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欢而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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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熹微的阳光，漫过窗台，昏暗的房间被照亮。
那如仙的人儿，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看了眼睛，迷蒙的视线，直直地瞧着白色的纱帐，有些怔然。
这是哪儿？
轻轻动了动，只觉得头犯疼，纤纤玉指抵在额头，脑袋昏昏沉沉，昨夜的事儿，有些回想不起来。
突然，手肘好似碰到了什么，心中一惊，猛然瞧向身侧，却发现床畔趴伏着一人。
柳潋紫心中一怔，慌忙就要坐起，较大的动作似乎惊醒了趴在床畔那人，柳潋紫瞧见那人动了一下，可却并未醒来。
然而那人的面容却完全暴露在了她的视线里。
刚硬的面部曲线，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由于常年军旅生活，练就的小麦色皮肤。不似京中那些公子哥儿的粉面白嫩，可却更有一番男儿的刚阳！
方才那般大的动静，男子都未曾醒来，可见当真是累极了！
柳潋紫有些怔然，曾几何时，也曾有一人，这样静静的躺在自己身边，清晨醒来，她便能瞧见那人温润的面容。
而如今，人不同，景亦不同！
柳潋紫从不曾想过，自己竟然还能瞧见这样相似的场景，可彼时，她却觉得那样安心，仿佛曾经！
即便是在睡梦中，即便是睡的那样的深沉，可男子的眉宇却仍然紧紧蹙起。
他又承受着怎样的责任？
柳潋紫想着，目光有些痴迷，眼前的身影，和记忆中那人重合，鬼使神差地，柳潋紫伸出了手，想要触摸一下眼前人的脸庞。
可，突然，原本闭合着双眼的男子，瞬间睁开了眼睛，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直勾勾的瞧着毫无防备地柳潋紫，那样的目光，让人有一种无所遁形地感觉。
与此同时，柳潋紫的手腕已然被纳兰煜彦紧紧抓住。
“你在通过本将军看着谁？”清冷的语调，并不友善。
柳潋紫一怔，扭过头，试图避开纳兰煜彦的目光：“没有看着谁，妾身自是看的将军。”
“说谎！”纳兰煜彦扯过柳潋紫的身子，扳过她的手，命令道：“看着本将军，本将军要听实话！”
纳兰煜彦太过在意柳潋紫藏在心中的那人，故而忽视了此刻心中隐隐升腾的怒气，更加忘记了深思自己为何那般在意！
柳潋紫嗤笑一声：“妾身说的自是实话。”
看的是你不假，只不过心中藏着的是他人罢了！
“嘴硬！你心中的那人是谁？”纳兰煜彦望着柳潋紫，“在本将军面前，不要耍那些花花肠子，你当本将军就那般好糊弄吗？”
别以为他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如若当真不明白，他又有何能力行军带兵？
柳潋紫又是一笑，不知是在笑自己的弱小，还是笑纳兰煜彦的多管闲事。
“你是谁？有什么理由管我的事？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柳潋紫轻蔑地看着眼前抓着自己手腕的人，并不挣扎，只是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可笑。为何眼前的人会那般理直气壮地询问这样的问题？
他有何资格！
“本将军自然是你的夫君，而你是本将军的妻子，本将军为何没有理由！”答得那般理直气壮，毫不犹豫。
“将军？”柳潋紫笑了，那样的笑容有些嘲讽，有些凄凉，还有些悲哀，“请问将军何时将妾身当成过您的妻子？您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将军’，请问，这是一个夫君该对一个妻子的称呼吗？”
话峰一转，“臣妾一直以为，在您的眼中，臣妾还不如一个外人！”
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一字一句，落在了纳兰煜彦的心田，他的心底好似被针扎了一下，生生犯疼。
若非依然坐在床边，他定然会被那样冰冷的温度吓得后退，他从不曾听到过那样冰冷的语调，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竟能够让人体会到落入冰湖的感觉。
那样刺骨的寒冷，漫天压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从来他都是那样高高在上，除了眼前的女子，从来也没有人敢那样，一次次，挑战着她的权威，挑战着他的底线！
生平第一次，纳兰煜彦是那样的后悔！
后悔什么？
是后悔那日金銮殿上，他不曾抗旨不接吗？亦或者是后悔成亲那日，他不该对眼前女子说出那样的话？还是后悔今日，他不该想要窥视她心底的秘密，他不该那样咄咄逼人？
纳兰煜彦不知道，柳潋紫不可能告诉他答案，他人亦无法告诉他答案。
突然，纳兰煜彦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便错了！
房间内，久久无语，两人就那样对视着。可一人目光迷惑，一人目光却是极其冰冷。
一时，房间内，安静极了，针落而闻声。
“小姐，你没——”后面的话到了嘴边，却不曾说出来。紫荆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可却不曾忽视房间里那种诡异的气氛。
他们又发生争吵了？
紫荆蹙蹙眉，只觉心中犯疼。
紫荆轻手轻脚的行至柳潋紫的身边，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纳兰煜彦，那样含忧带痛的目光，好似在说：姑爷，为何你每每总也瞧不见小姐的好？
柳潋紫闭上眼睛，只觉得好累好累，累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
在这偌大的将军府中，只是和纳兰煜彦相处，她就觉得那般的劳累，又如何有能力斗得过那些活的有滋有味的人精？
突然间，柳潋紫觉得当初自己是否太过自大，竟然那样地信誓旦旦！
不自觉地，嘴角勾勒起一抹自嘲的笑，那样的笑容，久久不散。
“紫荆，过来，扶我回紫竹院。”淡淡的语气，却多了几丝悲凉。
紫荆蹙着眉，有些不赞成：“小姐，您的身子？”
“无碍！”柳潋紫摆摆手：“别人的地方，住着总也不舒服不是？”
纳兰煜彦蹙蹙眉，觉得柳潋紫的话是那样的刺耳。只此一句，便生生阻止了纳兰煜彦想要阻止的想法。
紫荆看了一眼纳兰煜彦，心知小姐定然是伤痛了心，那眼中饱含着责备，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不曾说。
紫荆扶着柳潋紫起身，纳兰煜彦也不曾避讳，只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于一边，蹙着眉，紧绷着脸，冷冷地看着柳潋紫，显然心中还有气。
柳潋紫只当纳兰煜彦不存在。
当紫荆扶着柳潋紫正要踏出内室之时，只听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嘴巴这样狠毒，怨不得那人将你抛弃！”
柳潋紫身体一僵。
紫荆有些茫然的回头看了一眼纳兰煜彦，再转过头，想要询问什么，可对上柳潋紫伤痛的目光，一切的话语，便全部吞回了腹中！
话音刚落，就连纳兰煜彦自己身体也是一僵。他张开嘴，想要解释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边，紧抿唇畔。
他们怎生成了这般模样？说是陌人，恐怕是仇人更贴切吧……
“公主，您起身了？为何不再睡会？”秦氏端着水，踏进房间，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床畔，已然穿戴整齐的上官幽琴。
“早早便醒了，睡不着，想着便干脆起来，去给老祖宗和伯母请安。”上官幽琴轻移莲步，行至梳妆台前坐下，便有丫鬟上前，去给她梳头。
秦氏垂着头，想了一下，行至上官幽琴的身后，伸手将给上官幽琴梳头的丫鬟打发了，亲自上手给她梳妆：“许久不曾替小姐梳状了，今日便由奴婢来吧。”
上官幽琴莞尔一笑，目光落在镜子上：“奶娘今日怎生如此好心情？”
上官幽琴将一切瞧在眼底，自是知道秦氏有话要说，如此一说，原也不过就是开开玩笑。
“公主如此伶俐之人，又如何猜不透奴婢的心思？莫拿奴婢开玩笑了！”秦氏说着，脸上也泛起了笑意，目光落在上官幽琴的青丝之上，目光甚是慈爱，那样的目光，好似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上官幽琴莞尔：“奶娘有话直说。”
“奴婢今日听说昨日夜里，威武将军与少夫人吵了起来，甚至大打出手，被老祖宗罚跪祠堂。”
“哦？竟有此事？”
上官幽琴心中一喜，纳兰哥哥果然还是心系于她的。
“此事不假，几处院子，都听见了轻语院中传出的争吵之声。看来将军当真是对公主用情至深，公主在将军府中，日后有了将军撑腰，定然会顺畅许多。”秦氏说道。
“也难为纳兰哥哥了！”上官幽琴心中十分甜蜜。
“像公主这般好的女子，该受到这样的对待！”看着上官幽琴脸上甜蜜地笑容，秦氏眼眶一热，有一种自己养大的孩子终于要出嫁的感觉。
正沉浸在甜蜜中，上官幽琴并未察觉秦氏的异样。
世上之事，总是如此，母亲往往能注意到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哪怕是一丝丝的变化，而孩子，却总也注意不到，母亲脸上那一点不同！
“公主，虽然将军对您是真心一片，可这将军府中毕竟还需老祖宗做主，想要成为将军府的夫人，还需得到老祖宗的认可，公主还需谨慎才是！”想到昨日之事，秦氏蹙蹙眉，叮嘱道。
“嗯。”上官幽琴点点头，面上有些担忧：“不知纳兰哥哥现下如何了？”
“公主放心，将军是军人，并不会有何事，无需担忧。”
上官幽琴点点头。眉眼舒展开来。
秦氏将手中的梳子放下，上官幽琴理理发髻，起身，笑着说道：“奶娘随我一起去给老祖宗请安吧！”
“是，奴婢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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