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商谈

　　夜晚，李氏从外面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府中，方才歇下脚，下人禀报少夫人求见。李氏想了想，便让她进来。

　　柳潋紫一脚踏过门槛，正瞧见穆嬷嬷提着李氏揉捏着肩膀，想必一日的忙碌，定然是累倦。

　　沉吟了一下，她便轻轻的迈过步子，行到李氏身后，接过了穆嬷嬷手中的活计。

　　肩膀上的力道有所不同，李氏不禁讶异地睁开眼睛，瞧见站在身后的人已然替换成了柳潋紫，却也不曾多说。

　　这样的事儿，她虽然不曾多做，但先前，也曾替老祖宗揉捏过肩膀，向郑嬷嬷讨教过一些技巧，当下正好用在了李氏的身上。

　　李氏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她手上的力道虽然重了些，却是比郑嬷嬷揉捏的要舒爽些。

　　“你这么晚了，寻我有何事？”按摩了一会，身体上的疲乏轻了些，李氏便开口。

　　瞧见此情形，穆嬷嬷上前，替换过了柳潋紫手中的活计。

　　“近日来，我瞧见府中有一批人，整日里呆在府中，无所事事，便想着替他们寻些事情做。不知娘意下如何？”

　　她总归是聪明的，她不曾直接在李氏面前挑出现在将军府入不敷出的状况，而是委婉地说要解决那些人的存在，避过了李氏心中的忌讳，让李氏对着她刮目相看。

　　同样一个理儿，换了一个法子说，却是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效果。这便是说话儿的技巧！

　　李氏睁看眼看了一眼柳潋紫，面上一片平静，可是这心里却是已然有了起伏。后院那群好吃懒做的人，一直是她的心头一块大病，这么些年来，总也没有好的办法处理，如若眼前的人，当真能有什么法子，将她的这块心头病除去，她定时欣喜。

　　“哦？你有什么想法不成？且说来听听。”李氏来了兴趣，摆摆手，让穆嬷嬷停下，穆嬷嬷明了，收了手，安静地站在一边。

　　“儿媳近来无事，在府中走动的时候，瞧见了后院那群人，便觉着他们皆有手有脚，当自食其力才对。他们又以妇孺皆多，儿媳以为，那些孩子，可送往学堂，让他们识得一文半字，将来也可帮衬着府中的事情，亦或者让他们打理外面的铺子。”

　　“至于那些妇人，大都是丧偶的寡妇，想来手上的活计定时不含糊。只需好生的管理一下，组织起来，放在绣庄里，每月给他们些月俸，日后手中的银钱多了，便可与他们在另外之处，置得房产。这一来可以帮着绣庄里的活计，二来也可节省府中的开支……”

　　柳潋紫说着，静静地站在那儿，脸上的光华流动，目光流转间，只是2流光溢彩，自信非凡，当真是风华绝代，引人注目。

　　李氏在心中感叹，无外乎老祖宗喜欢她，这样聪慧、心灵剔透的女子，冷是冷了些，可却懂得察言观色，极会说话，怎能不讨人欢心？

　　也难怪，就连她那个冷峻无情的儿子，最后也喜欢上了她。

　　柳潋紫说完，目光投向李氏，等待着她回答。

　　“你的想法极好，只是，这绣庄？府中并没有绣庄。如若此，若是将这些人，放入其他的绣庄，不免就有些得不偿失！”李氏一语中的，不愧做了这么些年的主母。

　　柳潋紫莞尔一笑。

　　“娘放心，绣庄的事儿，娘不必在意。”说着，柳潋紫望向身边的紫荆，紫荆有些不甘不愿地递上手中的东西，转手又交给了穆嬷嬷，穆嬷嬷结果，送到了李氏的手中。

　　李氏随意地翻了一下，抬头有些疑惑地说道：“这是？”

　　“这些是儿媳的陪嫁，里面是一些地契与商铺的地契。这些原先早该交与娘了，这么久方才交给娘，还请娘原谅。”

　　多聪明的人儿啊，她明白，以前将军府兴旺的时候，府中收入颇丰，自然不会惦记她那一点点陪嫁。可如今，府中的花销出现了问题，将来有一天，李氏总会将注意打到她的身上。与其那个时候，被李氏逼着交上去，莫不如当下她主动上交，还能讨李氏的欢喜。

　　“这里面有一间成衣铺子，前段时间，儿媳曾寻那家铺子的钱掌柜商议过，她有扩大铺子的打算，儿媳便将开绣庄、自产自销的想法，说与她听。她想了下，觉着这样的想法不错。现下便只等着娘同意。”

　　李氏与穆嬷嬷对视一眼，转首，方才问道：“想法却是一个好想法。”李氏赞上一句，只是心中却仍然有些顾虑，那边是成本问题。

　　开绣庄，并不是一个小小的铺子，绣庄开出来需要一笔投入，之后，开出来，制成的那些衣衫，也需销售，然而仅仅靠那一小间小小的成衣铺子，想要销售日后制成的绣品，却是远远不够！

　　李氏想着，觉着眼前女子的想法，还是稍显稚嫩，其中的一些方面还是很不成熟。

　　念及此，李氏便说道：“这些事儿，还是先放上一放，让我考虑一下，等过几日，再给你答复。”望了一眼手中的一些地契，接着说道：“这些是你娘家的陪嫁物，暂且还是收着吧，或许，你日后会有用。”

　　李氏毕竟不是见钱眼看的主，虽然柳潋紫将自己的陪嫁拿出来，她很是受用，也有些心动，可总归她不曾接受。心本不坏，她能够明白，如若一个女子，在夫家没点家底行事多么不方便。

　　李氏如此做，瞧着对柳潋紫却也算是不错，并未真的非常厌恶她！

　　这么些日子以来，柳潋紫做事，她也瞧在眼里，与之先前刚嫁入将军府想必，却是少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热情，想来是真的打算与纳兰煜彦好生过日子。

　　她李氏，虽然有些难伺候，可却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主，只要她真心想要做将军府的媳妇，她便也不过过分的为难她，更何况，如今，她的儿子，是真的喜欢她！

　　李氏不曾立刻答应，并也未出乎柳潋紫的意外，可心下不免还是有些失落。只是这李氏将她的陪嫁还与她，这点，却是让她有些意外，终究是让她对着李氏有些刮目相看。

　　就连一边的紫荆，都有些瞧不明白李氏的做法。

　　“既然如此，那儿媳便下去了，娘好生休息。”说着，柳潋紫转身出了屋子，穆嬷嬷送着她们出了门，柳潋紫又叮嘱穆嬷嬷替李氏沏一壶安神茶，穆嬷嬷点头应下。

　　送完了柳潋紫，穆嬷嬷便转身回来屋子，瞧见李氏正坐在那儿沉思，想了想，便上前说道：“奴婢虽然不懂这些事儿，可跟着夫人这么多年，多多少少却也明白些。今日，瞧着少夫人说的，也颇有几分道理，又以府中现下着实困难，夫人为何不直接同意了少夫人的主意？”

　　李氏叹息一声，缓缓起身，穆嬷嬷上前搀扶着：“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今日她说的，我也觉着有几分道理。只是，这些事儿，岂有说的这般简单。京城如今的生意，不好做，她一个将军府的少夫人，怎好抛头露面？而我管理着府中的事情，定时分不开心思管理。”

　　“再者，其他的不说，便是将绣庄开起来，这所需的资金，如今对于府中来说，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果绣庄开了以后，几月不见成效，届时，怕是整个将军府都要跟着喝西北风了！”

　　李氏不说，穆嬷嬷一个丫鬟出生的女子，却也不会考虑到这其中的关键。

　　是啊，正如李氏所言，一个绣庄，岂是那般容易便开起来的？这其中的打理，经营，样样都需要费心费力还需钱财。只是将军府如今缺的便是钱财！怎能去轻易冒险？

　　穆嬷嬷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夫人方才为何不收了少夫人的陪嫁？”

　　李氏轻笑：“穆嬷嬷也亏得你跟了我这么些年，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捉摸不透？这一点啊，那丫头确实聪明。那丫头今日确实是出于真心想要为着将军府出一份力，可这事儿若是老祖宗不在了，我自然可以收下，然而，如今老祖宗健在，我若是收下了，传入老祖宗的耳中，便免不了老祖宗的一顿责骂。”

　　“再者，我也是真心不想要那些。方才我粗粗打量了一眼那些铺子的地契，瞧着那些铺子，如今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被她管理的不错。说句真心话，交由我手中，还指不定会变成何种模样，倒不如依旧放在她的手中。届时，府中要是真要有什么困难，也可向她透漏些，依着她的聪慧，不肖多说，便能体会。这些，你可明白？”

　　说完，李氏望向穆嬷嬷，穆嬷嬷对上李氏的眼眸，心中一咯噔，主子终究是主子，这其中的种种，自是比她看的通透，不过是那一会儿的功夫，却想到了这些，当真是他们这些下人没办法企及的！

　　“夫人聪慧，奴婢受教了！”穆嬷嬷躬身说道。

　　李氏扫了一眼外面的月色，今夜的月，好似蒙上了一层纱，天空中星辰也寥寥，瞧着明日好似天气不怎么好。

　　收回目光，她揉了揉额头，轻声问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穆嬷嬷瞧了瞧已然换上的香，答道：“亥时了！”

　　“服侍我安歇吧，今日着实累了。”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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