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再见已如常（2）

　　“放肆！”老祖宗一声怒喝。

　　两人皆是一愣，柳潋紫立刻收回了脸上的笑容，低喃：“是您让我将您当成一位普通的奶奶。”

　　老祖宗有些尴尬，轻咳几声，故作茫然，扯出一个笑容：“方才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竟是当真了，我们重新来过。”

　　柳潋紫一脸黑线。瞧着眼前老人脸上的兴奋，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看错了，有谁能告诉她，这个一脸兴奋，拉着自己朝着锦榻走去的老人，究竟是不是将军府中，那个一脸威仪，一本正经的老人？

　　柳潋紫偷偷地拧了一下手心，有些疼。

　　“那个，老祖宗，其实，您不必如此，有什么您尽管问便好，您这样会——”

　　“会什么？”老祖宗回过头，“会吓到你吗？”

　　半晌，柳潋紫方才点点头。

　　老祖宗轻叹一声：“既然你如此勉强，那便算了。”

　　她不过只是想知道平常人家的祖孙是如何相处的，原来竟是这样简单的愿望，都是无法实现的吗？果然，她平时还是太过严厉了，对着他们还是太过苛刻了！

　　老祖宗有些无力的坐在了榻上，抬起头望着房顶，目光中有些失落：“你说，我这个祖母是不是做的有些失败？”

　　柳潋紫抿抿唇，沉吟片刻，摇摇头：“老祖宗只是忘记了该如何与小辈相处！”

　　一语中的，老祖宗回头，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女子，须臾，轻笑出声：“枉我活了这么多年，却不曾想，今日却让你一语道破。只是，老生何曾不想过那种含饴弄孙，承欢膝下的生活？只是，有些时候，实属无奈啊！”

　　老祖宗对着自己的称呼，又回到了“老生”两字，只是淡淡的两字，可是却比“我”多了几分疏离。

　　柳潋紫明白，此刻，和她说话的人，已经不是那个亲和的、有些顽皮的老人，亦不是她的祖母，而只不过是将军府的老祖宗，那个一身威仪，不容他人挑衅的老祖宗！

　　“老祖宗既是明白此间道理，今日又为何用心良苦的想要说服孙媳呢？”柳潋紫不愿再和眼前的人打哈哈，她想着，眼前的老人定是也累了，毕竟，她已经斗了几十年，无论是和她人，还是和那些所谓的家人！

　　“终于不和老生胡扯一通了？”老祖宗挑眉，“你说的不错，老生确实是想要说服于你。可你又知老生为何偏偏如此对你另眼相待吗？”

　　柳潋紫摇摇头，她能够猜出老祖宗的心思之一二，已是不易，又怎能将眼前的老人完全看透？

　　老祖宗轻笑：“你捉摸不透也是自然，怕是任何一人，都不能猜出此间的缘由，不过，原也无妨，你只需知道，你一日为将军府的媳妇，便一生为将军府的媳妇！

　　一日为将军府的媳妇，一生为将军府的媳妇！

　　短短的一二十字，老祖宗说的肯定，极其严肃。此时，柳潋紫尚且不明白老祖宗话语中的真正含义，只觉这样的一番话，未免有些可笑。

　　且不说，她身在将军府中，并无任何威严，只单单纳兰煜彦不喜她，这一点，便足以让她无法在将军府生存下去，莫要说纳兰煜彦还心有所属，如今那人，却已然追至京城！

　　然而，日后，当千番磨难逼近，她为着保全将军府，跳进了牢笼，失了自由，心中唯一念叨的却仍是那一句“一日为将军府的媳妇，便一生为将军府的媳妇”……

　　“纳兰哥哥，在房内呆着，有些生闷，你陪着我到花园里走走可好？”上官幽琴挽着纳兰煜彦的手臂，娇嗔道。

　　彩蝶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亲密，手中的丝帕，已然绞在了一起，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出的两人，双唇紧抿。

　　纳兰煜彦扫了一眼桌案上的公文，厚厚地一叠，亟需他处理，可当他撞上彩蝶央求的目光，他还是轻轻点点头。

　　上官幽琴欣喜地垂下头，纳兰哥哥还是像先前那般宠着她！

　　“将军，今日风大，还是莫要出气的好！”看着两人就要踏出房门，彩蝶一跺脚，行至两人的身前，躬身说道：“再有，冬日，花园中也无甚好看，不过是光秃秃的树枝与一些干草罢了！”

　　纳兰煜彦停下脚步，沉吟。

　　上官幽琴抬眼，瞧了一眼拦在身前的女子，目光幽深：“纳兰哥哥，琴儿先前还不曾注意，此番瞧着，您身边的丫鬟当真是有几分姿色。”

　　说话间，上官幽琴脸上挂着浅笑。

　　其实，上官幽琴如此说，原也实属平常，可奇就奇在，两人相识将近二十年，纳兰煜彦身边貌美的丫鬟，自是无数，可她却从不曾在意过，不想今日，为何如此留意？

　　一时，引起了纳兰煜彦的好奇，他讶异的瞧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只觉女子脸上的笑容，已然变了味道，不若记忆中的美好！

　　其实，变了的何止笑容，还有人心！

　　只是，彼时，两人皆不曾察觉，或者说，他们在故意忽视一些已经变了质的东西，而一心想要维持着曾经的美好记忆！

　　可是，如若记忆能够维持，那边不是记忆。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一层不变的东西，没有人能够永远地留住一样东西，正如那些已经逝去的美好，即便是你再想要苦心经营，那些，也早已经成为过去！

　　“琴儿若是喜欢，自是可以让她去伺候琴儿几日。”纳兰煜彦随意的说道，掩饰心中的不耐。

　　上官幽琴轻笑：“这样俏丽的丫鬟，琴儿自是喜欢，只是，琴儿若是将她带入宫中，不免会遭到太后娘娘的唠叨，让她以为我对宫中不满，届时，便有些难以辩解。倒不如——”

　　上官幽琴眼睛一转，巧笑嫣然，垂下头，娇羞地说道：“反正，将来琴儿亦是要嫁给纳兰哥哥，届时，纳兰哥哥再让她伺候我，也不迟。”

　　上官幽琴说着，低垂着头，虽看不清彩蝶脸上的神情，倒是将彩蝶手下的小动作瞧得一清二楚。

　　“琴儿说的是。”纳兰煜彦淡淡的说道，原已是思量好的打算，可纳兰煜彦竟觉得说出这短短的六字，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上官幽琴的心头一松。

　　今日里，原本上官幽琴就有心试探，说出此番话，其实，她心中亦是有些紧张，她深怕，那个她爱了十几年的男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只是她垂着头，只听见了纳兰煜彦的回答，却是不曾瞧见他那一刻的怔愣。一边的彩蝶，也只是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也不曾瞧见纳兰煜彦脸上的异样……

　　“姨娘~”妩黎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因不曾注意到脚下，在跨门槛的时候，竟差点跌倒。

　　凤羽斜眼看了一眼那个笨丫鬟，语气不满的说道：“何事如此慌张？当真是笨的无可救药！”

　　妩黎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一眼凤羽，稳了稳身子，这才委屈的说道：“奴婢打听到，将军今日回府，还带回了一位女子。”

　　凤羽立刻提起了精神：“可知是何人？”

　　妩黎瘪瘪嘴，还说她呢，姨娘你不也是这般着急？

　　“莫要磨磨蹭蹭，快快说来！”凤羽瞅了一样妩黎，若不是那个贱人如今有了靠山，翘起了蹄子，将她甩至了一边，她何苦要对着这个笨笨的丫头，说起话来，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当真是要将她气炸吗？

　　“是……好像是……”

　　“是谁？”

　　“公……公……”心中一急，妩黎说话便有些结结巴巴。

　　“公公？”凤羽一愣！

　　“不……是……是……公……公……主……”废了好大的劲，喷了一地的口水，妩黎终于将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不过此番，却是急坏了凤羽，等到妩黎讲话说完，她只觉整个脖子都酸了。

　　然而，听到这样的答案，凤羽着实高兴不起来。

　　在凤羽看来，柳潋紫确实是自己的威胁，可这个威胁却远远不若上官幽琴来的猛烈。毕竟，即便是柳潋紫身为正妻，可却是一个不得宠的正妻，可如若有朝一日，上官幽琴嫁给了纳兰煜彦，那自是不一样。

　　上官幽琴如若真的嫁入将军府，那至少便是平妻，平妻享正妻的待遇，将倍受将军的宠爱，届时，将军府中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不行，她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形出现，决不允许！

　　凤羽怔怔的望着妩黎，目光凶狠！

　　妩黎吓得胆战心惊，站在一边直哆嗦，生怕下一刻紫荆做出什么举动，自己免不了一番打骂！

　　她的主子，喜怒无常，她已然明白，尤其是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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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今日将军回府，身边跟着琴儿公主？”

　　“哦？”赵怜之挑眉，面上颇有兴致：“可曾注意两人关系？”

　　“奴婢并未亲眼瞧见，可听跟随的人说，两人甚是亲密。”

　　“老祖宗那里，可曾知晓此事？”赵怜之沉吟片刻，问道。

　　“自是早已知晓，当时少夫人也在老祖宗那儿，听下人回报，此刻老祖宗正将少夫人关在房中，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话。”

　　“竟是如此吗？”赵怜之目光落在远处，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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