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游
众目睽睽之下,白妙没有犹豫,赤足走上洒满活水的地方。
白妙小巧的双足在玄色的地面上白得尤为刺眼,灵气顺着足下经脉汇入她体内,并无异样。
“怎么、怎么可能?”纪媱喃喃道,她的目光压根没离开过白妙。
很快众人便反应过来,白妙通过了冼清池水的试验,还吸收了整整一瓶活水的灵气,他们不由得面露艳羡。
但是白妙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纪媱不想功亏一篑,冲着大长老抱拳道:“师父,冼清池水也许不一定”
“媱儿。”宋雍昭出言打断道,他此时有些心虚,仅凭一封无名信便当众查验白妙,已是不妥。
缥缈峰主事站出来:“大长老,纪媱小友所言不无道理,仅凭冼清池水是有些草率。”
无定峰主事附和说:“是啊,若她能一己之力破坏传送印,掩藏魔气通过试验又有何难?”
眼看越来越多的主事下跪情愿再验,大正老陷入两难之地。
宋雍昭道:“白妙,跪下。”
白妙:又来?
脚下的冼清池水冰冷刺骨,她蜷了蜷脚趾,歪头看向沈行秋,双眸平静而淡漠。
哪知膝盖处一痛,她重重跪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白妙垂眸,掩下对宋雍昭的恨意,跪在水泊之中。
沈行秋攥紧指尖,在她膝盖处深深看了一眼,而后看向宋雍昭:“霏云善习辩灵术,由她来验,诸位可有异议。”
破云殿中,寂静无声。
二长老霏云来到白妙身前,指尖按住她的后脖颈。
肉眼可见的金色流光游走于白妙全身,最后归于虚无。
以霏云修真界第一辩灵师的身份,白妙今日怕是难逃一劫。
她身体绷得很紧,情绪十分不稳定。
白妙忽然有些委屈。
明明没有证据,一封莫须有的信,便可以让半个修仙界一起讨伐她。
众世家上门讨说法,便要推出一个人去死,尽管试炼魔窟一事毫无头绪。
也够倒霉的。
她冷眼扫视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最后落在沈行秋身上。
如果眼睛会说话,那白妙的双眼一定在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二长老霏云回到上座,宣布道:“白妙是我衡元宗弟子无疑。”
怎么回事?
承认白妙为衡元宗弟子,等于说白妙本为仙修,因为衡元宗第一条规定便是不收妖魔,见而诛之。
可白妙自知,她确实堕魔了。
沈行秋没再多待,带着白妙瞬间消失在破元殿,二长老也随之离开,留下其他长老和众人面面相觑。
不远处的纪媱暗暗咬碎了牙。
就算今日白妙没露破绽,魔终归是魔,成不了仙。仙尊长老都护着她又能如何,还不是被大长老按在了地上。
想起宋雍昭历来的袒护和偏爱,纪媱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寒光殿。
白妙维持着大殿上的姿势,跪在金像面前。
她从破元殿一回来,姿势都没变,直接被定身诀定在东方穆金身前。
沈行秋不在,留下他的宝贝香炉监督她。
白妙不用细想,都知道是他在护着她。
【解锁关键剧情:你可以在以下地点选其一查看,冼清池、寒光殿、白雾阁。】
什么新奇玩意?
白妙有种在玩某光游戏的既视感。
冼清池大概是纪媱发现她之事,白妙觉得没有遗漏的细节。
白雾阁是二长老霏云的住处,想起方才她的遮掩,应是沈行秋找她去说情。
白妙:我选寒光殿,还是看帅哥比较香。
【开始传输。】
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她的脑中。
昨夜白妙罚跪时,沈行秋隐匿气息去了趟妖魔界,取了颗极品妖丹。
回来后,待在炼丹房一夜未出,将极品丹药和妖丹融合,炼化整整一夜。
沈行秋又隔空解了定身诀,施法让白妙沉沉睡去。
他坐在软塌前,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盯着白妙看,然后给她服下。
在灵力催动下,白妙左足下的伤口飞速愈合,她系下的蝴蝶结也消失不见。
一双白色绣鞋出现在软塌下,鞋面上银线绣着淡淡翠竹。
沈行秋一道法决,那双绣鞋变成了白妙的尺寸。
【传输完毕。】
沈行秋这是把他的鞋改了改,给她穿了?
白妙忍不住笑。
但她发自内心地感谢沈行秋。
原主似乎不满白妙对沈行秋的谢意,她心口处十分痛苦,这是来自原主的恨。
白妙耐心压下情绪,准备给原主解释缘由。
【原主听不到,残留的情绪就像杀鱼后仍旧跳动的神经,在试炼魔窟中她就死了。】
白妙又看向眼前的金像,心中不解。
东方穆真的从未害过原主吗?答案是否定的,苦心积虑带原主回衡元宗,必有所谋。
下一秒,白妙跪在了软榻前。
沈行秋又把她变来变去。
白妙抬眸,看见沈行秋,他脸色有些苍白,大抵是昨夜没有睡好。
可永生的仙尊也会有通宵后遗症吗?
“谢谢师兄。”
沈行秋冷冷看她一眼,这是第二次她主动跪在他身前,她裙摆处缺了一角,是昨日的那个结吗?
他垂眸想起昨夜白妙四仰八叉的睡姿。
“霏云知晓你与我有同灵印。”沈行秋斜睨她一眼,冷声道:“本座嫌你丢人。”
“什么?”
感情他折腾了一宿居然是为了面子。
白妙气呼呼地盘腿而坐,手肘撑着下巴,心中不全相信他。
“真的谢谢师兄,就算师兄是为了面子。”白妙想起昨日冼清池旁,他发红的耳尖,调侃道:“如果师兄不是为了面子,那也没关系的,谢谢师兄。”
沈行秋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有几分后悔救她。
白妙想到离开前纪媱的眼神,揉着膝盖问:“纪媱可能发现我了。”
“嗯。”沈行秋答道。
“嗯?师兄不惊讶吗?”白妙怕他怀疑自己早上撒谎,解释说:“我在破云殿上,看她一直引我露出左足,猜到的。”
“你避不开她。”沈行秋温声道。
“为什么?”白妙学着阿婆曾经给她揉膝盖那样,缓解浸过水后的冰冷。
“方才宋雍昭传讯,让你同门中弟子一道探查魔窟真相。你是想自己去,还是同他们一起?”
白妙瘪下去的嘴角瞬间扬起来,毫不客气道:“和师兄一起?”
“为何”沈行秋问。
“很多理由。”白妙掰着手指一一说给他,“我不能自保,我怕死,我怕黑,我会迷路,我不喜欢一个人”
眼看沈行秋就要把她丢出去,白妙正经道:“我答应过绝不修魔。可上次在魔窟之中,我控制不住自己,让师兄因同灵印受伤,差点让师兄丢了人。”
沈行秋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总是在极其不正经的时候说着最正经的话。
每一次都刚好卡在他的边缘线上,刚跳过去,下一秒就蹦跶回来。
“只在师兄面前给师兄丢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白妙确定自己没有冲动,涉及身家性命的时候,一定要正经且严肃地表态。
善于求助是阿婆教会她的最珍贵的东西。
她不能奢望沈行秋仁慈,但他今天看上去很好说话,当然也很好看。
“好。”
白妙没听清楚,他果然拒绝了她。
“师兄再考虑考虑?”她一边哈气,一边搓热手心,快速地按在膝盖上。
“即刻启程。”
白妙:!
果然不按常理出牌,才能当上仙尊。
上次宗门试炼地在枫州城与妖魔界的边界。
有沈行秋这个挂逼一样的存在,他们要比其他弟子快上三日。
枫州城,是修真界中最靠近妖魔界的地方,仙修妖魔混杂,他们瞬移于此,不易引起异动。
毕竟魔族都是化为黑气来去自如,他俩一身仙气闯入妖魔界,实在是明显。
“师——”
沈行秋看了她一眼,“换个称呼。”
他看见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白妙看,还有两个魔头因此撞在一起,打了一架才消停。
沈行秋又仔细看了看,白妙这一身白纱长裙本就招摇,加上她雪肤乌发、墨瞳红唇,简单的几个颜色,浓墨重彩地撞在一起,惊人地漂亮。
想起白妙不会术法,沈行秋一抬手,浅色流光从上至下,转眼间白妙便换了模样和装扮。
沈行秋径直走向魔光客栈。
“两位客官!一间上房?”门口的小二热情地询问。
白妙不顾小二的奔放,从沈行秋身后探出头来,解释说:“这是”
想起沈行秋让她换个称呼,改口道:“这是我哥哥,我们——”
沈行秋打断她,“天字套房。”
“好嘞!天字套房一间!客官楼上请!”
白妙一路低着头和他走进房间。
沈行秋看着白妙吃跑喝足后,窝在软塌上小憩,便由着她。
他此次来枫州城,不过是借着探查试炼魔窟的由头,灭戮妖魔界的上古魔兽凰蝉。
白妙睡醒后,沈行秋不知去了哪里,她溜达着出门。
枫州城,漫天枫叶映红了半边的天。
新奇的玩意儿琳琅满目,白妙东看看西看看,可她钱袋空空,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桂花糖。
她眼前一亮,自己手中还有几瓶丹药,极品丹药应该能换不少钱。
“老板,你们这里丹药多少钱一瓶?”白妙走进店铺,拿起一瓶丹药问。
掌柜双眼发光地盯着她,热情介绍道:“仙友好眼光,这极品灵药物美价廉,三千两金一瓶。”
抢钱吗?
白妙手有些抖,老板生怕她弄掉了,赶忙抢过来说:“早说买不起啊,去去去,一边去儿。”
她没有回话,从怀中捻出最小的一粒丹丸,微笑着看向老板:“这多少钱啊?我要卖掉!”
老板瞪着小眼睛,眸中快燃起一簇火焰。
“你、你、你——”老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啊?需要这么激动?”白妙掂了掂手中的小药丸,原来这么值钱。
见白妙生得模样好看,店小二赶紧拉过她,“姑娘,快快收起,整个枫州城都不许私卖仙药啊。别看我们店小,我们可是有售卖文牒。”
他手指着墙上一隅,白妙看过去,差点没笑出声。
衡元宗的玺印,蕴和仙尊的仙印,盖在一张所谓的纸上。
白妙把丹药塞进小二手里,莞尔一笑,说道:“谢谢小二,送你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一回身,撞上沈行秋,他左手背在身后,冷冷地问。
“想吃糖,但是没有钱。”她又指着墙上的售卖文牒说:“没想到差点被抓起来。”
沈行秋不语,塞给她一袋金珠子。
白妙笑嘻嘻道:“果然离不开师、哥哥。”
沈行秋步子慢了慢,转身出门。
他身姿傲然,像寒冬霜降之时落满冰雪的竹。
买到桂花糖的白妙高高兴兴地跟在他身后,突然发现,他墨色的衣摆处似乎浸湿了,渐变至白色的地方,有几滴暗红的血迹。
夺目而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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