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无心之言，身陷其中（3）

　　面对众人的指责，承受着众人谴责的目光，她该如何去做，众人才会相信？她该说些什么，才能留住自己的清白？

　　苍凉一笑，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何去何从。

　　可，即便是她知道，那又如何？多说多错，多做多错，此时此刻，只怕，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在众人的眼中都是错的，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紫荆生生看着柳潋紫受着委屈，想要冲上前去，斥责众人不分是非，可还未踏出一步，便被柳潋紫握住了手腕。

　　那样哀求的目光，分明是在告诉她莫去！只是柳潋紫却不知，她的目光，生生刺痛了紫荆的心。

　　紫荆的身子僵在那里，怔怔的望着沉默不语的柳潋紫，心，仿佛正承受着凌迟。

　　小姐啊小姐，他们怎能那样对您？又怎能那样冤枉您？您为什么不反驳？您不是说，再也不会让他人欺负了去吗？

　　紫荆强忍着泪水，可无人看见，她的心中分明是在滴血。她不能大胆地呼喊出来，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低呼。她揣摩不透柳潋紫的心思，不知该如何帮她！

　　众人的指责之声愈来愈大，渐渐地，将军府的大殿之内好似集市一般喧闹。

　　柳潋紫低垂着头，敛下眉眼，眼前的阴影遮盖住了她所有的情绪，没有人瞧见她面上的表情，也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唯有她自己心中明白，她在等！

　　“咚！”地一声，大殿之内传出一声脆响，青花瓷杯在众人眼前碎裂开来，瓷片四散，落在一些人的脚边。

　　众人心中一惊，殿内瞬间静了下来。

　　柳潋紫嘴角轻轻地翘起，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

　　她等到了！

　　“放肆，你们这是成何体统！真当这里是喧扰的集市，可以任意你们随意哄闹吗？老生还没死，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难道你们都当老生不存在不成？”

　　震天的怒气，伴随着声音而至，全部落在了众人的耳中。人们的心中一惊，诚惶诚恐的坐在那里，垂着首，不敢发出一声。

　　直到此时，他们心中方才有些后悔，老祖宗不问，难道他们就能够当老祖宗真的不插手此事了吗？如若那般，老祖宗今日为何又要端坐高堂之上？

　　众人心中后悔不跌，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皆是一群无脑之人！竟然听信他人片面之词！这些年难道都白活了吗？”老祖宗愤怒地拍着桌案，原本稳固的桌案被老祖宗拍的“咣当”。当真是气极，否则怎会说话如此不留情面？

　　郑嬷嬷毕恭毕敬地站在老祖宗的身后，不发一言。

　　李氏也保持着沉默。

　　“未经过任何查证，怎可轻易给他人定罪。在将军府活了这么些年，竟然还不知晓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老生看你们当真要好生教育，以免他日出去，丢了将军府的面子！”

　　大殿之内，传出几声咳嗽，瞧见老祖宗的激动，李氏赶紧走上前，伸出手替老祖宗顺气。便用手抚着老祖宗的胸前，李氏还边说道：“老祖宗莫要生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担待的起！”

　　李氏原本也是出于好意，好生劝慰，希望老祖宗能够消消气儿，可不曾想，老祖宗正在气头上，李氏此举，无疑是撞在了火口。

　　“不生气？老生能不生气吗？老生不过是出门几月，竟不曾想，家中竟变得如此乌烟瘴气！这还像是将军府吗？这样的将军府，如何再受到老百姓的顶礼膜拜！这样的将军府，怎能承受的起皇恩浩荡！”

　　老祖宗越说越是激动，谁说话谁挨骂，不顾任何人，不给任何人面子。

　　李氏被骂的面红耳赤，脸色苍白，一句话堵在嗓子眼，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忍着气，承受着委屈，替老祖宗顺气。

　　赵怜之亦被这样的阵势吓住了，坐在一边垂着头，噤声不语。坐在她身边的纳兰牧，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赵怜之用手肘捣了一下。

　　纳兰牧面上苦笑，讪讪闭上了嘴，静静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有些不满地别过了头。

　　一边，田氏亦是被这样的阵势怔吓住了，心中庆幸，今日不曾带着女儿过来，否则，不知该要受到何等的惊吓。

　　老祖宗发火，虽然并非奇事，可像这样的大的火气，许多人还是头一次瞧见。如若不是今日，他们皆以为老祖宗那火爆的脾气，已然下去不少。

　　柳潋紫的心，也有些颤，柳眉紧紧蹙在一起。

　　而今，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一时间，柳潋紫也只能跟着众人沉默。

　　凤羽胆战心惊地坐在那里，不过哆嗦了一下，便被老祖宗瞧见，立刻，老祖宗将话锋转向了凤羽。

　　“某些人，莫要以为有了什么资本，真当那些便是将军府最大的威胁吗？今日，老生不妨告诉那些人，有些事儿，将军府虽然重视，可未必是到了非要不可的地步！所以，千万莫要自作聪明，最终却反而坠入万劫不复！”最后一句话，老祖宗说的狠厉，语气不善。

　　众人并非是傻瓜，又怎能听不出老祖宗意有所指？

　　可老祖宗这番话，却说的实为精妙，她一边是在告诫凤羽，另一边却也是在告诫着众人，让众人莫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众人纷纷沉浸在老祖宗的震怒之中，谁也不曾瞧见，在一行丫鬟中，有一人身体微微颤了几下。

　　“老生的话已至此，你们好生想想吧！”说着，老祖宗将头转向郑嬷嬷：“锦蓉，老生有些累了，扶老生回去休息。”

　　郑嬷嬷躬身应道：“是。”

　　说着，便扶着老祖宗朝殿外走去，可却在临门一脚处，停下了脚步。

　　老祖宗回首，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李氏的身上，冷然地说道：“既然你无能力处理此事，就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还是跟老生回去歇着吧！”

　　李氏瞬间抬首，错愕的望着老祖宗，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舍不得？”

　　李氏一惊，方才意识到刚才并非幻听，躬身行了一礼，缓缓说道：“是。儿媳这就和老祖宗一起。”

　　老祖宗她竟真的不信她了吗？

　　李氏眼角划过一丝悲凉。再抬起头是时，面上已是一片平静，若无其事的起身，随着老祖宗一起离开。

　　瞧见此番情景，一直坐在一边的赵怜之面上欢喜不已：老祖宗这是终于看清了李氏的无能了吗？看来，她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赵怜之得意的笑着，纳兰牧回首，恰好撞见赵怜之脸上的得意，目光有些深沉……

　　“这是第几日了？”华丽的宫殿之内，一女子，衣衫单薄，斜靠在锦榻，神态慵懒，双眼微合，金钗斜入发髻，尾部流苏摇曳。唇瓣嫣红，更甚朱丹。一举一动，皆撩人心怀，动人心魂！当真是妖娆极了！

　　“回娘娘，已经第十日了。”秋月恭敬的说道，语气平淡。

　　“哦？”床榻上斜靠之人，瞬间睁开了眼睛，水眸流转，妩媚妖娆，好似狐妖再世，魅惑苍生！“竟是最后的时辰了吗？”

　　话闭，女子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样的笑容带着三分妩媚，六分妖异，还余一抹邪逆。

　　“是，如若不出差错，今日晚间，静兰宫便会传出消息，届时，定会惊动后宫！”

　　“哈哈……”笑闭，女子目光一凌，冷哼一声：“贱人，看你还有何资本和本宫争抢！”

　　“娘娘吉祥，千岁千岁千千岁！”秋月躬身说道。

　　“哈哈……”兰苑内，笑声久久不绝于耳。

　　秋月静静地跪在地上，眼睛微抬，瞧着斜靠在榻上的女子，心中微微叹息。

　　在两人不曾察觉之时，有一人悄悄离开了大殿，行出了兰苑……

　　是夜，皇宫之内，静兰宫，备受宠爱的林妃，脚下一滑，不幸摔倒，顿时下体血流不止。御医匆忙赶至，却挽救不及，虽有幸保住林妃性命，可却保不住她腹中的皇子。

　　可怜，宫女端出的是一个已然见形的男婴。

　　这已是后话，此时，将军府内，事情并未因着老祖宗的离开而落下帷幕，反而没了先前的拘谨，众人更加敢于开口。

　　“凤姨娘，你且莫怕，将军已是明事理之人，你且大胆的说，某人是否在他人瞧不见的地方，曾经欺辱于你？”将军府中一位表亲仗着自己年长，毫不客气的说道。

　　凤羽抽抽啼啼地站在一边，闻言，胆怯地瞅了一样柳潋紫，旋即柔弱的说道：“少夫人并未为难奴婢，少夫人极好，一直对着奴婢多有照顾，奴婢心中甚是感激。”

　　这样的一番话原本是事实，可此事，加上凤羽这副恐惧的模样，看在众人眼中，那就别有深意。众人皆以为，凤羽如此之说，原也不过受了柳潋紫的恐吓，否则，已然是姨娘的人，又怎会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奴婢”？

　　柳潋紫蹙蹙眉，却依然保持沉默。

　　“诚如此言，如若少夫人真的未对你做过何事，你为何如此害怕于她？你母亲那样本分的人，先前又为何公然闯入殿中，甚至不惜冒犯老祖宗？”一声声的质问，当真是犀利。

　　柳潋紫不禁心中好奇，挑眉瞧了一眼那人，并非是面熟之人，她又是谁？当瞧见赵怜之嘴角挂着的得意，柳潋紫心中有了一丝了然。

　　恐怕今日之事，原本就是一个陷阱，可叹她身在其中却不自知，竟然傻傻地往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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