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府
见沈季瑶还没走，薛楚立刻为自己辩解几句：“堂小姐，奴婢刚刚本就打算行礼，是月盈打断了奴婢的话。”
一双圆眼里满是无辜，薛楚起身向沈季瑶屈膝行礼，这规矩倒是没法挑她的错。
月盈咬着唇，眼神中的愤恨就是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可此刻没有人敢插话，甚至连原本在气头上的沈季瑶也只是抿唇不语。
薛楚看到地上的影子，恍然，原来是世子来了。
背后的人由远及近，他的语速不快，确能让人感到其中的寒意：“二妹妹，这是规矩学好了？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这性子倒却这般顽、劣、不、堪。”
沈季瑶哪里听过这般重的话，可瞧着面前的人，心中的惧意一时竟比恨意还多上一些。
小姑娘眼眶红红，脚一跺，转身就朝南边跑去。
沈季瑶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不会这么没眼色，该走的都走了。
月盈连忙起身，忙不迭要跟上沈季瑶回去，偏偏这时有人开口了：“你，继续跪着。”
清冽的男声似琴音般悦耳，可月盈脸色黑如锅底，满口苦涩，甚至连舌尖都是涩的。
薛楚诧异，不过没说话。
落井下石这事，薛楚不喜欢，不过以德报怨，她也同样做不来。
月盈憋着一股气，伸手拉住了薛楚的裙摆，咬着牙认错：“楚楚，你看在咱们一同入府的情分上，就帮我在世子面前说句好话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亦覃没说什么，静静望着薛楚，而她回头望向他，示意“自己来解决”。
两人之间倒是出奇的默契，薛楚面颊微烫，只不过下一秒，这种心思就被她按下去了。
薛楚蹲在月盈跟前，与之对视：“刚刚不是还想挑我的差错吗，怎么现在又和我说这些话？”
月盈低下头，眼中垂泪，若是男子看了不知该多怜惜了，可惜这里的人都没将她放在眼里。
“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求着世子罚你呢，不过呢，东院本就与南院不睦，多你这件事也没差。”
后半句，她几乎是贴着月盈讲的，足以只让她一人听清。
果不其然，只见月盈脸色一片惨白。
“我不会为你说话，你折腾的后果还是你自己尝吧。”
薛楚干脆地拂开月盈的手，站起身来跟着沈亦覃回去。
两人走在前头，其他人落在后面，薛楚的步子很快，却不及沈亦覃身高腿长，两人的步子一时竟并肩了。
薛楚意识到这点，立马放慢步子，没成想沈亦覃在此时拉住她的手臂，两人的距离又被缩短了。
“世子？”
“楚楚，今日你与我出去逛逛。”
出府？这么大的事，薛楚的脚步一滞。
“可是有什么想法？”
沈亦覃挑眉，似夜色深沉的瞳孔专注地盯在她身上。
薛楚唇瓣轻启，声音低不可闻，沈亦覃倒是不急，等她说出来。
“我只是一个丫鬟。”
不太好，薛楚很快地看了他一眼，心绪复杂。
“楚楚，”他念她名字的时候，比平日还要缱绻几分，几乎让薛楚耳畔一麻“我不在意那些，我只在意你。”
这似真似假的话从沈亦覃嘴里说出来，薛楚心脏漏跳了一拍，她转过头，仔细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惜，什么也没有。
不过一会，薛楚昂起头，笑眯眯配合着他：“世子说的是，是楚楚想多了，那世子今日是？”
此次出行，显然是早就准备妥当的。
“这回怎么不是方礼了？”
见沈亦覃身边的人似乎有所调动，薛楚忍不住问道。
沈亦覃倚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对于薛楚的话，只是淡淡道：“有事交代给他了。”
薛楚知道这事不好开口，索性就自顾自喝起小桌子上的酸梅汤了。
她浅浅抿上一点，那酸甜气息扑面而来，冰冰凉凉的，在这样酷暑的日子里，尝上那么一点，实在是太惬意了！
薛楚眼前一亮，笑意都要溢出来，她下意识对着沈亦覃道：“世子，这回的酸梅汤倒是比上次还要好喝。”
沈亦覃不自觉受到这份情绪感染，可一贯的自制力让他刻意不看薛楚，他耳根微微灼热起来。
“没什么，是方妈妈准备的。”
“难怪啊，我就说呢，这么凉的酸梅汤也不该放在世子平日出行的马车里。”
薛楚满足地抱起装着酸梅汤的器具，不大不小，虽有些分量，可将脸贴上去，着实清凉。
“世子，这里面是搁置了冰块吗？”
她眼睛里满是好奇地求知欲，从前从未见过这些新奇玩意，来了王府后，总算让她知道自己见识是多么浅薄了。
“从地窖里取了少许冰块，方妈妈说，这些天你总是抱怨燥热，特意准备的。”
不知怎么，不该说的却脱口而出了，沈亦覃暴露了自己藏着的某种心思，不过见薛楚没太大反应的样子，又是松了口气。
“世子，这个，我能不能带回去啊？”
薛楚突然意识到什么，怯怯地指了指酸梅汤：“一杯，有些不够。”
那双明眸里映出他的身影，沈亦覃喉间有些痒意，他别过头，左手握拳咳起来了。
薛楚连忙放下东西，凑到沈亦覃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只见他因着咳嗽，苍白的面色微微泛红。
“好了好了，我不要了，你别生气呀！”
以为沈亦覃不允许，薛楚委屈地安抚他，当然比起委屈，她还是希望他身体无恙。
沈亦覃咳了好一会，面色嫣红，一时半会没法给薛楚解释，可瞧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时心软了下来。
“无事，喝太多凉的不好。”
薛楚见他无事，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是一壶酸梅汤，作罢就作罢吧。
还没等她点头，又见沈亦覃道：“不过，给你便是，自己注意些便是。”
似是不放心，沈亦覃又补充道：“我回去会跟方妈妈交代的。”
说到这事，薛楚又想起那些她搞不定的丫头们了：“世子，那些跟着我的丫头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啊，沈亦覃轻轻叹口气，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原本东院人少，有没有丫头也无碍，可如今你我在王府里的情况，倒是不合适了。我自然也就没理由推脱了。”
他认真地解释给她听，薛楚点点头，这也是件没办法的事，不过，她闷闷道：“那，我很多事都没法做了……”
今日说是出府随意逛逛，实则不然，沈亦覃将她带到了天香楼。
高高的楼台下，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却与薛楚仿佛两个世界，天上地下的区别。
想起沈亦覃，她的心情莫名愉悦，他所说把那些丫头丢到她那，但好歹还是个负责的，应了她的请求。
薛楚轻呼一口气，伸手拂过耳边掉落下来的栗色碎发，心里给自己鼓气，莫慌。
一盏茶的功夫都还没有，来人已经入座。
这是沈亦覃提前定下的天字号房间，无论从观赏的角度还是谈话的内容来说，这个地方无宜是最适合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是天香楼有，尽管沈亦覃语意不详，可从他那里，薛楚仍隐约感知到一些事。
花老板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见到姑娘端坐在靠窗的檀木椅上。
她进来的时候，声响不大，以至于对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关注到她，可花老板却实实在在从薛楚眼里捕捉到一丝向往。
“花老板！”
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后，薛楚的脸上不自觉地涌上一丝羞赧，不过很快，她就不再纠结这事了：“早就从方妈妈那里了解过您的事了，我……”
“且等一等，”花老板打断了薛楚的话“我有些好奇，你和陵南王世子的关系？”
花老板是个地地道道的淮州人，生来就比陵南这边的人要高挑，更何况她一向以威严服人，此时一开口颇有些威慑力。
薛楚一怔，似是没有想到花老板头回见到她说的话题居然是沈亦覃。
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咽下去了，她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摩挲着茶杯。
外面的风刮动珠帘，叮叮当当的声响在耳边，一下让薛楚回过神来，对面的人打趣地看着她。
薛楚歪头笑道：“那大概和你想的如出一辙。”
薛楚似是而非的回答让人捉摸不透，花老板轻轻挑眉，却不再提起这话题，一转刚刚的话：“你的手艺，我倒是略有所耳闻，可是……”
担心她的身份？
薛楚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两人一时无话，直至手中的茶盏凉了，她还是无话可说。
花老板看着，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过到底是可惜了，她轻叹一声：“我该回去了，若是薛姑娘想要与我们御品斋合作，也可以考虑考虑将配方买给我们。”
“好，我会仔细想想的，花老板慢走。”
薛楚没有立刻回绝，虽然她所求的并不是这个，但此时再提起的话，着实不可，只能下次找机会了，也不知道沈亦覃是否等久了。
她朝楼下瞧了一眼，只见那辆马车还停在楼下，薛楚的心稍微放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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