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金丹(下)
源生万物,万物缘生,既相生同源,亦相克成悖。
衡元宗风水宝地,汇聚天地灵气。
浩瀚灵气将引魔阵逆转,引魔阵的血色符文渐渐隐去,转为引灵阵,肉眼可见的灵气四溢而出。
白妙站在引灵阵的中心,缓缓睁开双眼,眸色极尽干净。
环视众人,她却不曾看见沈行秋。
忽然,她似是受到感应一般,抬眸望向云端。
这一看,重重云雾似乎被灵识拨开。
沈行秋双眼紧闭,氤氲的灵气在他周身浮动,云雾缭绕之间,漫天霞光也失了颜色,远不及他惊艳。
尽管白妙不自知,但凡修为上乘者,皆察觉到眼前的少女已结金丹,时才的天雷不是灾祸,分明是渡劫。
望着灵气纯净的白妙,江呈涯感慨道:“一日,不,几个时辰,便从练气期飞升金丹期,前途无量、无量啊!”
“身在高位,却连渡劫期的门槛都摸不到,江呈涯你不好好修炼,羡慕她——”
听见江呈涯的感慨,在场的主事弟子们目露艳羡,更有直白妒忌的目光投向白妙。
霏云扫视了在场众人艳羡的目光,冷笑了声,心道:真以为谁都能像白妙一样,天生魔骨,得仙尊庇护,得仙尊一半修为,同仙尊结有同灵印?
哪一件事都是常人穷尽一生也走不完的路,可眼前的少女,一开始便站在了通天路途之上。
令霏云所执着的,无非是白妙什么也不知情,就干干净净地走上仙路,她身前身后,是衡元宗两任仙尊殚精竭虑。
思及此,霏云沉重的目光落在白妙身上,良久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自嘲道:今日不曾拦下沈行秋,一定会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只怕往后——流言蜚语你再也逃不开了。
果不其然,议论之声四起,自然也一字不落地落入白妙耳中。
她紧闭着双眼试图屏蔽那些声音,可字字句句越发清晰,提醒着她已结金丹的事实。
“看什么看!你师父我可没本事让你闭着眼结丹!”看着自家徒弟快流下的口水,幽州主事一巴掌拍上自家首徒的脑袋,黯哑的声音传入许多人的耳中。
“结丹?那是仙尊给——”小弟子惊叹道。
闻言,霏云清丽的容颜染上不悦,看向身旁目露凶光的幽州主事,淡淡道:“你家徒弟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居然还有心思盯着我师妹?”
白妙一愣,霏云这是在维护她?
幽州主事讪讪地笑了声,骂道:“把你嘴闭上,不会说话就别说!”
继而又是一巴掌拍偏自己徒弟的脑袋,怒声道:“回去禁闭,衡元论剑居然连百名都进不去!”
打量着仙气飘飘的白妙,一衡元宗弟子扒拉着自家师父,悄声问道:“居然结丹了?莫不是仙尊——”
哪知他家师父的手还没抬起来,这弟子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朗声道:“不可能,仙尊手下斩杀妖魔无数,怎么可能?况且今晨小师祖就连胜数场了,没有那什么魔修,哪有后边这档子事!”
“也对,只怕是问邪剑的魔气反噬,让那魔修认错了人。”
白妙眸中闪过一丝心虚,却很快消失不见。
无论如何,所有人都不可能相信高高在上的蕴和仙尊会纵容包庇一个魔,尽管那个人是他的小师妹。
而她是或不是魔的答案,也并不重要。
在场的弟子有一多半并未结丹,停滞在金丹期的也大有人在,甚至在场的长老主事,当年飞升金丹期也用了数十年,饶是以沈行秋天资,昔日也用了三年有余。
他们眼眸中的关切,只是在关心她体内那颗闪闪发光的金丹。
各种奇异古怪的目光落在白妙身上,她却丝毫不在意,静静地等待这场闹剧的结束。
她相信沈行秋会护着她。
沈行秋从不轻易许诺。
在沈行秋的灵力催动下,引灵阵不曾停止,八方灵气汇聚于此,绝大多数汇入白妙的金丹,其余的则是随着灵气漩涡四散。
聪明的弟子早已打坐调息,借由引灵阵边缘的灵气突破瓶颈。
众人这才忽然注意到四散的灵气,生怕晚了旁人,有说闲话的时间还不快尽快吸收灵气。
见状,霏云又是冷笑了一声:“居然能忘了修行,真够蠢的”
辩灵师往往拥有最敏锐的眼睛,更何况是修仙界第一辩灵师。
霏云偏头的瞬间,目光透过白妙的身体,忽然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向云雾之后的沈行秋,喃喃道:“居然还保留了另一颗吗?是担心她会后悔吗?还是在给她留后路呢”
察觉到霏云目光,沈行秋并未理会,长睫轻轻颤动着,仍旧望着引灵阵中安然沉静的少女。
尽管白妙的目光一直黏在沈行秋身上,却看不清他的眸色。
望向云端之上指尖摩挲着寒光剑柄的沈行秋,白妙心中忽然一阵酸楚,自从穿成白妙,她想象过所有可能的结局,却从未想过沈行秋会赠她一颗金丹。
她此时无比肯定,原剧情中的沈行秋从未输给自己的良知,只是输给了魔骨。
他斩杀原主,一方面是当时原主杀孽太重,另一方面便是这操控人心的魔骨。
锁骨处的伤疤刺痛不已,白妙深呼了一口气,心中颇为无奈,纵然有金丹,可她仍旧一身魔骨,前途未卜。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彻底摧毁魔骨,而后河清海晏、江山如画
忽然,白妙察觉到四周的灵气渐渐归于平静。
漫天白光消散,引灵阵停止转动,繁复的阵印渐渐消散,还未来得及突破的弟子们正唉声叹气,不知不觉间,话题又引回了魔修、金丹和白妙。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沈行秋现身,淡漠的目光在众人面上划过,冷声道:“诸位可还有异议?”
漫长的寂静后,幽州主事起身狠狠地剜了白妙一眼,眉眼间都是不屑,气呼呼地甩开袖子,在自家徒弟小腿上踹了一脚。
“如此,继续宣布结果。”
沈行秋抬手一换,引灵阵的痕迹消散,他瞬间出现在高台上。
在江呈涯的示意下,诸位弟子有条不紊地上台,在白妙身边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只有顾玄舟毫不避讳地走向她。
被众人盯着的白妙正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发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她心中的惊讶、震撼、不解,几乎淹没了她,让她难以呼吸。
“白妙,中阶场第九,累积玉签”
闻言白妙抬眸望向高台之上的沈行秋,甚至忘记接过江呈涯手中的琉璃玉签。
“白妙?”看着愣神的白妙,顾玄舟拍了她一下,眼见她像触电般抬眸,眼神中格外慌乱。
“谢谢江长老。”
白妙将琉璃玉签随意地抓在手里,继而迎向沈行秋冷淡的目光,他正看着白妙,眼中是细微不可察的柔软。
她垂眸看向手中的琉璃玉签,和他发间的琉璃玉冠很像,唇边勾起一抹笑,笑声清浅而干净。
那就送他一件礼物吧
领完琉璃玉签后,衡元论剑中阶场也算落下帷幕。
白妙几乎想迅速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却还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耐心听完江呈涯的长篇大论。
几乎是宣布结束的一瞬间,沈行秋和白妙同时消失。
回到寒光殿后,沈行秋探过她的灵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的目光飘向白妙手中的琉璃玉签,声音平静地赞许道:“很好。”
“送你。”白妙笑了笑,将琉璃玉签塞进他手里,指尖在沉檀的香雾里绕来绕去。
停顿了许久,白妙歪头看向他眸中深处,轻声道:“我怎么会让你失望呢?”
沈行秋听见这话时,看向白妙安静的小脸,却忽然发现她锁骨处的血迹,惊叹道:“这是\"
白妙并不想让他发现冼清池水的痕迹,强装着镇定,浅声道:“有一场险胜,不小心被剑刃划到了。”
越是镇定,他大概越会起疑吧。
垂眸沉思了片刻,白妙的眸瞬间亮起来,作势要扒开锁骨处的衣襟,笑嘻嘻地问:“师兄要看看我的伤?这可是战斗留下的功勋章!”
“不必了。”沈行秋偏开目光,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欲拿出的灵药也落在广袖之中。
“你想留个伤疤,便留吧。”
白妙松了口气,从青莲佩中拿出先前那株灵草,拿在手里晃啊晃。
圆润的指尖反复拨弄着顶端的小白花,她脑海里却是沈行秋如瀑的墨发、叮当作响的兰玉发带。
下意识地望向眼前的沈行秋,白妙忽然笑了,似乎有个便宜师兄做哥哥,真的很好。
沈行秋瞧她看过来,轻叹了一口气,眸中却不显神色,淡然道:“不要怨恨霏云。”
有关金丹的事沈行秋并不想告诉她,概括地解释道:“霏云只是骄纵了些,心思不坏,和从前的你很像。”
闻言白妙有些意外,摇了摇头,心若明镜般微笑道:“一场好戏,肯定有唱红脸的,也有唱白脸的。我知道,她有在为我好,更是在为你好。”
“至于我,从来和她不一样。”
心中的悲伤泛上来,白妙的笑意沾染上几分苦痛,怎么会一样呢,如果一样的话,原主不会孤立无援,而后一步步走向深渊。
不过,这一次应该不会跌落深渊了。
看向眼前眉目冷淡的沈行秋,她忽然很想叫他的名字,从未如此之想。
“沈行秋。”
“嗯”沈行秋偏头看向她,面上毫无惊讶之色,眸中是淡淡的疑惑。
自从枫州、魔脉后,这是她第三次唤他的名字,他并不觉得意外。
原主的情绪似乎又翻涌上来,白妙压下心口的痛,望着沈行秋的眼睛,不知怎的,说出了那个惊天的秘密。
“我不是她。”
沈行秋没有惊讶,更没有神色失常,眸光不曾有一分波澜。
他忽然轻笑了起来,修长的指尖触碰到白妙手中的灵草,低声道:“我知道啊\"
话一出口,白妙愣愣地看向沈行秋,手中的灵草滑落,却被他稳稳接住。
原来在这个世界,她早就有了最亲近的人。
他面容如玉、笑意极浅。
却温热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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