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紫荆的心思

　　“情况如何？”

　　“回将军，奴婢跟着那赵氏行到了花园，眼见着赵氏便要转了方向，可她站在岔路口沉吟了许久，最终无声无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碧颜如实道来。

　　纳兰煜彦有些讶异，他原以为这赵氏不过是刁蛮妇人，没有头脑，此番看来，却不竟然，她定然是顾忌着什么，因而，即便是在盛怒之下，也不曾去寻那人，而是打算伺机报复吗？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哦，对了，日后，即便是有紫荆在场，你们姐妹也定要有一人跟着，我不想那日的事情再次出现，明白吗？”纳兰煜彦沉声说道，提到那日事情的时候，目光中闪过一抹阴暗。

　　碧颜微微抬起头，正好望见他森冷的面容，身子微微一抖，心想，将军当真是十分在意少夫人，如非如此，也不会对那日的事情耿耿于怀！

　　“是！奴婢姐妹定然誓死护住少夫人！”碧颜许诺。

　　纳兰煜彦摆摆手，碧颜躬身退下。碧颜走后，纳兰煜彦站在门前，抬头，仰望无垠星空，目光比之那浩瀚的星空更加深邃悠远，让人捉摸不透。

　　在门前站了许久，他方才回到书桌前，因着那日的失误，书房前的守卫已然换了，这次候在书房前的，是两个陌生的面孔。

　　紫荆行到书房前，本想进去，却是被两人拦了下来：“站住，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紫荆抬首，看向两人，温和的笑笑：“侍卫大哥，奴婢奉少夫人之命，来给将军送些夜宵，还请两位大哥前去禀报一声。”

　　两个侍卫相视一眼，其中一人步了进去，须臾出来，便放紫荆进去了。进了书房，紫荆便将端着的参汤放至一边的桌上，瞧了一眼纳兰煜彦，见他正在忙碌，也便不打扰，打算转身离去，却是被那人唤住：“紫荆，你且等一等。”

　　紫荆回身，缓缓行至纳兰煜彦面前，躬身行礼：“将军不知有何事？”面上平静，不悲不喜。有些事，当真是放下了。

　　“她可睡下了？”沉稳的音调，提到“她”的时候，面上一柔，少了几分冷峻。

　　紫荆敛眉回答：“少夫人吃了晚饭，喝了药，便早早睡下了。”

　　纳兰煜彦点点头，沉吟片刻，又说道：“以后就辛苦你了，好生照顾她，你是她从娘家带过了的人，她最是信任你，莫要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紫荆抬起头，看了一眼端坐在那里的人，说着话的时候，他都不曾抬起头来，只是手下的笔，却是顿了一顿，她便想，将军待她家小姐，当真是好，好的让人羡慕呢！

　　不过，这也却是她家小姐应得的，不是吗？

　　掩去心中的那抹不适，紫荆点点头，又想到他不曾望向自己，当看不见，便回道：“将军请放心，紫荆一定会好生照顾少夫人。”

　　说完，房间内有片刻的安静，见书桌前的那人久久不说话，紫荆便说道：“将军，如若无事，奴婢便先退下了。”

　　“嗯。”

　　不曾多望一眼，紫荆转身离开。此刻的拒绝，则是因为，她明白，他是小姐的，永远只属于小姐一人，而她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这辈子只会规规矩矩地坐着小姐身边的丫鬟，其余的，一切都不能不敢也不会去肖想！

　　这便是属于她的命！

　　回到柳潋紫的房间时，内室已然熄了灯，外间，碧颜与碧游候在那里，紫荆怔了片刻，方才行至一边，拿起一册账本，打算看上一会。

　　“可曾送去？”许久，碧颜问道。

　　紫荆点点头。

　　“送些夜宵，需要这么久吗？”碧颜觉着嘴说道，心下有些不满。

　　紫荆这才抬起头，望向碧颜，碧颜话说的这么明白，她又怎么听不出来，只是，她不愿与她计较，小姐的身边，总共就这么几个贴心的人，如若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口角，不过是给小姐添麻烦而已！

　　紫荆比她们大上几个年头，又比她们早些时候跟在柳潋紫身边，一些思考，自然要成熟许多，做事也沉稳些。

　　“将军询问了我一些事情，故而耽误了一些时候。”紫荆耐着性子回答，温温柔柔的语调，因着害怕吵醒了内室的人，刻意压低了几分，听着倒像是在呢喃。

　　房间内，出了她本人之外，碧颜与碧游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听觉自是比常人敏锐，紫荆不怕她们听不见。

　　“什么事？”碧颜有些咄咄逼人，一边的碧游拉扯了一下碧颜，却是被碧颜抖开。

　　“关于小姐的事。”紫荆放下手中的账本，叹息一声，她们的动静虽小，可那人却是方才睡下不久，怕是还不曾熟睡，此刻，估摸着已然醒了。

　　紫荆看向碧颜，继续说道：“碧颜，你为着小姐的心思，我明白。我也能大抵猜出，你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想的那回事永远也不可能发生。”

　　因为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有机会发生！

　　“比之你们，我跟在小姐的身边更早，可以说，这个将军府中，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小姐的脾性，也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姐这一路走来，究竟承受了多少苦痛。如今，小姐幸福了，我看着开心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去破坏小姐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要替小姐守着幸福，看着小姐开心快乐，如果小姐有天真的不需要我了，那我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的命，是小姐给的，找在许久之前，我活着便只是为了小姐而活，紫荆的命，早已经不是紫荆的了！”

　　紫荆说的那样平心静气，面上表情无什么波动，可是无论是敏感的碧游，还是神经大条的碧颜，都注意到了她眼中最后的怅惘。

　　她们没人怀疑紫荆的话，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是跟着少夫人最久的人，也是最明白少夫人的人，这一路走来，唯一陪在少夫人身边的，不是她们那个英明神武的将军，更不会是她们，而是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女子。

　　因而，今日她们根本就没有资格怀疑她，更没有资格质问她！

　　即便是她心中真的有什么念头，这里最有资格教训她的，便是屋内已然睡下的女子！

　　可她便真的睡下了吗？

　　正如紫荆的猜测，早在碧颜第二声质问的时候，柳潋紫便醒了，将紫荆的心里话，全部听了去。

　　最后，嘴角竟轻轻的勾起一抹笑意，她知晓，今日紫荆的这一番话，定然不是只说给那两个丫鬟听得。

　　这个紫荆啊，当真是——

　　柳潋紫无奈的笑笑，回想着曾经两人一起走过的岁月，心中有些感叹。如果她不曾真的爱上那个冷峻的男子，那么今日，她可以将那人让给她，成全了紫荆。只是，她爱上了，便不会让。

　　这个世界，她可以将吃的让给紫荆，也可以将穿的让给紫荆，可是唯一不能让的便是爱情。

　　爱情是一个奢侈的东西，只是属于两个人的事，多了一个人，那便成了一件荒唐的事！

　　亦如紫荆了解柳潋紫的脾性一般，柳潋紫也明白紫荆的心思，故而也放心。她知道，紫荆永远不会成为她与纳兰煜彦之间的障碍！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便睡下了。

　　外间，几人都是一阵沉默，许久，谁也不曾开口说话，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事，可却是各怀心思。

　　紫荆垂着头，望着手中的账本，可许久，却也不曾看进去一个字。

　　她想着，小姐，您该明白紫荆的心思了吧？

　　这样想着，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那样的笑容，带着几分释然，带着几分宽慰，还有一些怅惘。

　　碧游的沉默，是因为她性子原本就安静。

　　碧颜的沉默，则是在为自己方才的冲动懊恼，她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微微太阳，望向坐在那里，一脸平静的紫荆，心中有些歉疚，想着姐姐能够帮着自己说说话，转首，望向她，却在对上她的目光的时候，见她头一转，看向了别处。

　　碧颜有些脸黑！

　　碧游只当视而不见。

　　许久之后，还是紫荆先开了口。她抬首瞧了一眼时辰，便将手中的账本放下，望向碧游碧颜两姐妹，不急不缓地说道：“时辰不早了，小姐就麻烦两位妹妹照看了，紫荆身单力薄，没有什么本领，这便去睡下了。”

　　熟悉紫荆的人，便会明白，紫荆不过是说着实话，可是不熟悉她的人，便会以为她这是摆架子。

　　紫荆说话，碧游的反应倒是平平，轻轻点点头，放紫荆离开，可是当下，却是气坏了碧颜，看着紫荆离开的背影，便要追出去，可却被碧颜拦住了。

　　“姐姐，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亏我方才一直还在内疚，可她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和我们说话！”碧颜气恼，一时忘记注意，说话的声音便有些大了。

　　“嘘！”

　　碧颜方才意识到。

　　“妹妹，你就是太冲动了，许多事情，都不知道思考。她方才说此话，确实没有其他的意思。”

　　“怎么没意思了，我们几个明明地位相等，可她却将我们当丫鬟使！”

　　“你呀，好生想一想她方才说的话！”碧游哭笑不得，自己的妹妹这样一根筋，可如何是好！

　　她轻轻用手指点了一下碧颜的眉心，转身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只碧颜在一边生着闷气，始终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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