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峰回路转(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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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荆叹息一声,回头,刚想要抬脚走向床边,却猛然撞进了一双水润的眼眸。清亮的眼眸,哪里有半分迷糊?
“小姐——”紫荆的心一紧,有些欲言又止。
柳潋紫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我已经知道了。”掩在被子下面的手,隔着单薄的衣衫,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小腹,哪里如今一片平坦,竟然已经有孩子了吗?
孩子?
想到前世那个未来得及蒙面的孩子,柳潋紫的心一紧,将头偏向里侧。
紫荆瞧见柳潋紫如此平静,心一提,以为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小姐,孩子是无辜的,无论他是因为怎样的原因,降临到这个世间,可这些与孩子无关,奴婢希望小姐三思!”
“扑通”一声,紫荆跪了下去,她不想看到她家小姐后悔,她知道她家小姐对着姑爷并非没有情!
柳潋紫转过头,平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紫荆,若是平日里,她定然要取笑她一番,可是今日,她只觉得疲惫,没了那心情。
“紫荆,你起来吧,如若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即便是你一直这样跪着,我亦是不会动摇的。你该知道我的性子!”淡淡的话语,带着一丝疲惫,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紫荆心中一喜,猛然抬起头,望着床上躺着的柳潋紫,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小姐的意思是——”
“孩子,我不会打掉。”柳潋紫说道。
紫荆迅速从地上站起,欣喜地扑到柳潋紫的身边,目光满是激动地望着她:“小姐,奴婢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狠心的人!”
柳潋紫莞尔一笑:“既然知道,先前还问那样傻的问题?”
紫荆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行了,我瞧见你拿衣服了,扶我起来,换上吧。”
“嗯。”紫荆点点头,扶着柳潋紫起身,替她将内衣换上。
这时,彩蝶端着熬好的安胎药走了进来:“少夫人,药已经熬好了。”
紫荆上前接过,喂着柳潋紫喝下去。毕竟是草药,味道极其浓重,柳潋紫蹙蹙眉,可并未拒绝。
喂完了药,紫荆递上锦帕,柳潋紫擦擦嘴,顿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抬眸,看着紫荆询问:“可还有饭菜?”
也难怪柳潋紫会饿从早晨到现在,她已然有六七个时辰未曾进食,紫荆先前因着纳兰煜彦的嘱托,还草草吃了些。
紫荆一笑,了然的点点头:“早就猜到小姐醒来定然会饿,所以将军特意让厨房备着呢,小姐想吃多少?什么时候吃?都行!”
知道柳潋紫不会不要腹中的孩子,紫荆的心情一时变得舒畅,好似有一个大的心结解开一般,这脸上的笑容也灿烂许多。
彩蝶一直在一边站着,听着柳潋紫说饿,便立刻说道:“奴婢这就去给少夫人端些饭菜。”
紫荆淡淡地扫了一眼眼前的人,那夜的事情,她还记在心中,对着眼前的人,心中多少有些不放心。更何况,现下,她家小姐有了身子,饮食起居的事儿,当更加的注意。
紫荆在心中提醒着自己。
“不麻烦这位姐姐了,现下时辰已不早了,姐姐还是早些休息吧。少夫人由我来照顾便可!”言语间十分妥帖,颇有几分大丫鬟的模样。
柳潋紫看着如今的紫荆,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可这些都是必然的不是吗?有得必有失,在你想要便的更加坚强的时候,必然以为着你要抛弃些原本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还是奴婢去吧,你在这儿照顾少夫人更为妥当。”彩蝶推让。
柳潋紫淡淡地扫了一眼眼前看似恭卑的丫鬟,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傲气。
“彩蝶,是吗?你下去休息吧,这里有紫荆便好!”柳潋紫淡淡地说道,语气说不上温和,却也不显得过于生冷。
彩蝶才起头,猛然间对上柳潋紫无悲无喜的眼眸,瞬间又收了回来,她还不曾忘记,那夜眼前女子的冷厉。
“是,奴婢退下了。”彩蝶躬身退下,柳潋紫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瞧着彩蝶离开,紫荆转身,柔声对柳潋紫说道:“小姐,您现在这等会儿,奴婢去给您准备吃食,很快就回来。”想了想,紫荆又补充道:“姑爷就在隔壁,有什么时候,你可以大喊,他定然是会听到的。”
看着小丫头紧张的模样,柳潋紫心中渐暖,笑着说道:“知道了,快去吧!”
紫荆走后,柳潋紫脸上的笑容敛了去,有些颓然的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满心疲惫,纵然已经睡了几个时辰,可却仍然感到疲乏。
究竟是身累,还是心累?
柳潋紫不知道。手,又下意识地抚向小腹,想到以前,只觉下腹隐隐传来痛意。柳潋紫清楚,这阵痛,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因着没能护住那孩子,所以她心中一直有道伤疤。
如今,她又有了孩子,虽然孩子现在相安无事,可她心中隐隐害怕,她会重蹈覆辙,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腹中孩儿。这样的犹疑,不过只是一瞬,不过片刻,柳潋紫的瞳孔一缩,目光变冷。
不,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因为她,早已经不是深宫大院之中那个软弱的溪妃了!
……
翌日,云消雨霁,彩彻区明。
因着昨日的狂风骤雨,世界变得有些凌乱萧条,可因着宫人的打扫,待得各种主子起身之时,皇宫内,便又恢复如初,与先前别无二致。
疏虞宫,上官幽琴的闺房内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原道是她正因着纳兰煜彦的不告而别发着脾气。
这事儿,惊动了住在隔壁宫中的太后,太后闻声,由柯嬷嬷搀扶着,匆匆赶至。在房门口,突然天外飞来一物,好在柯嬷嬷眼疾手快,才避免太后被殃及的命运。
“太后吉祥!”宫女被这突入起来的惊吓吓得跪地。
太后摆摆手,并未责怪她们,而是抬脚跨进了房间。
“这一大早的,发什么脾气,吵得哀家不得休息,扰了哀家的清净。”威严的声音传来,秦嬷嬷立刻跪伏在地,上官幽琴拿在手中,刚要扔出去的花瓶,又放了回去,旋即跪在了地上,沉默不语。
太后行至屋内,在主位上坐下,淡淡地扫了一眼乖巧地跪在下面的上官幽琴,淡淡说道:“起来吧!”
秦嬷嬷起身上前,将上官幽琴扶起。
“怎么?现在安静了,刚才摔东西的劲头哪儿去了?”
“……”上官幽琴不语,只乖巧的站在一边,垂着头。
“哀家说,你这大病初愈的,一大清早,在这儿折腾什么?”太后说道,言语间,有些责备。
上官幽琴抬起头,委屈地看着太后,眼眶中隐隐有些晶莹的液体。
宫女奉上茶水,柯嬷嬷递到太后的手中,太后接过,浅酌了几口,目光略过上官幽琴,漫不经心地说道:“莫要在哀家的面前做出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看着心烦。自个儿的男人,留不住,那只能怪你自己没有本事。现在在哀家的面前装可怜有什么用?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想着法子,怎样留住你心里的男人去!”
太后直言不讳,直将上官幽琴说的面红耳赤,无话可说。
“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一大清早发这么大的脾气,你看看你方才的模样,整个一个骂街的泼妇,哪还有公主的样子?”顺了顺气,太后继续说道:“不就是走了吗?你再想办法让他回来就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用哀家多说,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了,宫内的这些明的暗的,多少也知道些吧。”
太后点到即止,不再多说,瞧着上官幽琴已然安静下来,她便起身,柯嬷嬷立刻上去搀扶:“该说的,不该说的,哀家都已经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哀家也已经做了。哀家能做的,也便只有这些了,纵然你父王来,哀家亦是问心无愧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便踏出了房门,离开了疏虞宫。太后在疏虞宫前前后后不过待了一刻钟,上官幽琴未说一句话,可却已然将太后的点拨记在心里。她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可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上官幽琴始终不曾料到之后发生的事儿,她更加错算了自己的脾气……
“太后,您说你说的这些,琴儿公主能够明白吗?”柯嬷嬷搀扶着太后,缓缓前行,因着下了一日一夜的雨,地面不免有些湿滑,柯嬷嬷格外注意。
太后瞧了一眼拱着身子的柯嬷嬷,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旋即感叹道:“对于她,哀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昨夜睡下之时,太后偶然得知,上官幽琴之所以中毒,乃是自己为之,目的不过是博得众人的同情,以得回纳兰煜彦的心。
太后一想对着上官幽琴疼爱有加,更是因为中毒的事儿,心中多有愧疚,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可想而知,昨夜,当太后得知真相,心中有多气愤,多难过。
因之,才有今日太后对着上官幽琴的冷淡。原本皇宫中的这些事儿,她见得多了,却不曾想上官幽琴竟是将她也算计了进去,着实伤了她的心啊!
柯嬷嬷看着眼前双鬓斑白的老人,心中幽幽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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