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心之言，身陷其中（2）

　　明亮的日头，已然升至半空，可这样温暖的阳光，却总也照不暖人们的心田。

　　冬日的河水，虽已冰消雪融，可依旧是那般清清凉凉，冷风拂过，自是泛起粼粼微光，灿烂的微光，在水面的晃动下，亦让人觉得耀眼夺目。

　　柳相府内，一碧池边，青石之上，斜坐着一女子，高挽的发髻，柔弱的面目，病入三分，多了一份忧愁。

　　那满面愁容，仿佛掩盖了附近冬日丽景，竟让人心也生出几分悲悯。

　　一丫鬟，手中拿着裘衣，在碧水河畔十尺见外停下，于那处，远远地瞧着斜坐在青石之上的娇柔女子。

　　许久，那丫鬟方才执着手中的裘衣，行到女子身边，弯腰将裘衣披在了女子的身上：“四夫人，您大病初愈，还是莫要长时间处在水边，免得着凉。”

　　四夫人木水柔回首，瞧在为自己披衣的丫鬟，点头，柔声说道：“有劳绿影！”说着，四夫人木水柔就打算起身。

　　她虽是相府的四夫人，可在相府之中并无什么地位，甚至于一个极普通的丫鬟，都可欺负于她。

　　绿影是第一个对着木水柔好的下人，因此，木水人也不愿让绿影难做，再有，绿影如此，也却是为了她的身子着想。

　　要说，这绿影原本并非木水柔身边的丫鬟，而是相府大少爷柳清流身边的大丫鬟。木水柔受伤之后，为了她能够受到良好的照料，柳清流特意将绿影调至木水柔身边。

　　“四夫人，莫要如此客气，奴婢不过是丫鬟，而您却是一介主子。”绿影躬身说道，语气却不卑不亢，比起丫鬟，倒像是大家闺秀一般。

　　木水柔柔柔一笑，低低感叹：“也只你这般对我，他人——”

　　轻叹一声，余下的话便躲进了府中，可绿影却明白了木水柔的意思。

　　“夫人的性子，过于和善。这样的性子，并无什么不好，可却不适合在高门大宅中生活。夫人听奴婢一劝，想要在府中生存，还是性子狠厉些方好！”绿影垂着头，睫毛颤动，面上却无什么波动。

　　今日，她说出此番话，只因不忍看到这样温和的女子，在不久地将来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是同情吧！

　　绿影想着。

　　瞧着木水柔起身，绿影两步仅做一步，连忙上前搀扶，木水柔回首，感激地笑笑。

　　“有些事儿，并非是明白便做到的。”木水柔淡淡地说道，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有些迷茫。

　　绿影不再多说，只是敛眉仔细地扶着木水柔。

　　须臾，木水柔再次开口：“近日来，府中可曾有何关于三小姐的消息？”

　　“没有。”绿影照实说道。可有些事儿并非府中没有，她便不知晓，关于三小姐的事儿，绿影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可她却不打算说。

　　“是吗？”木水柔喃喃，旋即敛眉，垂首，有些失落。

　　自从柳潋紫三日回门后，她便不曾见到她，身为母亲，半年未见自己的女儿，心中甚是想念。

　　“不知道她在将军府可好？”木水柔抬头，遥望着远空，目光辽远。

　　这样淡淡地询问，原也不过随意念叨，也知无人会回答自己，因此，也并未索求答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柳潋紫对她，一向心中不满居多，可身为父母，她却不得不牵挂孩子。

　　只盼着她日日无忧方好！

　　“四夫人如若当真思念三小姐，可禀告相爷，让人去将军府，将三小姐接回来，过个三五日，并无不可。”绿影提议道。

　　可话音刚落，绿影却瞧见木水柔不赞成地摇头：“她在将军府中，想必已是不易，我又何必再给她添些麻烦，还不如安然地呆在相府，守着自己的一隅之地，日日祈祷，盼着她无波无难，与那威武将军琴瑟和鸣方好！”

　　“夫人顾全周到，是奴婢考虑不周。”

　　木水柔莞尔，柔柔的目光落在绿影身上，那样温柔的目光，好似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让绿影倍感舒心。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不必对我如此毕恭毕敬，放松些，便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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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较于柳相府那一隅的安宁淡然，将军府的大殿之内，此刻可谓是争锋相对，步步紧逼！

　　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柳潋紫的身上，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明明自己并未招惹任何人，可此刻看来，所有的不是，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侄媳妇说的当真轻巧，只是，这样的话，未免有些不负责任！”赵怜之看着对面俏丽的女子，语气不善，娇笑一声，目光流转间，眼底现出精光！

　　“我本直言不讳，并无他意。”柳潋紫不卑不亢地说道，为了表示尊重，她说话前先福了一礼，便站在那儿。

　　赵怜之轻蔑地瞟了一眼柳潋紫，低呿一声，目光并未在柳潋紫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转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心中究竟作何想法？”

　　紫荆闻此，心中有些气愤，若不是顾忌场合，怕给柳潋紫招惹麻烦，她早已驳斥赵怜之。

　　“婶婶此言差矣，如若嫂嫂当真有何其他居心，如今又怎能平心静气地站在这儿，听大家讨论此事？再有，那凤羽如今还能安然的呆在这儿吗？”

　　纳兰秋芸的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打了一个冷颤，目光再次落在了柳潋紫的身上，上下打量，若有所思。

　　诚然，正如纳兰秋芸所说，在这样的深宅大院中，身为妾室先于妻室有了身孕，原本就是大错，如若柳潋紫寻一个借口，将凤羽腹中的孩儿害了，原也无可厚非。

　　这样的事儿，并不少见。莫说是将凤羽腹中的孩儿拿掉，就算是要了凤羽的性命，那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人虽会在背后议论几声，可却也不会当面说出。

　　这些事儿，虽然未被放在台面上，可众人都心中有数。

　　纳兰秋芸的话，亦让凤羽心中一惊。她抬起头，惊愕的瞧着柳潋紫。

　　此刻，凤羽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竟然是那样的卑微。曾经，她不过是府中的一个小丫鬟，遭受他人的责骂，原也应该。可，不想今日，她已然身为将军的妾，生命却依然如草芥！

　　顿时，心中一凉。双手握拳，紧紧攥在一起，牙齿咬着下唇，鲜红的唇瓣，几乎渗出血来。

　　这幅模样，让众人瞧在眼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同情之意。

　　许久，有一人从外面闯了进来，一下子扑在柳潋紫的脚边，事情发生的那样突然，以至于柳潋紫还不曾瞧见那人的容貌，便听见身边传来女子的哭喊：“求少夫人放过羽儿吧，羽儿原也不想要与您争什么，抢什么，羽儿她不过就是喜欢将军罢了，求少夫人给羽儿一条生路吧！”

　　柳潋紫垂下头，这才看清扯着自己腿脚之人的容貌，不过一中年女子，可双鬓竟有些斑白，可能是忧愁或是操劳所致。虽不知此人身份为何，可柳潋紫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猜测。

　　这样的一个妇人，这样的一番话，于此刻说出，着实不是时机。

　　柳潋紫心一寒，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当真是好戏连篇啊！

　　她不曾抬头，可却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柳潋紫想，她本未做任何事情，可此下，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柳潋紫的心中有些无奈。然而，在这样窘迫的时刻，柳潋紫首先想到的不是怎样洗脱这样的不白之冤，而是下意识地瞧了一眼上首，只看见，纳兰煜彦若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了凤羽母亲的身上，双眉紧锁。

　　只一眼，柳潋紫便知，那人不信她！顿时，心下有些悲凉，纵然殿中的炉火正旺，可她却觉着有些冷，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紫荆察觉到了柳潋紫的不妥，有些担忧地低声唤道：“小姐~”

　　柳潋紫并未去看紫荆，只是望着坐在上首那人，轻轻摇头。

　　此刻，老祖宗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锐利的目光，直视凤羽的母亲，那样的目光，隐隐掩着怒气。

　　老祖宗招招手，郑嬷嬷立刻俯首帖耳，老祖宗在郑嬷嬷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郑嬷嬷旋即悄然退下，须臾，从门外走进几人，将凤羽的母亲拖了出去。

　　“少夫人，求您放了羽儿吧，羽儿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只不过是一时犯了糊涂，少夫人，你若愿放了羽儿，老妇人愿意给你做牛做马，结草还衔。少夫人……”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再也闻不见。

　　可那样的话，却留在了众人的心中，已然众人对着柳潋紫伸出了几分怀疑。

　　“那样的女子，原来也是会做出这样可耻的事情啊，亏她方才，竟然还相信她，不曾做过什么伤害凤羽的事！”

　　“哼，总归是女子，又怎能免俗？表面上那般的清高，原也不过就是一妒妇、毒妇罢了！”

　　“真看不出来，平时柔柔弱弱的，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情，不知那身怀六甲的凤姨娘，在她的手中，遭受了多少残害！”

　　众人的嘴巴，一张一合，那一双双狠厉的眼睛，好似要将柳潋紫的身上盯出几个洞来，柳潋紫苦笑，如今，她当真是百口莫辩了，偌大的厅内，这么些人，有几人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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