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欢而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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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命运的捉弄。柳潋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和纳兰煜彦一起被罚跪祠堂。
一个是堂堂的一国将军，民族的英雄；一个是不受宠的庶女，遭厌的少夫人。如此想来，她是不是赚了？至少被罚还有一个英明赫赫的人陪着。
这样想着，柳潋紫不禁笑出声来，心中也舒坦了许多。
纳兰煜彦闻见笑声，挑眉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沉声说道：“被罚跪祠堂，竟然还好意思笑，当真是不知羞耻。”
柳潋紫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拢，绷着脸说道：“这罚已经被罚了，还不准妾身自我娱乐一下吗？”
“你！”纳兰煜彦指着柳潋紫，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不可理喻：“祠堂重地，修得无礼！”
被纳兰煜彦一喝，柳潋紫便也不说话了，而是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目光落在了纳兰家的祠堂。
不大的祠堂内，没有什么昂贵的摆设，亦没有什么精致的器件，只有那一座座牌位最是惹人注目。林立的牌位，大约有四五百个，这个并非小数目，而且，柳潋紫注意到，其中许多牌位上的姓氏并非纳兰，亦非纳兰家的妻妾。
那些是何人？
柳潋紫望了望身边的纳兰煜彦，瞧见他僵硬冷淡的面容，到了嘴边的话便又收了回去。终归心中是有些气的，现在亦不愿询问于他。
“有什么话直说！”身边传来冷淡的音调。
柳潋紫有些讶异，不曾料到身边之人竟是如此细心。想着两人至少是要在祠堂中呆上一夜，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什么法子。
至少，看着一张温和的脸，比对着一块冰要赏心悦目的多！
柳潋紫叹息一声，淡淡的问道，声音中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我本并非想要与你吵闹，今日去轻语院，也不过是在行作为一个妻子的本分，探望一下战胜而归的丈夫。”
说着柳潋紫望了一眼纳兰煜彦，发现他正微垂着头，好似沉思什么。柳潋紫并未过问，继续说道：“如若将军不喜，妾身日后定不再踏进轻语院半步！”
柳潋紫一字一句的说道，目光与纳兰煜彦对视，里面满是认真。她刻意用妾身与将军的称呼，而不是先前的你我，便是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想开了，竟然别人不待见，她又何必热脸贴上他人的冷屁股？
“我……”纳兰煜彦张张嘴，“我并非是不允你进将军府。”他本也不愿和她吵扰，可不知为何，每每面对她，却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后面的一番话，他自然不会说，长年的军旅生活，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言善辩的少年！更不会为着一些事情过多的解释。
迟迟没有下文，柳潋紫有些不耐，顿觉眼前之人还不如发脾气时来的干脆。
看到柳潋紫的不满，纳兰煜彦的脸有些黑，眼见着心中的怒火又要蹿上来了，柳潋紫却突然扭过头，扯开来话题。
“为何将军府中的灵位会有那么多的外姓？”淡淡的语气，已然没了先前的冲动，又回府成了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
纳兰煜彦挑眉，原以为身边的女子不过是在胡思乱想，不曾想她竟然注意到了这些。
“那些皆是先祖的好友，他们随同先祖立下汗马功劳，是当年的英雄，为了纪念他们，所以在他们离开后，在将军府为他们设置了这些灵位。”
一将功成万骨枯！
纳兰煜彦虽未曾细说，可战场上的那些血雨腥风，柳潋紫多多少少可以猜想的一些。
瞧见纳兰煜彦脸上的怅然，柳潋紫张张嘴，最终却化为无声。此刻，无论纳兰煜彦究竟想起了什么，柳潋紫都知那并非是自己能够参与的世界，也并非是自己能够了解的世界。
其实，她原也就不想懂，亦不想参与！
他与她，不过是偶然被罚，共同跪在了这里而已。天明之后，他依然是那个将军府人人畏惧的威武将军，而她，依旧是那个紫竹院中无人问津的少夫人！
虽是夫妻，可却无什瓜葛！
此刻的柳潋紫已然忘记了先前的信誓旦旦，更加忘记了将军府中那些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也全然不记得那个她发誓想要护她一生的人！
是否安宁的祠堂，亦可以让人的心变得平静，不再关心外面的那些花花世界？
亦或者，让人安宁的不是这座冷清的祠堂，而是身边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时至下半夜，遮蔽月儿的薄云已然被清风吹散，清冷的月光，皎洁明亮，可却永远无法暖了人心。
原本身子底子便不甚大好，到了下半夜，蚀骨的寒意袭来，柳潋紫忍不住拢了拢身子，也许是心理作用，柳潋紫总觉得自己的伤口，正阵阵犯疼。
她忍不住蹙紧眉头。
纳兰煜彦正在打着盹儿，连日以来的疲惫，已然支持不住，身体一震，他猛然睁看眼睛，眼神迷蒙中瞧见眼前的牌位，方才回想起今日的事儿。
他的目光下意识移向身边，瞧见身边的女子，唇色苍白，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迟疑片刻，纳兰煜彦小心询问：“你没事吧？”
迷蒙中，柳潋紫听见似乎有人再和自己说话，她强制自己睁看眼，并不曾看清身边的人，脑袋昏昏沉沉，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般。
纳兰煜彦看见眼前女子，冲着自己露出淡淡的笑容，神情极其恍惚。只是，那样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真切，是他从不曾在她脸上看到过的。
纳兰煜彦心中一动，张张嘴，方才想要说些什么，便瞧见身边的女子猛然倒了下去，嘴角还挂着淡淡地笑意。
“喂，柳潋紫，你怎么了？”
地上的人儿，没有一丝反应。纳兰煜彦试探着将手放在了柳潋紫的额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然弹开。
纳兰煜彦眼中满是惊愕：为何这般烫？
纳兰煜彦抿抿唇，抬头看了一眼众多牌位，磕了三个响头：“恕煜儿无礼！”
做罢，再不迟疑，站起身，弯腰将地上昏迷不醒的柳潋紫拦腰抱起，走出祠堂，运气轻功，朝着紫竹院与轻语院的方向飞去。
在紫竹院院门前之时，纳兰煜彦略作迟疑，便转身踏进了轻语院……
紫荆在紫竹院焦急的等了一夜，始终不曾得到消息。翌日一早，天空将明，紫荆便踏着晨霜急匆匆地赶往将军府祠堂，可到了祠堂却被府中的护卫拦了下来。
“此乃将军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护卫声音清冷，面容严肃。
冰寒的冬日清晨，护卫手中的大刀泛着森冷的光。
若不是顾忌护卫手中的兵器，紫荆恨不得闯进去。可冷静下来一想，紫荆自己也明白即便是此刻自己闯了进去，那也是无济于事！原也不过就是给自家小姐招惹麻烦罢了！
可心中终归是担心极了，哪怕见上一面柳潋紫，让她心安也是好的。
“几位大哥，你们就让我进去，瞧一瞧我家小姐好吗？只一眼，一眼就好，只要知道我家小姐无事，我便出来。”紫荆焦急地恳求。
“你家小姐是何人？怎会在祠堂内？”一个护卫好心地问道。
紫荆一怔，方才思及自己方才一心想着柳潋紫是否安好，却是忘了称呼柳潋紫为少夫人。
“我家小姐便是少夫人。”
护卫对视一眼：“少夫人与将军昨夜已然离去，难道将军不曾带着少夫人回紫竹院？”
“没——”有字还未说出，紫荆眸中一亮，好似猛然想起了什么，朝着两个护卫行了一礼，道谢。
然后迅速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而去……
“来人，让将军与少夫人回房吧！”清早，老祖宗方才起身，想起昨夜之事，便吩咐下去。
“是，奴婢遵命。”一个小丫鬟应道，刚想要转身离开，却被方才踏进内室的郑嬷嬷阻止。
老祖宗瞧见，也并未阻止，而是在等着郑嬷嬷给自己解释。
郑嬷嬷行至老祖宗面前，垂下头，沉吟片刻，方才抬起头说道：“将军和少夫人昨日已然回到了轻语院。”
“哦？”老祖宗挑眉，有些讶异：“两人这是想通了？还是冰释前嫌了？”
“皆不是。”郑嬷嬷如实回答。
“哦？”老祖宗从梳妆镜前转过身，看向郑嬷嬷：“那是为何？”
“昨夜，少夫人病发，高烧不退，将军便擅自做主将少夫人抱出了祠堂。”
老祖宗讶异。
纳兰煜彦的性子，她可谓是十分了解，如若他人如此，他定然是不会理会，竟不曾想他竟然将她抱回了轻语院。这其中的缘由，当真是不得不深思！
老祖宗的眼睛微眯，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的奁匣上，手不停的抚摸着一支朱钗，许久之后，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也许，一切并未可知！”
意味深长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郑嬷嬷心中一怔，瞬间抬起头来：“小姐何意？”
昨晚的事，郑嬷嬷虽未亲见，可却多多少少听说了些。昨晚将军与少夫人闹得那般僵，可为何今日老祖宗却还笑得出来？
为着纳兰煜彦的事，郑嬷嬷的心中甚是烦忧。
“何意你无需知道！”说完，郑嬷嬷只见无边的笑意，在老祖宗的脸上荡漾开来。
郑嬷嬷一怔！
当真是好久不曾瞧见小姐这般开怀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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