不太想买与她,她便给了我一两银子,说要买半两,我见她生得不俗,以为她是那万花街的,再加上她好言苦求,便卖与了她。”
万花街是清风镇的妓馆一条街,很多花娘为保颜色鲜妍,常年服食砒霜,这已是公开的秘密。
那李德贵把那年轻妇人认作花娘,为此卖了砒霜给她,也算情理之中。
李德贵说到这儿,悔恨交加:“草民若早知她买砒霜是为害人,便是给再多银子草民也不得卖呀,还请大人明鉴,草民也是被骗了……”
李德贵絮絮叨叨,陈大人打断他:“李德贵,你可记得那媳妇子长什么模样儿,若让你辨认,你认得出么?”
“应当认得出。”
“好,那你瞧瞧,这几人中谁是那买砒霜的媳妇子?”他指着裘化真几个问道。
李德贵转头,一眼就指出黄湘玉:“呀,是她,就是她在我家买过砒霜。”
陈大人眼神凌厉,沉声道:“李德贵,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看清了,那媳妇子鹅蛋脸大眼睛,那天也梳单螺髻,分明就是眼前这妇人。”李德贵十分肯定。
黄湘玉又惊又怒:“你这么大把年纪,怎地血口喷人?我何时买过砒霜,我连保安堂在那儿都不知晓。”
“老朽都快入土半截的人,不说诳语,那人明明就是你,你休要抵赖。”
黄湘玉与李德贵争辩起来,李德贵却咬死不松口。
陈大人见最重要的人证也有了,原来的一点疑窦烟消云散,立刻让黄湘玉画押。
面对莫须有的罪名,黄湘玉自然不肯认,片刻后赵仵作送来结果,剩下的豆花确实验出了砒霜。
如此所有证据串联,铁证如山之下,要想翻案比登天还难。
裘化真没想所有后路都被堵死,心头烦乱极了,陈大人再无耐性,下令打黄湘玉板子。
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将黄湘玉死死按在长凳上,另一个衙役抡圆了膀子。
“啪!”
一板子下来,黄湘玉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当打到第七下,黄湘玉面色煞裘,唇都快咬碎了。
裘化真见她后背连着股下渗出血迹,忙扑到她身上,张开胳膊护着她。
那衙役见陈大人不发话,抡起板子,眼见着就要打到裘化真单薄的身子上。
这时姜氏突然带人闯了进来,大声喝道:“住手。”
板子骤然停住,离裘化真的背尚不到一尺。
陈大人见夫人就这么闯了进来,起身怒道:“成何体统,公堂岂是你一介妇人该来的?”
“夫君你先别发怒,我是来救人的,这小童还没死。”姜氏说道。
“休得胡闹,来时赵仵作分明瞧过了,还不赶紧退下。”陈大人气得挥袖。
一旁安夫人说道:“陈大人,我这儿有位神医能解砒霜之毒,只要服药不到三个时辰,他便有把握救回,还请您让他一试。”
陈夫人瞧见安夫人,面色不由放缓了。
安夫人是翰林院博士安佑棠的夫人。
安佑棠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极得圣上看重,在士子中也很有名望,自己少不了要给她几分面子。
他耐着性子劝:“夫人,那些江湖郎中的话未必可信,我这儿正在过堂,恐冲撞了您,您最好回避一二。”
安夫人摇头,裘化真恍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清冽干净,如同他的人一般。
“陈大人,还请您让我给病人诊治。如若治不好,您大可以治我的罪。”
裘化真回头,林致远眉眼低垂,背着药箱站在那儿。
不知为何,她紧绷的情绪竟瞬间舒缓下来,心中暖意渐生。
那陈大人乍见林致远,顿觉眼前少年如明月清风,映得满室生光。
他本是喜好风雅之人,当下对他生了几分好感,经姜氏和安夫人一劝,不知怎地他竟应允了。
待他悔时,话已然出口。
陈大人只得沉着脸道:“本官给你一个时辰,你若能将这小童治好,我便不追究你擅闯公堂之罪。如若不然,擅闯公堂的后果你可知晓?”“回大人,后果我自然知晓。若不能治好病人,任凭大人处置。”林致远拱手说道。
众人都觉得这少年简直疯了,且不说他这等年龄到底会不会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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