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翌日早上。

        油蓝的天空上映着棉絮一般的云朵，顺着风的踪迹缓缓的移动。天高云阔，太阳并没有映现，可能被厚厚的云层遮掩住了。

        秦明玥在饭桌上再次听到她父亲去县里的消息，并提出要跟着一起去，秦父没有反对。

        秦明珏一听要出门，就马上嚷着要去，秦父以他还年纪还小拒绝了。

        县城虽然比镇上繁华，但是距离他们这比较远，因此除了没见识的秦明珏，并没有人再提出一起去。

        镇上足够他们游玩，没必要跑到县里。

        陈徇在前方赶车，秦明玥和秦谨初在后方，坐在蒲草编制的垫子上。

        离开桃园村没多久，秦谨初开口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去县里吗？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他闺女除了前几年跟着妹夫习武，往县里跑得次多一些，其它时候都不太爱去县里。

        除了秦秀盈嫁到了县里，不知道为什么秦家人都不太乐衷去县里。当然不明情况的秦明珏除外，他对外界有极浓烈的探所欲，一点都不像秦家人。

        秦明玥望着后移的风景，纠正道：“不是不喜欢，而是没必要。况且入城还要收钱，镇上不收钱又近，当然去镇上更好。”

        坐牛车从她们村到镇上也就一刻钟多一点，实在不必跑到县里。

        秦谨初认同道：“的确如此。”他除了少年在县里读书，也不常去县城。

        锦临书院开在县城，他在那呆了三年，因此对县城并不陌生。

        “你去县里是有什么事吗？”掠过一片片绿油油的麦田，鼻翼间充盈着草木清新气味。

        秦明玥漫不经心道：“我让柳铁匠打了把刀，想着应该快好了，我去看看合不合手。”她现在用的那把雁翎刀是她姑父送她的，用着还可以就是刀身有点短，不适合马战。

        雁翎刀，刀的一种。刀身挺直，刀尖处有弧度，有反刃，因形似雁翎而得名。

        她现在那把雁翎刀，刀身大约90厘米，无反刃，刃薄锋锐，刺割两宜。

        穷文富武，由此就可看出习武费钱。秦谨初关切道：“银钱可还够？”说着就解下荷包，要掏银票。

        秦谨初虽然对秦明珏更重视，但是对秦明玥银钱方面一向大方。

        秦明玥手里并不缺钱，因此连忙拒绝“不用了父亲，我有钱。”怕秦谨初不相信，解释道：“店里一直有收入，我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现在攒了不少钱呢。”她在镇上让人卖麻辣烫，还卖炒制好的底料，挣了不少钱，光她手里就有三百多两。

        她家里地总共有五百多亩，刨去其中的花费，一年也不一定能净挣三百两，由此可见她的富裕。

        秦谨初并没有停止掏钱的动作“你有钱，并不影响我给你零花。”除了过年给红包，他已经好几年没给过闺女零花了，想起来就愧疚。

        秦明珏认识钱之后，就时常要零花，全家都被他要了个遍。

        秦明玥没要，不知不觉也就忘了给了。

        秦谨初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秦明玥，解释道：“给你买刀的，剩下的当零花。”直接递到秦明玥手边。

        秦明玥接过银票，抿了抿唇说道：“刀钱我已经付过了，还是你拿着吧。”

        秦谨初摆了摆手，拒绝道：“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之前那把是你姑父送你的，我这个当父亲的也不能落于人后。”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一时兴起，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个钱他都出的高兴。

        说是不能落于妹夫之后，其实当年秦明玥收了刀之后，秦谨初和何氏就以差不多价值的东西还了礼。

        人情往来，有来有回才好，不然再好的关系也会变质。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秦明玥也不再推拒。

        钱在哪，爱就在哪。这句话说的虽不完全正确，确很有道理，钱是爱的体现。

        前世她爸妈离婚，又各自找到真爱结婚，她从来没有担心过什么？因为他们各自的财产都分给了秦明玥一半。她妈是个小明星财产不少，她爸是个富家少爷，财产更是不少，他们离婚，秦明玥直接晋级成为富二代。

        他们离婚时的举动，无凝是爱秦明玥的，当他们再有孩子，对秦明玥的爱变淡薄也是真。

        爱变淡薄，因为有钱的支撑，秦明玥依然活得光鲜亮丽，肆意洒脱，直到最后行同陌路，秦明玥仍然是悬挂星空的明月不曾坠落。

        得不到的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也许给予钱财也是偏爱的一种，蠢蠢欲动正是可望不可不及的奢求。

        大约两个小时左右，秦明玥他们才到县城。

        炙阳散发着刺眼的光辉，所照之下温度骤升。

        衣服贴着脊背，额间有汗珠盈聚，秦明玥以手作扇，上下扇动，顿时面上迎来阵阵凉风。

        秦明玥与秦谨初要去的地方，一个东，一个西，完全南辕北辙。

        陈徇将牛车拴在指定的位置，秦明玥与秦谨初商量接下来该怎么走。

        秦明玥眉头微蹙，眯着眼道：“父亲，我们并不同路，还是分开走吧，不然太浪费时间了。”路上秦谨初已经告诉她要做什么，她对买人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并不想去见证更多人的悲惨人生。

        秦谨初沉吟了片刻便道：“也好，让陈徇陪着你去拿刀吧。”他并不放心秦明玥一个人，即使秦明玥能空手一打三。

        “我自己就可以了，我办完事情就在这等你们。”说着就往西跑，也不回头。

        秦谨初一脸无奈，小声嘟囔道：“这孩子跑什么？”他抖了抖外边的衣服，躲到树荫之下。

        不一会，陈徇走到秦谨初跟前“大爷，已经弄好了。”牛车那里有安排的人看着，到离开的时候付一文钱也就是了。

        “走吧。”他望了望秦明玥离开的方向，早已看不见熟悉的身影。

        秦明玥跑了一会，就停了下来，接下来挑着有阴凉光影的方走。她视线落到不远处的地面上，走了几步，抬眼，不经意间，落到路中间的一个人身上。

        一袭白衣胜雪，一部分乌发束着白色丝带，另一部分直接散落，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眉长入鬓，眼眸深邃，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

        面红耳赤，心若雷鼓，不至于到这个程度，不可否认，她的心跳比平常快了几分，面部血气上涌，视线更是落在他身上，没有看直眼那么夸张，却是有意的停留。

        过后，秦明玥若无其事的往前走着，心神依然停留在那惊鸿一撇。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春心萌动，不可抑止。

        刚才过去的少年，看着和秦明玥差不多高，眉目清晰，眼窝深邃，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给他凭添了几分冷艳。

        一阵风吹过，宽松的衣服随风舞动，衣裳袍角翩飞宛若仙人。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秦明玥再三告戒自己冷静才算压制住心底的悸动。她万分确定她的一见钟情，完全是见色起意，如此肤浅。

        心湖泛起阵阵涟漪，过后也终将平复，如同清浅的风，隐没在心底。

        走出了一段距离，秦明玥只剩下满心的不可思议。她的爱恨都浮在心间，没能烙印在心底，她一直觉得自己情感淡漠，没想到还能再有情感驻足。

        熙熙攘攘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擦肩而过了无数人，她情不自禁的回头凝望，再也不见惊鸿影。

        到了柳铁匠家门口，秦明玥已经收敛了所有思绪。

        此处处在集市的边檐，纷杂的声音变得轻浅，唯有铁器撞击的声响才是主旋律。

        秦明玥入门就看到闲坐在屋檐下的柳铁匠，她撇了眼远处正打铁起劲的学徒，又将视线移向柳铁匠询问道：“柳铁匠，我的刀好了吗？”她之前在这打造过81式的刺刀和箭头，因此对柳铁匠还算熟悉。

        那把刺刀此刻正待在脚靴内，刀柄并不厚，因此贴着小腿放着正合适。

        柳铁匠听到人喊他，看向来人，肌肤胜雪，眉如远黛，唇红齿白，暗蓝的绫段束发，半束半披，束起的乌发随着没有束起的垂在身后，打扮的比较中性于是更显雌雄莫辨。

        “好了。正等你来取呢。”说着就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来一个狭长的盒子，打开盒子，拿起带有刀鞘的雁翎刀。

        柳铁匠递给秦明玥，秦明玥抽出刀，刀身泛着银白的冷光，她手握刀柄，退后了几步，在院内挥舞了一番。

        用石头试过刀，刀的质量还算可以。

        她眉目舒展，眸间藏笑，夸赞道：“好刀，物超所值”柳铁匠打造的兵器一向不错，试过之后更凭添了一分满意。

        这把雁翎刀，有反刃，刀身长120厘米，重14千克，适合步战和马战。

        柳铁匠同样笑着，眼尾的皱纹更加名显，刚硬的五官稍显柔和，朗声道：“你满意就好，盒子就送你了。”他性子疏朗，交友广阔，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聊天对像。

        天文地理都能扯几句，各地民俗也能说出一两处，连朝堂政事都了解几分，身边的趣闻同样能聊。

        秦明玥很喜欢和他聊天，一老一小说着天南海北的听闻，伴随着远处哐当，哐当的打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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