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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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可曾想好呢？哀家可是已经给了你思考的时间了，将军是不是该给哀家一个答案了？”
大殿之上，再次响起威仪的声音，那样的音调极轻，可纳兰煜彦却觉得重似千金，每一个字，都好像在敲打着他，催促着他！
“将军，你当记得，你带着琴儿来京城的时候，曾对着镇南王许下过何等的承诺！”
纳兰煜彦心中一跳，即便是在冬日里，他额上竟然渗出了汗水。
太后浅酌一口茶，将手中的玉杯放至一边，继续说道：“哀家相信将军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自己许下的诺言，定然不会食言而肥，否则将军又怎能在军中立足，你说可是？”
淡淡的询问，实则并未要求纳兰煜彦回答，只不过是催促着他快快下定决定。其实，早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她实则已然料定了最后的结局。
纳兰煜彦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凡是这样的人都必然有着弱点，他不会忘记自己曾经的承诺，他放不下他一直护在身后的将军府，于是便注定了，这样一场不流血的搏斗中，他定然会输，而且会输的一败涂地！
在意的越多，被别人握在手中的把柄越多，而她所拥有的能力，却恰恰能让他所在意的东西，在一夕之间倾覆！
“哀家知道，将军当初并不喜这门婚事，皇上赐婚不过是勉强了将军，既然如此，哀家便择日让皇上下旨，成全了将军，也好让将军与琴儿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说哀家的提议可好？”
“哀家也不逼迫你，此事，哀家会允你一个月的时间，一月后哀家要见到琴儿成为将军府的人！”
既然纳兰煜彦迟迟不肯下决定，太后便决定由她来替他下决定。她所在意的不过是上官幽琴好与不好，她不会问如今纳兰煜彦和柳潋紫可有情？更不会问，当柳潋紫被休离之后，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她只要最后的结果，上官幽琴与纳兰煜彦在一起便好！
上面坐着的人，如今虽然容颜已老，年华不再，可当年她却曾经叱咤六宫，六宫妃嫔，有几人敢于她抗衡？
姜终究还是老的辣！
面对着太后的提议，纳兰煜彦很想拒绝，可却发现自己依然无力拒绝，他不是孑然一身，他无法承受将军府中几百口人的性命！
不久之前，柳潋紫曾经在皇宫中，有一人也曾拿着将军府几百口人的性命逼迫于她，让她屈服，于是她妥协了！
可是，那时，她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由另外一个人，同样是在这样巍峨的宫邸，因着同样的理由，屈服于一个已然暮年的老人！
权力，让他们两人最终走在了一起，可他们谁也不曾料到，同样是权力让他们最终各奔东西！
纳兰煜彦输了，可他心中明白，他不是输给了自己，也不是输给了那个暮年的老人，而是输给了那个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不得不让他忌惮的权力！
当他恍恍惚惚地从殿内出来时，只觉得脚下虚浮，背上早已一片汗水！
如若有人问他是否心疼？是否难过？
他的回答只能是不知道，现在的他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感觉都被抽走了。他以为自己不再活着，可那清晰的视线，周围恢弘的景致，又分明在证明着他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真真切切的活着！
那幽幽的碧水寒潭，那渐渐散去的雾气，那幽幽绵延的幽径，那枯萎了还不曾长出的花草。
一切的一切，分明曾经见过，可好似又那般的陌生。他多想自己从来不曾踏入过这座宫殿；他多想不曾因为琴儿出事，匆匆赶来；他多想，他还身在相府，陪着他那表面上冷冰冰实则心地善良的娇妻；他多想……
可一切的一切，也只不过是他想。回不去的，再也回不去了！他该怎样告诉她今日发生的一切？他该怎样告诉她，他的逼不得已？他该怎样请求她的原谅？他该怎样……
突然间，一阵闷哼，心痛的无法呼吸，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心底渐渐传来，当真不如死了一般。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扶着一处假山，小心翼翼地靠在了上面，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下，落在了草丛间，正如那一日，同样有一个人，在皇宫的土地上留下了一滴伤心之泪……
“太后，您这样做难道不怕威武将军谋反吗？”柯嬷嬷询问。
柯嬷嬷，乃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如今已然五十岁高龄，按照年龄，早已经该放出宫中。至今未出宫，实则是感念当年太后的恩情，自愿终身留守宫中，服侍太后。因着她尊贵的身份，即便是各宫的妃嫔，都要给上几分薄面。
“他不会！”太后笃定的说道。
“为何？”柯嬷嬷疑惑。
太后笑笑：“柯儿，你不懂男人。像威武将军那样的男儿，有情有义，虽然性子刚硬，不屈服权贵，但是确是极为在意情义。想来‘情义’二字最难割舍，对于威武将军那样的人，情义便成了他最大的拖累。为着他身后的那些人，他也不得不委屈求全。可偏生，将军府一向忠臣，府中的规矩便不允许后辈背叛，只要他们选择了主子，那便是一生忠臣！”
太后说着，只是她却不曾像柯嬷嬷解释她为何会知道这些。那曾经的岁月，已然成了过去，如今早已随着有些人的离去而尘归尘，土归土，她没有必要再提起。即便是再提起，也不过是多增伤感罢了！
“可您如此擅自主张，若是皇上知道了——”
太后摇摇头：“你真当哀家不知那日宫宴发生的事吗？皇宫中，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哀家此举，正合了皇帝的心！”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那样的笑容带着几分高深莫测，当真充满了大智慧！
柯嬷嬷看着眼前的老人，只觉多少年了，她还是一如当年精明！
“只是，万一到时皇上真的将那人接入宫中，岂不是乱了宫闱？”柯嬷嬷有些担忧。
“呵呵……柯儿，你是不是这些年太平日子过得多了，忘记了皇宫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经太后一提醒，柯嬷嬷恍然，旋即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
将军府，长寿苑内，李氏正服侍着老祖宗用饭，可老祖宗不过草草吃了几口，便摆摆手，让下人将饭菜撤下了。
“老祖宗，今日是怎了？为何只吃的那般少？”李氏关心的询问。
老祖宗抬眼瞧了一眼李氏，旋即摇摇头：“今日里，方才起身，这右眼就不停地在跳，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心绪不宁！”
李氏心中一咯噔，不好对老祖宗说，这几日她也有些心绪不宁，只是面上笑笑：“老祖宗可能这几日过于劳累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儿媳给老祖宗揉揉肩膀吧！”
“嗯，也好！”
说着李氏便给老祖宗揉捏着肩膀，不重不轻的力道，当真是恰到好处，伺候的老祖宗极为舒适。
“老祖宗，儿媳念叨着凤羽的生产日期便要到了，是不是该提前准备一番了？”
老祖宗闭着眼睛应道：“这事儿是该考虑了，你寻几个接生婆子，好生照看一番，莫要出了什么差池。”想了想，老祖宗继续补充道：“再有，孙媳那里，瞧着凤羽要生孩子，定然会觉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在照看凤羽的时候，也莫要亏待了那孩子。说来，那孩子也实是不错！”
李氏点点头，轻轻应着，可心中却并未将柳潋紫的事儿挂在心上。至今，她仍旧未承认柳潋紫这个媳妇，只觉得不过是皇家硬塞给他们纳兰家的东西。
“这些事儿儿媳记下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祖宗观心：“哦，对了，芸儿的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些礼已然准备妥当了，给芸儿的嫁妆包括三十亩薄田，六家店铺，一些布匹、金银首饰等等，想来不会失了将军府的面子，可保芸儿嫁过去，不会受夫家的欺辱。”
老祖宗点点头。
“只是——”李氏的话锋一转：“前几日，王家来信，说是大公子想要约芸儿出去玩赏一日，培养感情。我计较着，这事儿还算合理，对着芸儿也好，便应下了！”
老祖宗蹙蹙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老生怎么不知？”
“哦，这事儿是凤羽告诉我的。”
“凤羽？她怎么知道的？”
“这我也问了，说是偶然在街上与王家主母遇见，寻着方便，便让凤羽带了个话！”李氏解释着，面上挂着温煦的笑，并未因着老祖宗的质问而感到不悦。她也知道老祖宗问的这样详细，原也不过是为着芸儿考虑。这番心思，她怎能不体谅？
“可曾打听过？”
“儿媳已然打听过了，凤羽并未说谎，王家主母确实向凤羽说了此事，而且日期便定在三日后！”李氏耐着性子说道。
老祖宗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戒心，叮嘱道：“那日，你多派几个下人跟着，莫要出了什么意外，再有你多叮嘱芸儿几句，凡事小心些方好！”
“儿媳明白，稍后，儿媳会去叮嘱芸儿一番。王家大少爷是一个正直的人，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老祖宗请放心！”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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