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2）

　　雾霭未散，整个皇宫笼罩在层层迷雾之间，倒有几分如梦似幻的感觉，更让人多了几分高不可攀。

　　那样巍峨的宫殿，那般高大的建筑，那样金碧辉煌的楼阁，原本就让人们觉得已然近在眼前，却又好似远在天边，不过是一道宫门，却将里外隔开，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天地。

　　一方天地，多的是淳朴的百姓，安详的生活；一方天地，却是锁住了无数人的自由，充满了阴谋诡计！

　　“将军可知哀家为何要单独见你？”华美的宫殿内，一尊贵的妇人，端坐在大殿之上，俯视着站在下面的纳兰煜彦。

　　纳兰煜彦垂首，默然不语。

　　怎能不知？可他又该如何回答？

　　“恕微臣愚钝，还请太后明示！”因为不愿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装糊涂，只希望太后莫要强人所难才好！

　　只是，纳兰煜彦却是不知，太后此番却是铁了心，想要帮着上官幽琴完成心愿，那一夜的阻拦，差点让上官幽琴遗憾地魂归地府，这成了太后心中的痛。她想着，既然上官幽琴那般喜欢纳兰煜彦，那她便成全他们好了，皇家的人，她又怎么能够让她委屈？

　　不就是一个柳潋紫吗？皇上既然可以赐婚，那么亦可以下旨让他休了她！

　　只是，纳兰煜彦的回答，却并不让太后满意，这样敷衍的答案，让太后的目光一凛，瞧着纳兰煜彦的眼睛，便染上了几分薄怒：“将军可知你刚才在说什么？”

　　太后再一次问道，话语中不无威胁，让纳兰煜彦心生警惕，只是他如何能将事实说出？

　　纳兰煜彦躬身道：“太后，微臣很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微臣当真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好，很好，当真好！”接连三个“好”字，掩藏着滔天的怒气，已然老态龙钟的她，竟然一掌拍在了楠木桌上，传出沉闷的声音，让纳兰煜彦心中一震。可却不曾因太后的缘故，皱一下眉头。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是堂堂的一国将军，如果轻易被权贵恫吓住，那么三军面前，他又当如何服众？那么沙场之上，他又如何能够震慑敌人，威武杀敌？

　　向来，他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亦不是一个会轻易屈服的人！他可以为着将军府的未来，学会圆滑，强然欢笑，可是骨子里，却仍然有着自己的原则，有着那么一丝丝桀骜不驯！

　　是的，桀骜不驯，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守旧的人，相反，有时他会反抗！

　　只是，他却是小看了高坐在大殿之上的那人，小看了皇家的权威，也全然忘记了他并非是一个人，在他的肩膀上还有着整个将军府的责任，在许久前，他还有着一个承诺……

　　一个，也许不可惧，可是当所有的条件，聚合在了一起，便成了无法抗拒的因素。

　　人活着，总有无奈的时候，他不是为了这样的事情屈服，便会为了那样的事情委屈了自己，舍弃了一些对自己来说可能十分重要的东西。

　　“哀家知道将军是一个好男儿，可将军现下的种种作为，却实在不是一个好男儿该有的作为啊！”太后颇有些心痛的看着纳兰煜彦。

　　纳兰煜彦抬首，有些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可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事儿，可能正在偏离自己的预料……

　　花园里，小径上，柳潋紫款款移步，那曼妙的身姿，当真是飘逸出尘，轻缓的步伐，穿梭于浓雾间，当真是像来自仙界的仙子。再加上，今日柳潋紫穿了一身白衣，那样轻灵的姿态，到真的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因着不曾注意，在一处转角处，恰好与迎面走来的人相撞。

　　“哎呦！”耳边响起属于年轻女子的呻吟，柳潋紫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被身后的紫荆扶住，抬首便瞧见了对面跌坐在地上的女子，透过浓浓的雾霭，并未瞧清楚女子的模样。

　　柳潋紫将将站稳，本想着前去将那人扶起，却听见对面传来责问声音：“什么人？竟然敢冲撞了四小姐！”

　　四小姐？

　　柳潋紫蹙眉，须臾才恍然，恐怕是撞到了她的那个所谓的妹妹了！

　　“冲撞了我家小姐，还不过来给我家小姐赔罪，当真是大胆，哪里来的下人，这般不懂规矩！”

　　只听见对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柳潋紫不禁蹙蹙眉，只觉得这个下人说话好生难听！

　　“当真是无礼！”紫荆怒极，出声呵斥道，原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瞧见柳潋紫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扶着她转身离去。

　　她当真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可不想她不愿意过分纠缠，别人却是不愿意放她离开。

　　那丫鬟瞧着大雾中的人影转身似乎要逃走，立刻扯开了嗓子：“撞了人了，竟然还要逃，当真是胆大！”

　　“珍儿，先扶我起来。”柳潋紫依稀听见柳婷雪如是说道，可并未有阻止自己丫鬟的意思，瞬间对着她的印象大打折扣！

　　“小姐，他们分明是要逃！”珍儿将柳婷雪扶起，急切的说道。

　　“既然如此，还不赶紧将他们拦住，在府中还没有人竟然敢对本小姐这样。”不在人前，柳婷雪身为大家小姐娇生惯养的性子，当真是暴漏无疑。

　　闻见柳婷雪说的话，柳潋紫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骨子里，柳潋紫带着三分叛逆，即便是今日的事儿，真的怪她，听见对方如此说，她也一定会离去，更何况今日的事儿责任并不全在她，她当真不愿与相府的人有何纠缠！

　　紫荆也极是不待见对面的一对主仆，瞧见柳潋紫亦是不愿搭理的模样，便扶着她，打算离开，哪知那个丫鬟不知从哪里来的速度，眨眼的功夫，便蹿到了两人的面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让开！”紫荆冷冷的说道，对着相府的人，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态度，曾经遭受的折磨，还在脑海，时刻提醒着自己，她与相府的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休想，我要带着你们去找相爷评理，让相爷将你们从府中赶出去！”珍儿信誓旦旦的说道，因着昨日柳潋紫来府中的时候，恰逢她回家探亲，并不曾见过柳潋紫的模样，因之，即便是此刻她站在柳潋紫的面前，亦是不曾看出她的身份。

　　柳潋紫冷哼一声，只觉眼前的丫鬟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将我赶出府去？哼！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我还当真不怕！只是——”柳潋紫冷笑，“我怕你没有那个能耐！”

　　珍儿一哆嗦，心中生出了几分恐惧，可是仗着柳婷雪平日里备受柳相宠爱，并未退缩。

　　几步开外站着的柳婷雪闻见声音，只觉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可是一时却是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让开，不然的话莫要怪我不客气！”紫荆冲着珍儿说道。

　　珍儿并未因为紫荆的话退让，无奈之下，两人最终厮打了起来。可因着大雾的缘故，谁也不曾注意，在他们旁边便是一个湖泊，虽说是冬日，可因着前几日积雪刚刚融化，湖中的水确是极深。

　　两人撕扯间，紫荆推了珍儿一下，却不防珍儿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恰恰撞上了站于一边的柳婷雪，只听“扑通”一声，有什么落入了水中。

　　柳潋紫一惊，迅速扯过紫荆，询问道：“这附近似乎有条湖泊？”

　　声音虽轻，可却提醒了珍儿，她瞬间回过神来，惊恐的转身，急切的唤道：“小姐，小姐，你莫要吓我，你应应奴婢可好？”

　　那样慌乱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恐惧，可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样的大雾天气，伸手不见五指，又怎能瞧见湖中的情况，待得柳潋紫猜测出情形，可即便是她会凫水，因着不知道她落入了哪里，却也无能为力！

　　耳边传来丫鬟嘤嘤的哭泣，那样悲切的哭声，顿时让柳潋紫心中浮上不好的预感。无论今日之事，究竟与她们有没有干系，只怕她们都会惹祸上身了！

　　“我们快走！”柳潋紫压着声音，对身边的紫荆说道，可当她触碰到紫荆的身体之时，却发现她的身体在颤动！

　　紫荆在害怕！

　　这是柳潋紫意识到的，她心中又何曾不感到胆战心惊？可她根本没有时间再担心这些，她现在只能保持冷静，她不能让紫荆再陷入魔爪，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她！

　　可她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既不是欠别人债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亦不是只是将某人打伤，而是闹出了人命，而且对方还是相府的四小姐，柳潋紫名义上的妹妹！

　　这样的罪名，紫荆一个丫鬟，怎能承担的了！

　　柳潋紫吞了吞口水，闭上眼睛，一狠心，拖着紫荆离开！

　　如若早知道事情会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那么她便不会想着离开，至少应付他人不会让紫荆陷入绝境！

　　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丫鬟的哭声还在身后，柳潋紫隐约听见丫鬟的哭喊：“来人啊，快来救救小姐，快来人啊！有人害了我家小姐啊，有没有人救救我家小姐啊……”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真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柳潋紫将紫荆拖回了竹苑，不由分说便扇了紫荆一巴掌。

　　“啪！”清脆的响声，在房间内响起，紫荆方才回神，紧绷的心一松弛，眼泪立刻溃不成军。

　　“小姐，奴婢该怎么办，奴婢杀人了，奴婢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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