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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初春的风带着几分湿冷,金宝陪着柳棉坐在路边的榕树樽大半个时辰,他才整个醒过些。金宝和柳棉说了前因后果:公子把王爷吐了一身,被王爷立马扔了下车。王爷一行人的马车径直回府,临走前特意丢下一句:"让他走回去。醒醒酒。"

        柳棉双唇又红又肿,后知后觉起身刚才他们马车上的事。

        记得那天贺毅吻了自己也说辣——他是不是一早知道那日的是自己。柳棉当下就把自吓醒了。

        金宝想拉着柳棉跟自己早些回去,想着回去最少要走半个时辰。但柳棉不急,带着他绕了段路。

        柳棉翻着手上的图画本压压惊,满足地说道:"好不容易出来,把结局看完再走吧。"

        金宝想也是,公子醉了也大半天,不差这一两刻钟,可看着公子看得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按压不下去,也稍稍拿了本看。结果两人看着忘了时间,又耽误了半个时辰。

        "公子,你不会想不回去吧?"金宝看见柳棉依依不舍,脑里有个可惜的想法,"公子你莫不是一早计划今日逃跑的吧?"所以才敢吐了王爷一身。

        "不是,我第一次逛庙会。这里太多好多的东西了。"柳棉有些羞惭,刚醒酒,脚步还有些虚浮。自己吐了那人一身,左右回去也是要被罚,还真不想太早回府。

        走了半路,忽然他看到暗巷有个熟悉的身影卷缩在地,衣衫褴褛,左手受了伤,衣服袖管染得一大块红黑,沾着不少尘土。不知那人是像是累得太厉害,倒在地上睡过去,柳棉捉着衣袖走过去一看那人的侧脸,他就确定他的身份。

        柳棉急忙低下身子,拍了拍小霖儿的脸,唤了他几声,只听到那人一直咽咕,说着水。金宝拿过随手身的水袋,柳棉喂了他两口,小霖儿意识才缓回。

        柳棉看着那人一身伤重,脚上的布鞋也穿了破了一个大口子,他心里难受极。

        小霖儿坐在一角,这下再也隐瞒不住,只好坦白了自己家乡其实是突厥。把这半年的事婉婉道来,自己一回家中只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适逄突厥与大昌的边境发生战乱,死伤惨烈。小霖儿别无他法,好带着相貌突出的母亲打算先回突厥安定下来。

        后来的故事,便是安王在边关一仗大胜后便收回了边关要地,而突厥在边关一役后便溃不成军。安王乘胜追击,直信突厥王,若不投降为蕃臣,便一座城一座城攻下去——安王带着带着兵马再拿三城。然而,每一城开门攻城之后,大昌军队便开始掠家夺舍,但凡五十岁以下男子若不服投降,则当场斩杀。安王攻下三城之后,突厥君皇已是无力回天,自愿依附臣服。

        柳棉听到一半时心忽然凉飕飕的——

        小霖儿又说道:"其实城中多半人知晓要打战,能逃的便逃。等王爷的大军来到城门时,城中的普通百姓多半连饭也吃不上。攻城后,王爷只留下老弱稚儿,女子交出织物或者在军中当杂也能饶命。只是男子要惨多了,拿不出保命钱就只能拉去当苦力,或是战俘……"

        说到一半他便哽咽难言,而柳棉也没再问下去。

        小霖儿不幸地成了战俘,跟着大昌兵队返回京城,他预想自己的下场多半是被迫建着皇陆﹑修墙城一类劳动,囚劳至死。可小霖儿到达京城后,牢卒对他们一众战俘滥用私刑,一半人活死死被鞭杀用刑至死。小霖儿身子太弱,受不住几鞭,昏迷假死过去。也幸亏他生得瘦小,在死牢地里被补刀时有个高大个压在他身上,顶了那一刀。可逃出去时没有银两又没吃食,只敢拿个烂竹筐盖在自己身上。平日怕害追兵发现,睡了一天实在太饿才想着晚上偷摸些银两吃食,但一站起来就又饿又累昏过去。

        柳棉听着,一时间沉重得说不出话。想到贺毅回城那日,脸上毫无喜气……

        他喊了金宝:"你能借我些钱吗?身上有多少?"

        金宝身上仅有的四两银子私房钱也全给了柳棉。柳棉说道:"你受伤,不能走太远。这里大概能撑两日。"柳棉计算着:附近最便宜的客栈约一两子一日,加上吃食和汤药,他必须在两天内拿钱回来给小霖儿。

        小霖儿心里过意不去,但还是拒绝了柳棉的好恴,说道:"不可,店家起疑的话我就逃不了了……"

        柳棉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方法,不抱有期望问道。

        金宝在旁担心提醒:"公子,你别理他。"

        "我不喜欢你,但我不是因这个原因叫公子不理你。"金宝也不介意小霖儿在旁听到,看着小霖儿和柳棉坦白说:"公子,这是朝庭的战俘,你私藏他是死罪。王爷身为朝官,一旦怪罪下来,这事可大可小。"

        "但也不能把他丢在这……"柳棉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但看着满是伤口的小霖儿也不忍心不闻不问。

        小霖儿忍着身上的伤痛,不想连累柳棉说道:"我身上的血大多都是别人的,你们先回去吧。"

        柳棉听后,答应下来,在个暗巷安顿了小霖儿后说道:"我,我明日会溜出来再看看你。你坚持住。"

        金宝在旁苦口婆心说:"公子,你,你真的不应该再理他。他从王府逃出来那刻就是个死人了。"

        柳棉一时语顿,金宝又说:"你当日放了他出府,已是恩高厚德了。王爷知道后,他,他一定连你……"也杀了。

        小霖儿也自觉理亏,说道:"柳棉,你不用冒险来见我,王爷惹不得。我……我明日会回去南风馆看看,那里我和老鸨私下很熟,那里龙蛇混杂,看能不能帮我躲几日。我,我伤好了就马上出城。"

        柳棉也不好劝说什么,连忙嗯了嗯声。

        把银两放下,他们趁着节日店家还没关门,给小霖儿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还有些水和干粮,把他安置在暗巷后,才离开。

        临走前小霖儿还再三叮咛:"别担心。人各有命……"

        金宝和柳棉二人回去时都心事重重,谁人也没再开口提这事。整整一路上他都心绪不安。比起小霖儿,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小霖儿口中的贺毅——安王。

        他们回到府时已经过了亥时,柳棉连忙把身上染了尘和血腥的外衣换下。虽然箬竹公公今日也没来吩咐,但自己还是犯贱放心不下,跑去厨煮匆匆做了碗粥,自己端给贺毅。

        今夜箬竹和山青也不在,只有琴丝守在书房门外。琴丝也是直快无脑,站在门外大声问道:"王爷,鱼片粥你还要不要?"

        贺毅出门看了眼柳棉,接过食盒,似乎比平日要重些,吩咐柳棉帮他布筷。柳棉也没正式学过,回平日见过箬竹的动作。蹑手蹑脚地拿了个勺子和一对筷子,拿了银针在碗里转圈搞了几下。

        贺毅开口说道:"每块肉也要刺一下。"

        柳棉想起箬竹也确实在碟上每块也刺一下,心想这人吃个饭也太麻烦了。

        贺毅看着柳棉说:"别瞪着孤。"

        柳棉低头专心手上试毒。

        贺毅看着柳棉嘟起的小嘴,先前还被按在怀里吻着。

        ……

        鸡屁股……

        贺毅一想起脸色又青了。

        "你非要这样招惹孤吗?"贺毅冷厉问道。

        柳棉摸不着头脑,连忙摇头否认。但他背后一冷,怕贺毅发觉点什么。

        贺毅拿过他手中的碗,说道:"别刺了。慢手慢脚都冷了。"

        柳棉不再作声,贺毅吃完一碗,挑剔说:"今晚的粥熬的时间不够。"

        "怕您睡了。"柳棉又盛了一碗说道,"您空肚喝太多酒了。"

        贺毅一怔,冷道:"你还挺会拍马屁的。"

        柳棉不哼声,贺毅觉得有些吃瘪,又说:"跟孤来。"

        贺毅带着柳棉来到花院一处,四处也是空倘,几个下人拿了几盏孔明灯前来。

        贺毅说道:"想许什么愿?"

        柳棉想了想,一时也不知有什么好求的。求小霖儿平安离京,又会露饀;求早日离开王府,王爷可能又罚他板子。

        柳棉知道过节时会有人把愿望写在孔明灯上,他有些失落说:"我不会写字。"

        "孤教你。"贺毅拿过笔放在他手中,柳棉觉得今晚王爷也是时好时坏,不敢轻心:"我想求国泰民安。"

        当日在家宴上王文婷说过这句,似乎说中了贺毅的心那句,应该保守的。

        贺毅说道:"改一个。你自己的。"

        柳棉想了想,最后还是答道:"我想开小吃摊。"

        "茶楼不好吗?"贺毅在柳棉身后抱着他,柳棉心里又乱了节拍,小声诚实说道:"太大了,我做不来了。"

        开店要的钱又多,伙计客人也多,菜肴食材每样都不少,柳棉想想也知道自己干不来。

        "你会写什么字。"贺毅问道。

        "只有个小字。还有名字。"柳棉怕这人又会取笑自己,瘪着嘴微微想挣脱贺毅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那写吃摊吧。志气别点么小。"贺毅轻啧,命人拿了一套笔,他在纸上行云流水几划说:"按着抄吧。"

        这是他一次拿笔,只会像拿勺子一样笔头朝前,点了些墨水便在前面涂画,他认认真真抄了一遍。贺毅又像看不过眼,捉起他的手拿笔说道:"这样握笔,填上名字。"

        贺毅贴得自己很近,两人背贴胸的,柳棉觉得很是身体有些发热,拿着笔的手抖了抖。

        随即贺毅松开他,命令在孔明灯另三面也写了。

        柳棉看着自己丑巴巴像小蚯蚓的字迹,扁着小嘴说道:"我开不了这么多。"

        "开不了也要开。"贺毅眯着眼,盯着柳棉一笔一画地写上去,比楚府上的萧先生还要严厉。

        贺毅检查过没几个字没错字后才放过他,退下了下人,指着拿着孔明灯的柳棉说:"放开手。"

        "好漂亮,太浪费了。"柳棉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漂亮东西一定要放开,为什么不留在家中观赏呢。

        他不舍地放手,呆呆抬头地看着眼前徐徐上升的纸罩灯,一摇一摇的。

        "太好的东西往往都留不住,所以地上的人才想把它献到天上。"

        柳棉听不懂,只呆呆抬头看着越升越高的灯,在黑夜里孤零零摇摇欲坠,好像变得不漂亮了。

        贺毅从他身后捏了捏他的手,说:"闭眼。"

        贺毅见柳棉没反应,另一手轻轻盖在他眼上,侧首在他耳尖敏感的位置一吻。

        "唔……"

        等他松开手时,柳棉发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块玉佩,正是那晚的对联的压轴奖品,凉凉冰冰的。

        "那枚玉班指孤已经找回来了。"贺毅凝视着他,轻声在耳边认真问道:"本王欠着的嫖资清了。"

        "王爷。"柳棉转身看向他,鼓起勇气反问道,"您能告诉我……那日的话吗?"

        贺毅抬手抚摸着他的眼睛不作声。

        柳棉也不抱有期望。

        贺毅帮他的发丝绕到耳边,又开口道:"孤会派人遗那只老鼠回突厥。那三千两你也不必还了。"

        柳棉拿着手中的紫玉佩,不言不发。

        "孤这次大胜回来。便要和尹府联姻了。"贺毅没有直接回答,他放下手说道,"当初尹湘湘一直钟情孤,孤用一旨皇婚换尹云的西征大帅之位。"

        在柳棉回答他把西征贪来的银子养他时,他已经疏远过柳棉。后来两人兜兜转转,或许唯一幸好就是,那日的话还未说出口。

        "这块玉佩能够开很多吃摊,保你下半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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