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丽人歌(14)
却说雕花木床上的东亭悠悠转醒,猛地伏在床边呕了一口血,阿蛮赶紧跑至床前扶住东亭的肩膀,眼泪扑簌簌的砸在东亭单薄的脊背上,待东亭呕尽,又托着东亭躺在了床上。
床上人面无血色,两片泛白的唇瓣染上了鲜血,那样子活像一朵盛开后将要败落的芍药,既妖冶又颓唐,见此景阿蛮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意又涌上心头,连忙用腰际的素色手帕替东亭拭去了唇边的血迹,
魏成昭问苏圃道:“可否现在施针?”
苏圃自床边起身一甩袖袍,转身对魏成昭道:“这口血反倒将淤在丹田里的毒血吐了出来,之后再加以药浴,迷迭藤之毒可解,现在难的是这蛊毒”,
魏成昭眉头一皱,面色沉重的回道:“先施针吧”!苏圃点了点头,下巴朝纱帐外一扬,在外边等候的长髯大汉会意,从药箱里将白布裹着的银针和半白瓷瓶烧酒一并拿了过来,递至苏圃手边,复又将腰间布袋解了下来,从中抽了个火匣子和燃了半支的蜡烛出来,点燃放置东亭手边,
苏圃复又坐下,将白布卷摊开在被面上,抽了支极细的银针,接过大汉手中的白瓷瓶,两指夹住顶端的红布瓶塞,飞弹至大汉手中,见状,魏成昭双眼微微一眯,这苏圃竟是有功夫的!
苏圃又将银针在烛火上反复灼烤几息,然后轻轻的将银针弹刺在了东亭手腕的太渊穴上,反复抽针、消毒、灼烧几次,直至东亭的左胳膊上闪着亮闪闪的银光,苏圃才停手,施针时众人皆屏气凝神,生怕扰了苏圃,
见苏圃收起了白布卷,魏成昭这才问道:“可以了吗?”,苏圃冒着青色胡须渣的下巴郑重的下压,魏成昭诚知刚才众人之言,已尽数被东亭听取,心下怜惜,也不好在将人拥在这里,免得反倒惹她心烦,现下光景,还是先让东亭自己冷静一番为好,
待众人离去,他再复来劝解东亭,心头意动,魏成昭便对众人道:“既已施针完毕,诸位都出去歇着吧,让越姑娘好好休息一下吧”,众人点头称是,皆向外间走去。
魏成昭往出走时又转身对阿蛮说道:“你留下,为你家小姐换了湿衣裳”,阿蛮急忙点头,复又回到了东亭床边。
床上的东亭双目无神,只怔怔的望着头顶的青纱帐,见众人都离开,忽的眼角滑落一滴清泪,喃喃的对阿蛮说到:“生身父亲,我只知他狠,却不知他这么狠”,
阿蛮伏在东亭手边,声音悲恸、尾音拉的极长,哭道:“小姐”,
东亭不管她,继续呢喃到:“怪不得这么久还不曾联系我,感情早给我下好套了,等着我去求他呢”,
阿蛮依旧是哭,东亭实在嫌她在耳边聒噪,便道:“衣服放在这,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阿蛮不依,依旧在东亭身边啜泣,东亭正色道:“出去”,
见东亭正色厉声,阿蛮知道拗不过东亭,这才将小榻上装着衣裙的托盘端至脚踏上,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里间,见众人离开,东亭这才回到识海。
识海里阿瑾哭兮兮的伏在书案边,见东亭进来,一猛子扎进东亭怀里,东亭轻轻的拍了拍阿瑾毛茸茸的脑袋,笑道:“老神仙今儿个怎么成小哭包了?”,
阿瑾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面上的泪水,说道:“你好可怜、好可怜啊”,
东亭失笑道:“傻小子,我看你的《系统技能蓝宝书》里说考级过了的系统,都可以告诉他的有缘人任务进行到哪一步了,我也靠不住你,只能自己动手试探,今天这一出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没见今夜魏成昭的面色吗?我推测他心里应该是有我的”,
阿瑾一脸黑线,瘪着小嘴嘟囔道:“说白了就是嫌弃我呗”,
东亭笑着点了点阿瑾的鼻尖,说道:“我九岁就跟着父帅上战场了”,
听及此言阿瑾先是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两手一甩一脸怒色道:“啊啊啊啊,臭东亭,你果然是嫌弃我,气死小爷了”,东亭只笑不语。
神识内一刻,外界一时辰,就着短短片刻,东亭忽听得窗外似乎有脚步声传来,把轻轻的拍了拍阿瑾软乎乎的脸蛋,随即离开了神识。
里间的蜡烛已经燃尽,屋中有些漆黑,好在今夜明月朗照,莹蓝的月光透过窗棂上单薄的糊窗纸射进了小榻前的空地上,
'咯吱‘一声,门被人从外推开,有一只白底蓝锦朝靴踏进了内室,东亭透过青纱帐看的不太真切,可萦绕在鼻腔间的龙涎香让她瞬间就辨认出来人的身份——魏成昭。
魏成昭推门而入,在青纱帐前静立许久,就当东亭想悄悄偷看一眼的时候,耳边终于响起的脚步声,魏成昭撩开纱帐走近至床边,轻声说道:“朕知道你没睡”,东亭心下一怔,好敏锐的观察力,她刚刚只是略微动了一下,隔着一层纱帐魏成昭竟然就感受到了,
于是她也不装睡,大大方方的睁开双眸,虚弱的笑了笑,对魏成昭说道:“竟让皇上发现了吗?”
魏成昭不语,坐到了旁边的小榻上,寂静、空气里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半晌,魏成昭才说道:“你的身体现下只是这蛊毒难搞”,
东亭微微的偏了偏脑袋,浅浅的自嘲道:“能有什么难,乖乖的去找父王不就得了”,
魏成昭见东亭这般自甘轻贱的模样,忽然想起了自己少时的情景,他母妃是废妃,如果不是先皇所有的儿子都被丞相连坎杀光了,也轮不到自己这个自小不受宠的捧上来当傀儡,便柔声道:“那便去找吧!”
东亭猛的一笑,带动了胸腔又不住的咳嗦了起来,魏成昭见状正欲上前,只听东亭说到:“臣女怎么去找?拿什么筹码去找?我但凡有,也不等到现在了?”
魏成昭下来小榻,坐进床边,望着月色下东亭美丽的侧颜,似有些痴痴的说到:“朕说你有你就有,十一娘啊十一娘,明知你别有用心,朕怎么就甘之如饴呢,你是不是也给朕下蛊了?”
东亭将视线从地上的月光上移开,直视着魏成昭灿若寒星的眸子,说到:“臣女哪儿能给皇上下蛊,臣女只不过是捧着一颗真心罢了”,
魏成昭轻笑道:“现下不是有筹码了吗?去找南安王拿药,一切朕会解决”,
东亭一怔,复望着已经背过身要走的魏成昭,从床上爬起厉声哭道:“杀了他,杀了越怀仁”,
魏成昭脚步一顿,却终是不曾回头,只淡淡的说到:“明日遣了阿蛮去收拾细软,搬进朝华殿,它缺个主人”,说罢便信步离去,
徒留东亭一人静静的趴在床边,目光含笑嘴角微扬的望着那一地莹蓝月光,复又低低的笑了几声,朝华殿缺个主人?正好,她还缺个办事顺当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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