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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贺毅站起来,把鞋踏在柳棉右手上,他弯身蹲下低语:"记得,曾有过个厨子骗了孤说他做菜口味极好。孤满心期待,等了那人一个时辰,他却端上盆红烧兔头……"

        "孤很难过,便把那厨子右手五根手指一根根斩下,塞到他满嘴胡说的口里。锦玉儿,你觉得孤该怎样罚你才好?"

        柳棉的脸贴在雪地上,冻得他几乎说不出话,哆嗦断续地说:"不,不要……"

        贺毅缩开脚,捉起柳棉右手一根手指,慢慢向后折挠,问道:"这就是人。会说谎,会欺骗,会背叛。为什么你不能一直当孤的小锦玉。"

        贺毅想要的只不过是只不懂世事,无知懵懂,却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小兔子。

        柳棉手已经没了知觉,他觉得或者这手已经废了,再怎折磨也不会疼:"王爷,奴才……没骗您。"

        柳棉已经不能把话说清,他满嘴血腥,应该刚才真是吐血了。

        这刻的贺毅陌生又冷翳,柳棉知晓这人根本不爱自己,不止不爱,你就想把自己和楚雨烟弄死。

        "是吗?"贺毅放声笑出来,忽然开手。

        贺毅抚拭着柳棉的脸,嘲笑着:"可是,楚雨烟肚里什么没怀。你看看你,舍身挡了什么,挡的一身伤还不过是你一厢情愿。"

        柳棉感觉昏昏欲睡,才发现这是个局,贺毅设的局。他怒愤不已,但或者这次睡了就醒不来,连自称也不顾:"我……想见小姐。"

        贺毅嘲弄:"她若是聪明,早该在进王府前死在花桥上。"

        "不许你这样说小姐……"

        贺毅抽起他的后领把人拎了起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柳棉一下子呆住:"我……"

        "你不过是一只蝼蚁,一片草芥。"贺毅眼里通红发热,他意会到自己又将发作,控制不住地头痛,"普天之下,柳棉,你的一条命不过微不足道,无足轻重,你为何……"

        你为何要算计孤,孤难不成真要拿你千刀万剐……

        柳棉觉得自己才是被这骗了。他给自己吃住,自己还真以为他重视自己。他觉得自己左右活不成,不知从哪爆发出力量给了那人一拳:"是男人就用拳头啊!"

        这不轻不重的一拳并没带来多大的伤害,但却用尽柳棉所有的力气。

        柳棉倒下趴在地时,侧头看着飘在从天上飘落地的雪花,明明每片也是独立的,最终还是融成一片白色,像茫茫大众,哪一片雪花能值一提,哪个人能被珍重。

        只是除了被他鲜血染红的地方,反复提醒着他,有些人确实被弃如敝屣,像破鞋烂袜。

        柳棉闭上眼:"……"

        哪有些什么喜欢,不喜欢。他以为贺毅是喜欢他,他愿意包容这人的恶意,这人的霸道,这人带给他的疼。因为他以为这人也在包容他的不堪和卑微。他不明白贺毅为何设局,就是为了拿他人的性命玩弄掌手吗。

        柳棉干笑两声,嘴里全是血腥味。

        "下辈子……"希望不再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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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老天爷没让他死。

        应该是秦国河没让他死。柳棉清醒来,金宝当即哭了出来,唧唧叨叨说着秦太医这几天几夜守在一旁在閰王手里抢人,如可威风。

        柳棉背部极疼,全身使不上力,撕喉咙问道:"小,小姐在哪?"

        其实他已不多抱期待,只是金宝脸色犹疑,怒其不争气教训道:"公子您怎还挂念别人啊!"

        金宝力用拉扯手中擦泪的手帕,气得直跺脚:"她被王爷关在屋内,有吃有住,您就别再瞎操心了。"

        柳棉起初也不相信,直到金宝表示每日送餐照顾楚雨烟的女婢和他有些交道,亲口告诉自己的才放心下来。

        柳棉幽咽了一句:"那就好了。"他和小姐,也算两清了。

        小姐当日救他一命,送过他包子。他现在顶撞了王爷,被杖得半残,现在除了还吊着半死不活,什么也没有。

        柳棉侧身躺床,金宝跪地给他喂药喂水,他没抗拒也没推开。几天下来,金宝形影不守在他身边伺候,一碗粥下来一碗药,热水擦过身后上药换纱布。

        金宝才发现,公子心是死了,无论自己喂的是水是粥也吃不出,像吞下的是药是毒也不在意。

        如空中任风吹弹的雪花,别人想他去哪就去哪罢了。

        柳棉受的打击太大,除了醒来那天外,也不再说话。只有金宝自顾自自跟他瞎热闹,金宝不敢再提王爷和府里的是,只好说些童年趣事想逗柳棉注意。

        "小的记事起就被卖到皇宫里去,那时小事不懂,看见个长差不多的人就捉着喊爹爹。宫里年轻的公公见着小的都怕得绕路走了。"金宝假装很是苦恼,其实他也记不太清,是后来箬竹干爹在山竹姑姑面前取笑自己才知晓。

        "还有一次,小的得了宫里娘娘的赏糖,就那么三小颗,小的怕吃了就没了,又怕放在身上被人偷了,跑去藏在树底下想之后再吃。结果那糖被不知什么虫子小乌早吃了,那时气死小的了。"

        "还有还有,小的六岁时还尿床,这时被箬竹公公笑到现在啊哟。"金宝只在私下喊箬竹作干爹。也或许那时箬竹看在金宝小只可怜,偷偷把人私在带在身边照顾,金宝自小喊惯了爹,等懂事后知道太监不能生孩子,怕连累箬竹才改口。

        "您别看箬竹公公整天板着脸,他私下也都那样子,但心底确实不错。"说起自己干爹,金宝不禁多美言几句,但又打趣道,"以前先帝赏过他几两饼前龙井,他爱茶得不了,脸上也就硬巴巴的,但心里开心得不得了。他不舍得喝,只好每晚睡前拿出来嗅几下过瘾子。"

        ……

        柳棉精神不错时便听着,也不回应,累了就直接睡下去,任随金宝说。

        金宝第一次见柳棉时还怕得要命,现在像只春雀一样吱吱不倦,借着柳棉不说话,大着胆子给他讲了以前宫里先帝宫里的娘娘些轶闻佚事。

        "先帝宫里最美的妃子就是文妃,可大一美人,可惜难产死了连龙子也没抱住。"

        "最得宠的是庄贵妃,也一等一的大美人。先皇后去得早,可惜她也没能被进封,最还失了踪。"

        "宫里以前有个才人,白白胖胖,都有个公子您重了。后来先帝也不找她伺候,贴身的公公说有夜先帝差点扭伤了腰……嘻嘻"宫里两最不缺的就是皇帝内侍消息,可以前金宝怕被斩头不敢多嘴,现在一有机会想把之前的话补回来。

        金宝喋喋不休,在秦国河过来把脉时又变回以往安静的模样。

        秦国河初头两日还把柳棉骂得狗血淋头,但见他不闻不应,自知无趣也不再出声,偶尔交代几两句又走了。柳棉喝了许多药,眼皮总是不自觉垂下去,一整可以睡上七八个时辰。

        事实上,秦国河怕他想不开,在药里加了点安睡的草药。

        柳棉醒来时,因睡得太多,害他脑子一直晕胀,金宝的多话让他更头痛。他无奈道:"我跟王爷就为了两口饭,哪有这么多伤不伤心的。"

        金宝一愣,倒不是因柳棉的话,而是忽然出现在背后的王爷。

        贺毅带着一身酒气步子,一进来就听到这句,怒责退下了金宝。金宝不敢多话关上门守在屋外,气这话偏偏给王爷听到,公子一定遭殃了。

        柳棉抬头瞧了一眼贺毅,动作慢腾腾,认命地闭上双眼接受要发生的惩罚。

        贺毅:"你敢情再说一遍。"

        柳棉眼也没睁,不知和谁置气:"奴才说,跟着王爷就是为两口吃的,可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还要奴才说多遍吗?"

        心思没心思,他把人捧着时也不见这人敢和他犟嘴。

        贺毅被激怒了,拉过那人,扯开他衣服。

        柳棉如砧板上的死肉,[欠着欠着]

        柳棉还是不肯说半句话,只望着床头上那对玉风铃诡异地摇晃,不知是被撞得激烈还是世界在翻扭。

        第二日他醒来时,身上全是不忍直视的狼藉,只是被件披风遮盖最重要的地方。

        柳棉觉得屈辱难忍,可是身体动弹不得,也不想再理会,

        他是被秦国沰大声责骂吵醒的,可秦太医这次骂的人不是他:"你想把人弄死就别找我了,你明知他中药后身子就差,还作这出……"

        "我前日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出来,他缺的是你的鹿茸阿胶,还是灵芝人参吗?你再给我碰他一下,你就割了天上的龙肉给他也救不回来了。"

        秦太医的声音极大,完全不像平日他慈谒的样子,即使平日他骂人也是话里不客气,样子也极是温和风度。

        柳棉别过贺毅的目光,但他还是径直走来,夺过金宝手中的热布想帮他擦身。

        贺毅看着柳棉身上的斑斑血迹,不知该是欣狂还是悯怜。

        秦国河知道贺毅病情一加深,性子就更差,而且嗜血。但把人弄成这样还是头次。

        秦国河纳闷,为何新调的药方一直不见起色。

        贺毅平日里真不喜的人,多少也只便卖了或赶出府。再不行也按着府规罚了就好,用犯不着和自己生气。

        现在这种不属他的感情让他皱紧眉头,试着问:"锦玉,你若是向孤求饶一句,孤可待你如初。"

        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还是好好疼你宠你。

        柳棉没有回答,贺毅动怒,正想伸手把人往怀里拉起,秦国河见着直呼一句:"你的真别以为你可怜,老子就……"

        话没说完,秦国河知道自己已然犯了大忌,立马收住下半句。柳棉听后觉得可笑,竟有人用可怜这字形容到贺毅身上,他呵笑了一声。

        一句话就掌宰他的命人还会可怜吗?

        贺毅听后眼神狠毒,但手上动作却变得极轻,没有理会秦国河。他直盯着身下的棉柳,把他的脑袋稍稍扳正,两人四目对视。

        不知是太累还是太痛,柳棉一动不动,就让贺毅摆动。

        贺毅衣衫不整的样子很少见,他慌忙从腰间里找出一块玉佩递到柳棉手上,像以往一样,每次渡夜也会留下块玉佩。

        他记得当日柳棉看着自己房中的玉风铃时羡慕心动不已的样子,像只盯着萝卜的兔子,无辜又可爱。

        他主动跟贺知提出交换条件,让贺知撤下如今的御前侍卫统,因为那人早已被君狗暗下收买。

        贺知蠢笨如猪,空有一腔仁义礼节的迂腐无能,知人不善,眼底下的带刀卫统早是背叛自己也不曾发觉。

        玉风铃是先皇后赐他两一人一只,他自知对方珍重视之。他不想亏欠那人一丝人情,自愿送出手中其中一张筹码作交换。

        他还有很多张筹码在手,只是他想试用自己的东西换去那人的喜欢。

        他以为那人喜欢玉石,他锡名锦玉,每次欢好合宿都赐他千金名玉,他……他当时也珍重过怀中那人。

        只是这次,这人没接下他的赏赐。贺毅生气不敢发作,又把东西塞回他手中。

        但他只能听见那人一句:"王爷,我不要。"

        连奴才也不再自称了,反正要打要杀也是他一句,犯不着在他面前这样自卑。

        贺毅像没听到一样,又塞了一次。

        "回不去了。"柳棉无动于衷,"傻一次还不够就是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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