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凛月的身份
火焰沿着阵法的图案,在殿中烧成一条巨型的火柱。火舌升起数丈,从地面蔓延到殿宇顶部,烧至屋檐之上。
周遭热浪袭袭,耳边充斥着宫殿燃烧发出的细碎断裂声。眼前红光与火光乱作一团,黑烟逼迫着眼球与嗅觉系统,让人窒息。
帝荀面朝阵法,火光描摹着他的阴影,修长挺拔的轮廓,在逼仄恐怖的环境里,好似天神降临,令人心畏。
“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凛月背靠墙上,捂着手腕的伤口,失血过多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即使在红色火光的映射下,也憔悴苍白。
沈凛月大抵知道他的目的,他来寒月宫寻花月臣,一开始便是有事相商。他亲眼看见花月臣承受反噬的样子,知道此事连他也束手无策。
眼前的阵法,以及他口中的验证,大抵与这事脱不了干系。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充当什么样的作用。
帝荀背着花月臣将她掳掠来此,便说明他一早便有备而来。他将她囚在此处,便不会给她逃跑的机会,只能自求多福。
“做什么?”帝荀闻言轻笑了一声,转身面对着她的方向,“我说个故事给你听,殿下聪明,应该能够明白过来。”
“上古鸿蒙之时,天地间孕育了一件神器,名唤玄天冥镜。此物承载世间邪煞,也是世间至纯的宝物,有通天地、灭鬼神之能。有传言得冥镜者得天下,六界为此明争暗斗了千年。
后来冥镜被第一任神君夺得,他借此成了六界至上的尊主。只是他福薄无命消受,称霸数月便短折而死,冥镜再次遗落世间。
数百年前,有人拾到冥镜,释放了藏在其中的镜灵。他将镜灵一分为二化成两道魂魄,一一转世化人。一半下落不明,一半名唤花月臣。”
帝荀缓缓道来,语气平和,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沈凛月看着他的眼睛,却从其中察觉到透骨的寒意,吓得身躯一震。
“你……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听不懂。你告诉我花月臣的身世想做什么,他是不是镜灵与我有何关系?你快放了我!”
帝荀闻言轻笑,摇了摇头,再次提步向她靠近。
“你还不知道你是谁吧?让我来告诉你,你就是玄天冥镜另一半的镜灵啊!你是和月月命运相连的人,这世上只有你才能……”
一道红光闪来,照着他的身躯劈了过去,帝荀含在口中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他看清来人,目光一震。
“二哥莫要胡言乱语!”
花月臣穿过火焰飞身落在沈凛月身旁,看见她手腕上的伤口,施法帮她止血。
“二哥这是要做什么?”
花月臣目光如炬,深邃的眼眸忽如惊涛骇浪,波澜不定。帝荀第一回在他眼中看见了愤怒,强大的震慑力透过目光传来,连他也被镇住一瞬,近乎呼吸不得。
“二哥趁我沉睡,私自带走公主殿下,你在此处布下阵法,割腕取血,到底想要做什么?!”
花月臣搂紧沈凛月,替她疗伤之后她手腕上的伤口便快速愈合,痛感也即刻消失不见。
沈凛月倚在他的怀里,才恍惚从方才的惊心动魄中缓过神来。她感觉到花月臣的气息和他的温度,她第一次觉得原来他的怀抱如此安逸,如此安心,让她有些动容。
帝荀默然片刻,见他一心要护着沈凛月,忽然心绪复杂。他不知是该庆幸他终于遇见那个想要保护的人,还是难过他将她看得如此重要,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你在害怕对吗?你明知道我在做什么!”帝荀眼中浮现几条血丝,让他的瞳孔看起来稍显妖异。
他看着花月臣,神情严肃认真:“其实你一早就都知道了,是不是?你明知道……明知道她……她……是……”
帝荀还在说着话,忽的双瞳放大,话语被打断成零零碎碎的字词,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突然间遏制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的话头生生掐断。
他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他越努力想要说话,身子受到的限制就越大,承受的痛苦就越大。
最后他单膝跪在地上,双瞳赤红,脸色变成窒息的深紫色。他双手护着喉咙,面目狰狞,嘴角流下一丝血迹。
“二哥莫要再说,我意已决,谁也不能左右!我敬你是二哥,知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我好,我不与你计较今日发生的一切,但是到此为止!
二哥应当明白我的心意,我已在生死之间做出了选择,于我而言,生命比不上信念。既然选择了去追逐那道光,那就永远不要抱有期望去拥抱那束光……”
花月臣稍顿片刻,收了帝荀身上的禁制,语气变得柔和,眸海也平静下来。
他望着帝荀,深沉道:“二哥,她比我重要,希望你能明白。”
花月臣视线落回沈凛月身上,紧了紧拥抱她的臂弯,微微一笑,语气温柔说:“没事了,殿下。”
花月臣搂着沈凛月朝前方走去,拂手一道红光射去,在前方的墙上破开一个缺口,慢慢走出了大殿。
帝荀双手撑着地面,软而无力地坐着,看着两个身影从他眼前消失,久久不得回神。
“你会毁了你自己!你在摧毁你自己……”
帝荀双手攥拳,用力砸落在地面上,他的眼中浮现水光,暗自悔恨,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她。
身后的火焰愈来愈盛,在阵法的指引下,那道沾染沈凛月鲜血的符纸忽然幻化成一丝银光,飞入阵眼中心放置的琉璃灯中。
忽的一片银光耀眼盛放,原是琉璃灯的灯芯燃起一团银色的火焰。
预神灯——以神之血启动预神阵,灯芯若燃,则为神魂。自当年花月臣出世之后,神族已经陨灭,若这世上还有一个神魂,只能是源自玄天冥镜的镜灵。
而今验明正身,沈凛月正是玄天冥镜另一半的镜灵,是这世上唯一能救花月臣的药引。
他终究还是舍弃了生的希望,换了成全……
…
沈凛月随花月臣腾飞于高空之上。临近天庭,空气的温度也比陆面低了许多,花月臣担心沈凛月身子弱受不得冷风,便借这缘由继续将她搂着,一路如此。
沈凛月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甚至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花月臣还搂着自己。
他的脑中时时回荡着那句话——“她比我重要”,虽然她不明白花月臣话中深意,但也突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内心甚慰。
今日发生的一切是她始料未及的事,但自帝荀那日出现在寒月宫后,她便觉得她和花月臣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心中有所察觉,隐约觉得好像自己与花月臣的秘密有关,她越来越好奇,她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殿下。”
花月臣一路沉默,他见沈凛月兀自出神,不忍打扰,许久之后才唤了她一句。
沈凛月被他唤回神识,呆呆看了他一眼。
花月臣朝她微笑,温声细语:“今日之事怪我疏忽,二哥趁我沉睡将你带走,令你受伤、担惊受怕,我心难安。二哥并非恶人,今日这般乃是事出有因,殿下莫要恨他。
二哥的话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陈年往事皆已成为过往云烟,我是谁、你是谁并不重要。殿下只要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花月臣永远不会伤害殿下’,只需知道我会保护你,便足矣。”
他的眼神那样温柔,那样诚挚,沈凛月总是会被他的话语打动,在他低哑酥耳的声音中陷入他的温柔陷阱。他是那样的夺人心神,令她不由自主。
沈凛月愣是呆了几秒,才找回点意识,慌张避开他的视线。她喘息几口,才平复心头不安定的小鹿,压下脸上粉红。
“宫主的话我记下了,宫主的心意我也明白,这几日我也发现宫主与传闻中的魔头不太一样,我愿意相信宫主所言,定当铭记于心,宫主放心。”
沈凛月面朝花月臣莞尔一笑,似个稚童将心绪都写在了脸上。她是真的对花月臣有所改观,从前只有闻风丧胆,现在却是抱有期待,怀着感恩。
于大殿之中,帝荀持刀向她迈近之时,她能想到的事也只是期待花月臣的出现。
那样的境况下,所有反应都是本能。或许是她已经开始信任花月臣了,所以脑中只有出现他的名字,她希望他来救自己,她在期待。
常言都说耳闻不如一见,沈凛月是离花月臣最近的人,夜夜同床共枕,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她见到过他于仙宫征战的飒爽,也见到过他摔在雪里的狼狈,她感受过他的温柔,也知道他的体温。
她甚至开始相信,她只是一个懵懂的稚童,是这世界将他变成了这样。他不是错的一方……
沈凛月对他的惧意好似突然间消散了许多,她审视着面前这个男子,有了新的感触。
她的笑容维持了几秒,而后才后知后觉将其收起,红了脸颊,换了心乱。
花月臣一抿嘴角,捕捉到了这抹颜色,忽的玩趣兴起,朝她靠了过去。
他趁她不注意悄悄将唇瓣对准她的耳廓,用低沉的嗓音颇有磁性地说:“殿下总要与我生分,饶是认识数日,也还要称我宫主,殿下是不是还在怕我?莫非是殿下还没觉出我的好来,不肯放下防备?”
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萦回,一不小心就惹它羞红,换来心跳加速。
花月臣乐此不疲,继而挑惑:“公主殿下,我希望可以成为你生命中的一段记忆,在你心里留下属于我的名分……”
“若是殿下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哥哥。”
近乎耳鬓厮磨的距离,几乎肌肤相亲的暧昧,那样美艳的绝色,同她开着这样的玩笑,沈凛月还是头一回。
她心里的小鹿再次不安分地顶撞,令她心慌意乱,仓皇失措。
沈凛月自然抵不住这样的魅惑,脸颊越发红艳,耳朵不曾幸免,就连脖颈也泛红起来。
偏偏他还要近距离观赏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及时捕捉她的每一点可爱痕迹,令她避无可避。
沈凛月彻底没了办法,想抬手捂着双颊,却被他及时制止。于是慌乱之下她只好将侧脸抵在他的肩上,躲避开他贪婪的窥视。
心下暗暗埋怨,怪他撩拨了她的春心。她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子,母胎单身至今,从不曾与人这般亲近过,于是那抹颜色挂在脸上,一路上都没消退下去。
花月臣存心与她作对,偏爱欣赏她的娇羞与可爱,一路上目光都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叫她心上那只小鹿乱撞不停,几乎跳出胸膛。
好在寒月宫并不太远,这样的尴尬在他们落地的那一刻迎刃而解。脚尖才沾到地面,沈凛月便迅速从他手下挣了开来,脚步飞快躲进了寒月宫里。
花月臣跟在身后看着她慌张的模样,心觉有趣,她总是这般可爱,叫他爱之不及。
沈凛月匆匆跑回寝殿,将那被褥叠好抱在怀里,又匆匆从寝殿跑了出来,在宫里寻了间偏僻的屋子。她将被褥整理好,而后清扫干净屋内,便将殿门阖上。
她经受不住花月臣三番五次的挑弄,索性想要与他分开,避免夜里那样暧昧不清的场面,和在他面前狼狈无措的样子。
沈大直女坐在床前,朝门边望着,注意着门缝下的阴影。片刻之后,一道影子停在门前,他的身形隐约出现在门上镂空雕饰的纹样后。
“殿下要与我躲猫猫么?”
花月臣颇具磁性的声音传了进来,沈凛月莫名有些紧张,双手抓着身下的被褥,整理片刻情绪,朝他说:“近日夜夜与宫主同榻,唯恐打扰宫主休息,今夜我便在此安歇,宫主也好睡得舒服些。”
门外之人沉默了一会儿,沈凛月悬着心,以为是自己唐突惹他不快,正细想着如何再和他解释一番。
却见他点了下脑袋,低低嗯了一声,声音依旧温柔:“是我冒犯殿下了,殿下不愿与人同眠,是我强求,怪我。殿下心意已决,在此安歇也好,宫里温暖,殿下不会受冻,我也安心。”
花月臣语毕在门外停顿了两秒,而后才转身往回走去。
沈凛月松了口气,可是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做了一件错事那样的惭愧。沈凛月狠了狠心说服自己,不可心软。
她能感觉出花月臣言语间的失落,她知道他是想和她亲近的,可她心有顾虑,和她保持距离或许是好的选择。
沈凛月没有再出过寝殿,除了晚间用膳的时候花月臣为她送来吃食,他也再无来过。
说不上是轻松还是负累,她自觉有愧,心绪复杂。用过膳后倚在床头,脑中时时回荡着他的话语,和他门前停顿的虚影,愈加不安。
她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上一世便是如此,在意旁人的想法,害怕旁人因为自己委屈。即使是才相识几日的花月臣,她也不想看见他难过。
沈凛月脑中很乱,心很慌,直至后半夜困意袭来,她才怀着复杂的心绪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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