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情报

朝雾高估了三妖拥有的情报，三妖对包子铺老板的底细都还不清楚，自然不会有过深的举动。

而三妖意识到情报不足，此时龙老板正与一个老头说着话。

老头是龙老板一家的管家，这里就叫他龙管家。

朝雾来时对话才刚刚开始，不过奇怪的是龙老板第一句寒暄用的是妖语，显然龙老板很是警惕，顺便给龙管家提醒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但龙管家的回答是人语，好像是告诉龙老板有老身在无需担心。

范九心如明镜：“我们被发现了？”

朝雾笑道：“这很正常，毕竟这里是妖族，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对方还是龙哩。”略微停顿：“妖族里还是有聪明的，拎得清当下的格局，知道晋安府不足为虑，要提防的是花国。”

“什么意思？”范九疑惑。

朝雾笑嘻嘻道：“笨啊。其他人盯着花国行动确实牵制了花国，但反过来何尝又不会被花国利用。最浅显的道理，现在花国掌握的绝对主动，花国想说谁是要找的人，其他人就会这般认为。比如花国说范九你是要找的人，你信不信消息一出，几把刀就架在你脖子上了。”

范九听懂了登时一身冷汗。

“所不管后续如何，花国都会先借助其他人先把我们铲除。”朝雾回想起今个儿的事儿收起了笑容：“所以你得当心点。这次虽然占了便宜，但应该也被花国摸到了些底细。”

范九有所猜测，意味深长看了眼朝雾不再说话。

屋内，龙老板明白了龙管家的话，但又没全明白，他是担心包子铺老板乃修者把他的话偷听去了，并不知道龙管家是指他早就被人盯上来了。

而见龙管家如此气定神闲，龙老板对接下来的问话以及包子铺老板的实力有了分寸，于是就说起了人言：“老管家，我想问问林老板是从哪里来的，又怎么在这里安家的。”

声音温和，显得很尊敬。

“林老板？”龙管家端坐，算是正经的主仆二人。

龙管家依旧沉稳，龙老板心头更定，不再遮掩道：“就是包子铺那个林老板。”

“哦...”龙管家沉思了一会儿道：“具体是那里人不清楚。老身有去查过进入的妖族的人类，但文牒里并没有记载。少爷可能不知道，不管是大夏还是花国以及遥远北原弄文牒都很容易，他们在进妖族前都会乔装打扮一下，进了妖族便没有妖或人认识他们。”

“大部分入妖族都是逃难的，这样的行径很正常。”书生补道。

龙管家轻轻点头：“至于如何安家，少爷是想听具体的，还是.....长话短说？”

龙老板微感讶异，听龙管家的意思，林老板在这里安家还有曲折？

“挑重点说。”龙老板道。

龙管家想了想：“少爷想知道什么，或者觉得什么不对。”

管家不愧是管家，一下子就猜到了龙老板的心思。

“我来说吧。”见龙老板看来，书生从后面走了上来：“我们最开始认为林老板是修者，但今个儿去他家里一看，又觉得是普通人。”

跟着把今日在包子铺的所见所闻一并道出。

听到这里，范九有些失望道：“他们没有拿任何东西。”

朝雾则松了口气：“这样更好，至少我们对三妖的跟踪没有错过重要的东西。”

龙管家听后沉吟道：“老身也认为林老板是普通人，但又不像普通人。”

“此话怎讲？”龙老板再感诧异，连管家都觉得矛盾吗？

“这话得从龙老板入天门山开始说。”龙族的情报很广，要特意收集一个人的情报很容易，而且是在妖族，这便是朝雾那边不能比拟，所以朝雾才想着利用龙老板。

“林老板和小云姑娘入天门山时就带了一包书，除此之外连马车都没有。这似穷非穷让老身也着实糊涂了一把。而后三日林老板和小云姑娘风餐露宿了三日。到了第四日，林老板从安老板那里找到活儿，是帮着修房子。”

“匠工？”龙老板挠头：“这林老板会的倒是多。”

“少爷误会了。”龙管家摇头：“就是普通的苦力。这下矛盾就来了。据安老板回忆，林老板根本没有任何修者的气息，行为举止就是一个粗糙的小伙儿。但林老板不眠不休连续干了三日的活儿，中途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好像是为了省钱给小云姑娘买吃的。”

龙老板长大嘴巴：“林老板是妖？”

“不是，纯粹的人。”龙管家道：“所以总结下来，林老板没有修者的举止，但有修者的体格。三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恐怕人类最精壮的普通的男人也做不到。”

“因为林老板动作利索，半个月的工程被压到了三日，安老板大为欢喜，便赏了林老板一大笔钱。”

龙老板接话：“然后林老板就凭借这笔钱开了这家包子铺，倒是了不起，在妖族能靠自己吃饭。”

“没有这么简单。”龙管家叹道：“像林老板这样的人在妖族是羊入虎口，好吃懒做又心怀不轨的妖早就盯上了林老板，不对是小云姑娘。”

“而在林老板拿到那笔钱后，有三只妖再也忍不住。”龙管家一下皱起眉头。

“怎么了？”龙老板察觉到端倪  。

“后面的事情就玄乎了。据说，据说有三只妖在天门山东市口带走了林老板和小云姑娘。然后隔了一日，林老板和小云姑娘回来了，但那三只妖消失了。”

龙管家陷入回忆：“现在的包子铺原本是那三只妖用来开赌坊的。据街坊邻居回忆，那三只妖中途并没有回来。”

“三只妖的根在这里，就算是被恐吓或者什么，理应都该回来收拾东西，更何况后来林老板直接住进了包子铺。所以很可能是被灭口了。”

“被林老板灭口？”龙老板皱眉。

“这就是玄乎的地方。”龙管家道：“开赌坊的关系都错综复杂，许多妖和人得知三只妖消失后曾去找过，少爷该清楚，那怕妖不能化成人，嗅觉都极其的敏锐，而近乎搜遍了天门山附近都没有那三妖的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人间蒸发。”

什么人间蒸发，就是死了，朝雾和范九很清楚疑犯的特殊之处。火烧成灰，冰一化，连渣都不会剩，自不会留下任何东西。

“有些奇怪。”范九脑海里闪过一丝光。

“确实很奇怪。”朝雾也捕捉到了，在推论里，疑犯进入妖族后实力大跌，就算有冲突，以疑犯的心思和手段根本不需要灭口，只需稍微动下脑子就能将歹徒耍得团团转让歹徒变乖，何须节外生枝呢。

这里毕竟是妖族，但凡出一丝差池被妖族高手捕捉到了，实力大跌不就等于万劫不复吗？

稍微提一下，泰安府的情报没有这些小事，同样晋安府也没把实力大跌的推论告诉泰安府。

屋内的对话仍在继续。

“不可能吧。”龙老板宛听天书：“妖族境内，大活妖还能凭空消失。”

龙管家没回话，事实就是如此玄乎。

书生抓住了重点，问道：“难道就没有妖和人向林老板打听那三妖的下落吗？”

“有啊...”龙管家道。

“老管家，晚辈的意思的是没有用武力逼问吗？”书生再问。

龙管家再次没回话。

“武力逼问的肯定跟那三妖一样人间蒸发了。”接话的是重护院。

龙老板和书生相觑一样；“意思说没有用武力逼问的都活着。”

“反正还活着的都说林老板呆呆愣愣，问不出个所以然。而他们也问过林老板为何在包子铺，而林老板的回答很简单，是那三妖送的，而问及的三妖的下落，林老板只说不知道。”

“因为妖族不存在房契的说法，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林老板是不是修者。”龙老板语速快了起来。

“少爷先急，先喝口水。”龙管家起身倒水，待龙老板听话的喝下后，龙管家才继续说道：“是不是修者还没定论。但到目前为止，可以肯定林老板有特殊之处，不然也不会被这么多人盯着。”

“对了，少爷你们何故纠缠林老板是否是修者呢？”

龙老板张口想了想，道：“苟兄，还是你来说。”

当即书生把近半个月的所作所为以及目的全盘道出。

“投其所好从而接近林老板确实是好办法。”龙管家由衷赞许，稍事也把来龙去脉捋清楚：“所以少爷你们知道林老板还看武学之类的书，认为投错了方向。”

“方向没错，只是能力有限，关于文礼之谈入不了林老板的法眼。”书生脸微红。

龙管家点了点头：“少爷你们就打算从武入手。”

“对。所以林老板是不是修者就很重要，若是修者我们一样不能入其法眼，反之此事一定能成。”龙老板握拳。

龙管家沉吟片刻，道：“不管如何都该试一试。”

“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龙老板松开拳头：“对了，老管家可否查到晋安府与林老板的瓜葛？”

朝雾听的愣了又愣，最后忍不住讥笑连连，疑犯家里的书恐怕都是绝世秘籍，你们的花拳绣腿那能入他法眼，还想教那狗贼练武，可笑，可笑啊。

“万一成了呢？”范九突然开口。

朝雾本想顺带把范九也嘲笑一番，但忽然想起了往事，范九这小子有点邪乎总能一语成谶，当时在凌霄城目送疑犯去妖族可是记忆犹新。

朝雾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后陷入沉默。

对呀，万一，万一成了呢？

那岂不是所有推论又得重新捋一捋？

屋内，龙管家摇头：“大夏泰安府的人来了，现在本家以及其他家都在想办法把泰安府的人截杀，没有时间去调查晋安府。”

“对了，老管家让你来之前查一下花国怎么样了？”龙老板目露凶光：“今日那第二个人多半来自花国。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把晋安府那红脸汉子困在包子铺，但如果是我们撞上肯定也会遭殃。”

龙管家摇头：“少爷，时间仓促还没确定今日花国那边的具体动向。只确定花国那边有两人跟徐小姐出了天门山，一人跟着林老板并与朝雾交了手。”

龙老板哑然。

后面的话不用说，虽是在妖族，但这些人类的高手打起来还真不好窥探里面的具体细节。

听到这里，朝雾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态：“不得不说这三妖还是聪明，虽然没完全摸清楚，但抓住了重点。好，这不就利用上了。”

用三妖或者用妖族来牵制花国，在妖族境内确是绝佳的选择，狗咬狗一嘴毛，管他谁胜谁负。

说起这个，范九突然想到某事：“你当时抓的那人真是花国的？”

“还算聪明能想到这点。不过我确实抓的确实是花国的人，叫柳长絮。”顿了顿，朝雾苦笑：“确实逼走柳长絮然后随意找个人糊弄对晋安府最好，但一定瞒不住那狗贼，只能牺牲一下将戏做足了。”

范九诧异侧头。

“猜到就行，千万别在徐小姐面前表露出来，她已经知道了。”朝雾一脸苦相：“我也是为了救你迫不得已。”

范九点头却感觉寒意袭身，  之前都是徐小姐主动发难试探他人深浅，而这一次只看晋安府这边的因果，明显是花国抓住机会摸了遍晋安府这边的深浅。

徐小姐剑碎，朝雾被迫出手，而范九自个儿完败，几乎同时发生这太明显不过。

花国作为东南的弹丸小国能与大夏抗衡数百年之久，确实有些本事。

“你也别多想，这些事在正常的范畴，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朝雾安慰道。

另一边，沉默良久的龙管家突然开口：“少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朝雾双眼骤然眯起。范九心也紧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老管家要把晋安府给抖出来，这样晋安府就很难坐收渔翁之利。

“我确定老管家已经发现了我们偷听。那他不可能把我们抖出来，这不当面挑衅吗，兔子急了还咬人，况且如今还有泰安府，那老管家没必要再树敌。”

范九稍微琢磨，默默点头，其他不谈那龙老板明显地位应该不低，但实力低，树敌只会让龙老板陷入险境。

龙老板可没那么多花花心思，缩了下脖子：“又要说教？”

“倒不是，怕说了影响少爷的心情。”龙管家道。

“我现在心情好着呢。”龙老板现在是愁，但看得开，今个儿了解了一桩大事，心情确实不错。

龙管家欲言又止，良久才道：“家里人让你小心一些。”

他想说的是：“少爷你最近被晋安府和花国跟踪了。”但转念想到，就算告诉了少爷，少爷也没辙，反而会让少爷冲动做蠢事。

这与朝雾的猜测有些出入。

老管家心中自有较量，至少在妖族境，至少在天门山，他真不怕外人随意对少爷出手。

“嘁...我都出来了，还容得了他们管。”龙老板摆手：“老管家，下次这种事别说了。”

“好。”龙管家起身：“若没其他事，老身就先告退了。”

“行，我送送你。”龙老板跟着起身。

“不必了。”龙管家拱手退去。

龙老板知其脾性便挥了挥了手，之后又鬼头鬼脑和书生重护院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龙管家离开书舍后回头望了眼，难得少爷对一事如此上心，就别打扰他雅兴了。

之后走了几步，忽然望向朝雾那条巷子，巷子空无一人，但他确定有人在：“阁下，何不见面说会话？”

“真被发现了。”范九紧张起来。

“鬼大爷才会见面说话，扯呼。”朝雾嬉笑着拉起范九消失在小巷中。

尚有水气蒸腾，撕扯着光线。

“晋安府尚好。”龙管家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花国才是头疼。”

回到杂货铺，朝雾吆喝着：“徐小姐，你的剑我已经修补好了。”

屋内无人应，但屋内有两人。

范九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他也察觉到了屋内有两人，除了熟知的徐小姐在，为何另一人的气味那么熟悉呢？

“哟，来客人来了。”朝雾信步朝后堂走去，掀开门帘见一小巧的背影，先是愣了愣，跟着揉了揉眼睛，最后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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