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峰回路转（2）

　　“只是，我不曾料到，老天都眷顾于你。我原本想着害了四小姐，他人首先怀疑的便是大夫人你，因为在相府，你与二夫人一直明争暗斗，纠葛颇多，必然会成为众人怀疑的对象。”

　　“可，终究是百密一疏，我却不曾想到会连累的小姐，甚至还留下了如此多的证据，当真是悔之晚矣！”

　　紫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大夫人呵斥道：“你放肆，这些分明都是污蔑，大家莫要听她一个奴婢的一派胡言！”大夫人早已经被紫荆的话，气的面红耳赤，她是相府的当家主母，绝对不能让众人知道这些她所做的丑事！

　　“娘，紫荆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柳清流难以置信地问道。

　　大夫人一怔，下意识地想要否定，可瞧着自己儿子目光中的指责，原本到了嘴边反驳的话语，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其实，这些事儿，众人心中原也就有些底，只是不曾料到今日紫荆会这样直接揭露大夫人的罪行。

　　柳相虽然一直沉默着，可心中却早已经气极。他相信紫荆说的话，只因一个女子断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更何况，在此之前，他也曾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只是那时，他并未理会而已！

　　“行了，都不要再闹了！”一直沉默着的柳相，终于发话了，他冷冷的扫了一圈，目光从柳潋紫的身上滑过，最终落在了大夫人的身上：“今日的事儿，到此为止，将紫荆关押起来，明日送往衙门查办。大夫人好生反省，流儿处理雪儿的丧失。”

　　虽然柳相明白，事情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简单，可他不想再看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被抖了出来。柳潋紫如今毕竟还是将军府的少夫人，用一个丫鬟的命，平息了一切，再好不过！

　　向来，高门大户中就不缺什么隐秘的事儿，多此一件，也并不多！

　　门外步入几人，就要将紫荆拉下去，正在此刻，一直沉默的柳潋紫说话了：“慢着！我有话说。”柳潋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禁想要问相爷，您便是这样成为一国之相的吗？”

　　冰冰冷冷的声音，在大厅之内响起，那样的质问，落在众人的耳中，不禁让人心中一怔！

　　相府中，何曾有人敢这样对着柳相说话？

　　众人望去，只见柳潋紫低垂着头，敛下眉眼，额前飘零的碎发，让人看不清面上的神情，那挺直的身子，隐隐散发着震慑他人的气魄！

　　这样的气势，怎会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

　　柳相闻声，心中怒气渐起，望向大厅，瞧见凌然而立的女子，瞬间一怔！

　　她当真是他那个骄纵的女儿吗？

　　一时间，大厅内安静极了，可清晰地听见众人沉重的呼吸声。落针而闻声，亦不过如此！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柳相震怒，双眼微眯，斜睨着大厅下站着的女子，目光透露着危险。

　　那样的目光，并非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女儿，而更像是看着自己的敌人！

　　柳潋紫冷笑，整理一下衣衫，向前迈出了几步，毫不畏惧地对上柳相的目光，平静地陈述：“相爷乃是一国之宰，掌管国中许多事物，这其中必然亦是包括刑部。刑部，向来是处理国家案件，惩处罪犯，为百姓官员伸冤。历来讲究证据，不会凭着一己之猜想，更不会在案件还有许多疑点的时候，妄下论断。”

　　柳潋紫再次一笑，带着淡淡的嘲讽，话锋一转：“可相爷今日所作所为，却当真让人寒心啊！如若相爷处事一向如此，那么我不禁要问，刑部将要出现多少冤假错案！”

　　冷冷一声质问，落在众人的心中，“咯噔”一声，所有的目光，瞬间落在柳潋紫的身上。那样的目光，有着震惊，有着恐惧，还有着迷惑！

　　震惊什么？恐惧什么？迷惑什么？

　　震惊曾经那个刁蛮的小姐，竟然能够知晓如此多的东西；恐惧眼前的人，竟能发挥这样惊人的气势；迷惑她说的这些是真是假？

　　“放肆！”柳相冷喝。然后只此二字，却再无话，纵然不想承认，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他的确十分武断，因着心中的私心，不想要将这件事情闹大，所以便想着用一个丫鬟的性命草草了事！

　　自古以来，冤假错案，不再少数，其他的柳潋紫管不着，也不愿意去多管闲事，可涉及到紫荆的事儿，她却是不得不管！即便是得罪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是以后回到相府，再也无法立足，又何妨？

　　相府中，任何人与她有何干？

　　她急切的想要救回紫荆的性命，因此却忽视了四夫人木水柔，因为这一时的欠缺考虑，一意孤行，却致使留在相府中的四夫人遭受痛苦。只是，这些也已是后话！

　　“紫儿，莫要多说，给相爷道歉！”四夫人木水人面色焦急地望着柳潋紫，压低声音说道。

　　她是典型的温软女子，性子软弱，向来遵循三纲五常，一辈子规规矩矩，柳潋紫的事儿，在她看来虽然无可厚非，可却也有些跳脱常俗，这世上能有几人，敢如此直接驳斥父亲？简直是大逆不道！

　　四夫人会如此说，柳潋紫心中虽然有些难过，可却是理解。只是有些事儿，不是她一时的退让便会海阔天空的，一向温婉的木水柔，又怎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柳潋紫刻意原谅四夫人木水柔的不理解，可却不会就此收手！

　　她望着四夫人，淡然一笑，旋即转过头，目光冷然地望着柳相：“女儿心中有个疑问，还请父亲解答。”

　　柳相静静地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大厅内站着的女子，知她如此说，必然有诈，可奈何，他却不能制止！

　　“古人云：民，乃国之根本，得民心者的天下。既如此，为政者，将何以治国安邦？”

　　“……”柳相不答，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是不能回答。

　　柳潋紫冷然一笑，柳相的表现，她并不赶到意外：“为政者，当以法治国安邦，以德得民心。相爷，我说的可对？”

　　柳清流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那飞扬的风姿，那绝代的风华，那自信的语气，那流溢出的神彩，一言一行，一颦一蹙，当真是绝世！

　　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个曾经刁钻任性的妹妹，何时竟然有这样的才学！竟然能仅凭言语，让一国堂堂的丞相无言以对！

　　其实，大厅之内，震惊的又何止柳清流？无数人，都用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那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女子！

　　“那么相爷，如若国家臣子，罔顾国法，该当何罪？”柳潋紫望着柳相越来越黑的脸，心中着实畅快。她想着，今日，如若柳相一意孤行，非要将紫荆定罪，非要帮着大夫人寻她的过错，那么，她至少也能为着紫荆讨回写公道！

　　柳相绷着脸，挥挥手。

　　众人会意，纷纷退下，不一会儿，大厅内，便只剩下将军府内几位主子就连紫荆也被人带了出去。

　　柳潋紫瞧着此番情形，她心中明白，接下来将要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可她不怕，至少紫荆暂时是安全的！

　　大厅的门，被猛然关上，“嘭”的一声，让厅内的众人皆是一惊。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昏暗的视线，给人心中添上一抹恐惧。

　　“你当真非要这般固执吗？”静谧的大厅内，想起柳相带着怒气的质问。

　　柳潋紫抬首，看了一眼面前模糊的面庞，平静的回答：“是。也许相爷觉得紫荆不过一个丫鬟而已，可于我来说，她比你们任何一个都更重要，也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有情有义。”

　　柳潋紫说着，想到了那些个艰难的日夜，陪伴她的从来都是那个乖巧的丫鬟，而他们当中的人，又在哪里？说是亲人，恐怕还不如陌生人！

　　“你——”柳相气愤，伸出手指着站在那里岿然不动的柳潋紫，见她面不改色，最后方向一转，呵斥四夫人木水柔：“瞧你生的好女儿，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被怒斥，四夫人有些羞愧地垂下头，眼眶中早已氤氲着的泪水，悄然的落下。她着实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虽然她曾劝说柳潋紫，可打心眼里，她却觉得，自己的女儿如此做，并无错！

　　又是这样一副柔弱的模样！

　　柳相一气，将手甩下，只叹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

　　“相爷，您消消气，莫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大夫人眼睛一转，移步行至柳相身边，出生说道。言语间，直将柳潋紫当成了外人！

　　“看你教出的好女儿！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夫人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柳相一怒，将气又撒在了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又羞又气，可心中有气，却又不能撒在柳相的身上，最终瞪了柳潋紫母女一眼，将所有的账都记在了她们身上。

　　“相爷，大夫人说的对，为了我这不相干的人，当真不值得动怒！”柳潋紫漫不经心地说道。淡淡的语气，好似她说的不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外人！

　　这样的家庭，她从来都不稀罕，表面上的温情，不过只是虚伪罢了，何谈亲情？

　　柳潋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心中愈加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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