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婚前夜，横生波折（2）

　　“你这单子上为何要加上梅花？难道你不知生花乃是婚庆之大忌吗？”①李氏怒斥，斜眼瞅着柳潋紫。

　　柳潋紫一怔，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礼单。当初选择梅花，实则是因为纳兰秋芸喜爱高雅之梅，却不曾想，犯下了这样的大错。可她也曾询问院中的老婆子，那人并未指出有何不妥？

　　想至那个老婆子，柳潋紫双眸一凛，现下想来，那个婆子说话吞吞吐吐，神态扭捏，确实有些问题。

　　“成亲用生花，你这是不希望二爷好过，还是不希望芸儿好过？”

　　柳潋紫一怔，立刻跪了下去，她不曾想到会落下这样天大的罪名！原本无心之过，奈何无处申辩，她没有想过否认，只因这确实是自己的过失，无可否认！

　　“涟紫有错，请娘亲惩罚！”说完，柳潋紫垂首敛眉。

　　紫荆在一边瞧着，有些心疼。她家小姐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竟然还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她望向门外，弯月已上中天，为何将军还不曾回来？

　　“幸好，我看了一下礼单，若是不曾瞧见，你便犯下大错！惩罚你有何用？”李氏望了一眼跪着的柳潋紫，考虑到她腹中怀着纳兰煜彦的骨肉，便道：“起来吧，事已至此，太过苛责你也无用，好在没有酿成大祸。现下，你陪着我前去府库，检查一下那些物品，瞧瞧可有差错！”

　　柳潋紫心中虽有些难过，知李氏有些不信任自己，可却也明白，李氏这是谨慎小心，当下也不多说，领着李氏便朝着府库行去。

　　两个小丫鬟手中执着灯，行在两侧，柳潋紫与李氏行在中间，穆嬷嬷与紫荆跟随之后，一行几人，踩着夜色，兜兜转转，来到了府库前。可却不曾瞧见看守府库的李嬷嬷。

　　李氏给穆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穆嬷嬷会意，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柳潋紫安静的站在一边，紫荆搀扶着，李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旋即说道：“你也莫要觉得委屈，这事儿，回去之后，也莫要与煜儿告状。自己做事不周全，出了差错，这是你自己没本事……”

　　静谧的夜晚，周围飘荡着李氏责备的声音，柳潋紫站在那里，承受着李氏的指责，紫荆陪在她的身边，瞧着柳潋紫如此忍气吞声的模样，紫荆心中气愤，她觉得李氏太过分了，不过就是因为花的事儿，可她却揪着不放，多番责骂她家小姐。小姐第一次做这些事儿，怎知这样的忌讳？

　　紫荆想要与李氏争辩一番，可却被柳潋紫按住了手。此时的紫荆尚且不明白，待得日后，她询问柳潋紫，当时为何不辩驳，柳潋紫只告诉她：“错了便是错了，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要求知道原因的！”

　　那时，她尚且不明白柳潋紫话中的意思，直到许多年后，她方才明白柳潋紫话中的意思。也是多年后，她方才体会到，柳潋紫当时的心境。

　　终究她一个丫鬟，永远也比不上她家的小姐！不如她看的透彻，看的深远！

　　穆嬷嬷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几人，两个下人，拖了一个醉醺醺的婆子。那个婆子，柳潋紫见过几面，正是掌管府库的李嬷嬷。

　　要说，这李嬷嬷也是府中的老婆子，要追究起来，好似还是李氏的一个远房亲戚，至于这其中，究竟有几分情分，别人便不得而知了。

　　李嬷嬷平时倒也尽忠职守，这么些年也没有犯过大错，平生唯一的嗜好，便是爱喝酒，这在一个女子中，倒也不多见。

　　夜色深沉，灯光昏暗，李嬷嬷的头微垂，紫荆瞧不清李嬷嬷的面容，可她觉着，这个老妈子怕是已经不省人事。

　　柳潋紫依旧紧紧地站着，沉默不语，目光并未因着穆嬷嬷的回来而有所偏斜，低垂的眉眼，让人瞧不清面上的表情。

　　穆嬷嬷叫人将李嬷嬷放下，当下，李嬷嬷便如那没有骨头的蛇一般，滑了下去，瘫软在地上，四周弥散着浓重的酒气。

　　李氏嫌恶地瞧了地上的人一眼，冷然说道：“用水泼醒！”

　　二月的天，还有些料峭的寒意，深夜里，冰凉的水，泼在身上，立刻让李嬷嬷一哆嗦，从地上蹦了起来，口中还骂骂咧咧：“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用冰水泼我……”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李嬷嬷瞧见了昏暗的灯火下的李氏，心中一哆嗦，立刻站直了身子，低垂着头，恢复了原先严谨的模样，酒便也全醒了！

　　“夫人深夜来此，可是有事？”声音虽然有些黯哑，可却能听出来，眼前的人已经清醒。

　　李氏扫了一眼李嬷嬷，也不多说，直接让她将库府打开。李嬷嬷倒也不含糊，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行至门边，打开了库府的门。

　　两个丫鬟掌着灯，先进了去，李氏与柳潋紫随后，紫荆与穆嬷嬷候在了门外。李嬷嬷将库府内的油灯点上，恭敬的立于一边。

　　李氏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又落在了李嬷嬷的身上：“明日喜宴需用的东西，都在哪儿？”

　　李嬷嬷身子一紧，指了一处，李氏缓缓行了过去，柳潋紫跟在身后。

　　从进入府库的那一刻起，柳潋紫的心就一直提着，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一向严谨的李嬷嬷，竟然于大婚前夕喝醉了酒，这事儿不得不值得推敲。

　　“嘭”的一声！有什么被摔在了地上，柳潋紫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害怕的事儿，怕是应验了……

　　踩着朦胧的月色，纳兰煜彦从皇宫赶了回来。褪去了原先将军的身份，回到了朝堂，皇上便让他管理兵部的事儿，这一日，兵部的事情突然多了起来，处理了一天的公务，抬起头时，才发现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经黑了，这才匆匆赶回府中，念及明日的亲事，心头有些沉重。

　　虽然说好了不在意，说好了没有任何关系，可毕竟上官幽琴是跟着他回的京城，心中多少有些过不去。

　　拖着疲惫的身体、沉重的心情，纳兰煜彦回到了轻语院，原以为柳潋紫定然已经睡下，却不想抬首，撞见主屋灯火通明，脚步一滞，便转了方向，行了过去。

　　屋内，并未有她的身影，不过是三个丫鬟：彩蝶、碧游与碧颜。

　　三个丫鬟瞧见纳兰煜彦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将军，您可回来了！”

　　“将军，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三人异口同声，自然前面的那一句是彩蝶说出，后面的这一句，是碧游与碧颜说出。

　　纳兰煜彦一怔，目光并未在彩蝶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碧游与碧颜身上。

　　因着被碧游与碧颜抢了风头，彩蝶心中极为不爽，衣衫下面的帕子，已经被绞在了一起。

　　纳兰煜彦蹙眉，沉声问道：“可是她出了何事？”

　　他虽然不曾指名道姓，可众人皆明白他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少夫人。两姐妹对视一眼，碧游说道：“少夫人入夜便被夫人请了去，直到现在还未回来！”

　　碧游说着，面上满是担忧。

　　“说不定是少夫人被夫人留在芳华院过夜了呢？”彩蝶插嘴。

　　“不可能，即便是少夫人被留在了芳华院过夜，也总该有个人回来通报一声。”碧颜反驳。她一直就瞧着面前这个有些妖里妖气的丫鬟不顺眼，总觉得她满肚子坏水，当真不明白，将军为何要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当初留下彩蝶，纳兰煜彦也实属无奈，他想着身边总需要一个服侍的人，至于是谁，并不重要。再加上，他对着她的了解不多，也从未去关心，因此，并不知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纳兰煜彦蹙眉，抬眼，望了望外面深沉的夜色，马上便要子时了，她去的当真有些晚，只是——

　　这边，三个丫鬟还在争吵，纳兰煜彦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略过，厉声说道：“够了，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可是少夫人还未回来，将军不该去瞧瞧吗？”碧游说道。

　　“有些事儿，只能她自己应对，我相信，她能够做好！没事吧，你们下去吧！”纳兰煜彦叹息。

　　纳兰煜彦已然这样说，她们做丫鬟的便也不好在说什么，碧游与碧颜相识一眼，旋身退下，

　　两姐妹退下后，纳兰煜彦望了一眼迟迟不愿离开的彩蝶，目光有些凌厉：“还不走？”

　　彩蝶一惊，身子一颤，有些被他的气势威慑住，可却仍旧硬着头皮道：“奴婢留下来服侍将军。”

　　“这里不需要人服侍。”

　　“可——”

　　“下去，莫要让本将军再说一遍！”纳兰煜彦厉声呵斥，彩蝶一惊，有些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彩蝶走后，房间内便只剩下他一人，一时安静下来，四周静谧无声。纳兰煜彦在柳潋紫平日整理东西的书桌前坐下，怔怔的望着一处，心中十分担忧。

　　可即便是心中担心，他却也不会去寻她。在外面，他可以尽量护着她，保她周全，可是府中的事儿，却只能她自己应付。

　　他是可以去救她一次，可却不能每次都能护住她，他是行兵打仗的将军，总有在外的时候，那时，她该如何？

　　所以，在府中，若想站得住脚，只能靠着她自己，不能靠着他的荫庇！

　　纳兰煜彦抬起头，瞧着外面朦胧的月色，目光变得深邃！

　　他信她，定然会安然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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